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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严勤的功夫更见精进,对力道的把握更趋深湛,收放自如,一团面在手中揉来搓去,有时按在面团上如大山压顶,又或如惊涛扑岸,有时抹过面身好似轻风拂身、流水濯足,不时还会一掌拍击,力透面身直抵里层,要么手指抡弹,在面皮上精雕细琢;再配上‘我‘的感知探察,整团面通透竟显、纤毫毕现,力道的运用更能恰到好处,两者相得益彰,最后收手时面团光泽不显、色润如一,给人浑然纯朴之感。而刚习得不久的内气,也可用于做面试试身手,将内气导入手臂,和起面来另有一番体会,两臂更感轻盈。内气的习练比起初时又纯熟了些,行气更为顺畅,内气也更为壮大,严勤还对照医书,在全身行气,凡能行得通的都会过一趟,摸索多次便稳固了一套行气线路,每日里修行不断。

这日午后严勤又在打磨熊老那根短棍,只见一头已磨得尖锐,半个棍身都或多或少磨去一圈,显露出棍身内的质地,与另一头相较,闪着些许光泽。熊老见后拿过端详一番,用手来回摸了摸两头,不禁说道:“这样该差不多了,就是它了,不必再磨。”

接下来一段时日,熊老不是一人呆着想事情,便是进进出出忙着甚么,晚饭间熊老突地说道:“小严,今日要和你商量件大事。”

严勤心中早知熊老一直做准备,打算干一件事,忙问:“是甚么事?”

“你进城快有五年了吧,我也是先你一步来的,武馆呆了三年,该学的功夫也学到了,你在铺上做活,做面的手艺都学得了么?”

“该怎么做都已了解,剩下的就是多练手,熟练罢了。”

“那便好,不必非得呆在城里,也没甚么好学的。正好我的事也准备妥了,只差一个合适的地方去做,恰巧你就在身边,我二人还真算是有缘呢。”

“您到底要做甚么,我能起甚么用,您只管说就是。”

“不需你做甚么,只要你出地方。”

“怎么出地方?”严勤有些不解。

“知道我为何要磨制那铁棍,做甚么用?”

“不知。”

“事情就是一样,引下天上的雷电劈在它身上,最要紧是能劈到棍里面的东西,所以才把它磨开,把里头露出来,看得清楚么。说着轻松,做起来可不容易,一年上头能碰上打雷的日子有多少,就算有又怎会正好在你的头顶上,就算在你的头顶,又怎会恰好劈在这根棍上,就算劈到了也还得担心,这里可是街市,前后左右都是房舍,到处人来人往,一个炸雷下来会不会造成甚么祸事,谁说的清楚。原本我是要在城外做这件事的,只是得一直守在边上,还得城里城外的来回跑,忒麻烦。不过现在有了你,我改了主意,你家在镇上不是一直没人住么,而且后面就是山,既便于引雷,人还少,是个合适的地方,我想借来用,可能要长住,你有甚么想法么?”

“我家那房子已经几年没人住了,现在也不知成了甚么样,您肯去住最好,总算有人在家,我心里也踏实些,只是你走了这里怎么办?”

“这就关乎你的去向了,看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若还要留在城里,这里就留给你住,别的都没甚么,只是记得给房东家交租钱,我会留些银子给你;要么你不愿再留,我二人可以一同去镇上,或者你有别的去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去处,只是没有十分把握,也不知你的意思。”

“甚么去处?”

“无极门。”

“甚么!怎么去?”

“莫要大惊小怪,我在那儿呆了几十年,总认识些人,托个门路帮着打听打听还是行的,你也别想高了,你就是去了也不是让你当弟子的,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那去干甚么,其实干甚么都行啊。”

“你去了还是要做工出力的,你在面铺干了几年杂事,又会做面,凭这些我可在门中的厨房帮你寻摸寻摸,看能不能找个事做,厨房里的一个管事恰好与我相熟,我正是拜托他。不过我离开门里已经这些年了,现在门里是个甚么情况我也闹不清,我这张脸面是不是管用可就难说了,所以我不能打保票的,只能去信探探路,怎样,你的意思呢?”

“能去无极门当然最好不过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以后回了镇上也有说头了,在无极门做过事,那可了不得了。还是麻烦熊老帮我写信问问吧,行的话就去,不行的话我便同您回镇上好了,也不必再留城里。”

“嗯,就是这么说。你既习武,确是该去无极门看看,说不定就碰上甚么机会,我这就去信。”

如此便是半个月过去,晚饭时分熊老拿着回信闪进厨房,一来便道:“哈哈,运气不坏,”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信件,“你准备去无极门吧,回信说了,厨房正需要人手,留一个位置给我,让人快些过去呢。还说在厨房做事,管吃管住,一月还有一两银子可拿,这样可以吧。”

严勤乐道:“我有甚么可挑的,无极门就是无极门,出手够阔的。”

“谁说不是,我不知花多长时间才教一本书,也才收一两银,还赶不上你忙一个月的,弄得我都想去了呢。”

两人说笑一回,熊老又道:“来信叫快些去,你还是早些动身好。”

“嗯,您这里还有甚么事,我先和您回镇上,等您住下了我就走。”

“我是没甚么,说走就走了,只是放心不下这些书,还得和你商量个事。”

“您只管说。”

“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我又是这般年纪,想一想去了就不回来了,索性在你那风水镇终老算了,这些书我想一并带过去,我不在了,这些书就交给你,谁叫它们和你有缘呢。我的意思是在你家中起一间房,安置下这些书,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这里出。”

严勤没料到熊老会说这样的事,有些沉重,便肃容说道:“这几年里与我最亲近的人就是您,在这里我就觉得是在家里,我们在一处就是一家。我们回镇上就是回另一个家,您要做的事最后也是留给我,我没甚么可说的,您是长辈,就按您的意思办就是了。”

房中静下,熊老啜了口酒,舒了口气,“好,如此——甚好,有情义,我也不扭捏。时间还是要赶紧,你明后日就赶回镇上,找人建房,有没有问题?”

“得跟摊主辞行,回镇上反而好办,一切都可找长吉帮忙,他家里做着生意,认识的人多,这上面的事最明白。”

“那就好,有人帮衬你就不必耗在镇上,也不必等我,你把事托付出去就直上无极门,不要耽搁了,我会在你离去半个月后从这儿动身。”

“我也会事先告知长吉,让他到时接应您。”

“那小子我还记得,是个人精,你别忘了叮嘱他,建房子不要怕费工夫,尤其雨雪天不能漏水,地面不能潮,还得通风,大小就照着此处铺面大小,就这些吧,以后的事我自己弄。”

第二日早间严勤向两个面主辞行,及至午间收拾一个包裹就走。熊老拿出一封信让严勤带着,“到无极门把信拿给人家,就知道你是谁了,我跟人家说你是我侄孙,就是说你爹是我侄儿,不是亲侄儿,到时可别弄错。还有拿五十两银子在身上,回镇上要用,不够的话等我去了一并给齐。

好了,走吧。你在哪里坐车?”

“不用坐车,我一路跑回去,坐车哪有我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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