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FDI作用下配套产业链升级的技术路径
在全球产业链的运作中，外商投资企业作为发包企业将部分生产工序外包给东道国配套企业，在东道国配套企业承接生产加工的过程中，发包企业势必要向受包企业直接或间接地转让技术、质量管理认证系统等，这些技术在转移、学习、运用过程中可能就会在东道国扩散，传播到其他关联或非关联企业。东道国可以通过外商直接投资带来的示范和模仿效应，提高本土配套企业乃至相关整个产业自身的技术水平。因而，当代一国技术创新的一个特点就是日益表现为创新——模仿的形式。技术先进的国家自主性创新多些，技术落后的国家的模仿性创新多些。
经笔者归纳总结，研究外商直接投资对东道国产业、本土企业的影响，比较常用的有Findlay（1978）模型、Feder（1982）模型、Feenstra（2002）、巴罗和萨拉—伊—马丁模型（1995）。以巴罗和萨拉—伊—马丁（1995）模型为例，其通过引入国际技术扩散，建立了一个将内生增长理论与新古典增长趋同相结合的增长模型。该模型得到的基本结论是，在外商直接投资过程中，由于跨国公司与东道国企业之间存在技术差距，东道国企业可以通过对新技术、新产品、生产工艺流程的模仿和学习来增强技术创新能力。技术落后国家的最优策略首先是模仿，当模仿到一定程度时，模仿成本可能就会等于甚至高于自主性创新成本，此时不防开始自主性创新。
但是，到目前为止，仅有少数文献涉及产业链升级的关联研究，而且大多涉猎农业领域。在国际经济范畴下，研究产业链升级的具体模式的文献也不多，主要的也是与创新直接相关，如工艺创新、产品创新等。因此，本章以配套产业链为主要研究对象，从产业链升级横向层面角度与纵向模式角度分别建立其在外商直接投资作用下的理论模型。
一、配套产业链升级的发展阶段
理论上，外资企业最初将部分生产工序转移到发展中国家的企业主要基于的是成本因素，更多地利用东道国现有的廉价资源。本土配套企业只有在开始承接外资企业的配套加工后，才能有后续的发展。在发展中国家作为东道国在技术上与投资国即发达国家仍有显著差距的前提下，本土配套企业能够配套加工的工序一开始往往都是简单重复性加工次要零部件，大多数采用的是贴牌生产。
在配套产业链上，外资发包企业与本土配套企业之间是上下游的合作关系。外资发包企业在选择本土配套企业时，肯定会充分考虑企业的内外部环境，所以配套企业的升级已经默认一个前提，其所在的区域一定是外资相对集中的地区，具备升级的外部因素，如劳动力资源、一定的教育水平等。本土配套企业为了能够进入配套产业链进行配套加工，也肯定会积极地“迎合”外资发包企业提出的配套要求，接受外资企业的考察认证。
在进入外资企业控制的产业链后，本土配套企业的发展就自觉或不自觉地受外资发包企业的影响。不自觉的是，外资企业在不断地发展，产品更新，有新的发明，迫使配套企业不断地与之保持同步的发展，否则就会在竞争中被淘汰。自觉的是，参与配套是本土企业发展的一条出路，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企业真正的崛起、发展离不开自身的努力，在与同行本土其他企业和外资企业激烈的市场竞争下，升级是生存之道。
（一）最初接受配套的阶段
在第一阶段，外资企业为了提高本土配套企业的配套能力，直接或间接地通过多种途径向配套企业传递必需的技术。在最初的来料加工、来件装配阶段，配套企业加工所需的机器设备大多是经外资企业指定购买的，或者直接向外资发包企业购买。产品配套生产过程中的工艺流程、管理制度、技术规范等通过递交书面文件或实物的方式进行技术传递。配套产品是为外资企业提供便捷服务的，产品的规格、质量一定要符合外资企业的统一要求，因此从加工产品的主要模具、生产车间的质量管理系统到产品的检验，均主要由外资发包企业提供统一标准。
为了实现配套的目的，减少试错成本，外资企业会通过派遣技术工程人员和管理人员协助配套企业进行生产以及对配套企业的相关人员进行培训，包括由配套企业派人员到发包企业进行短时间的学习。
在这一阶段，本土配套企业基本上是作为技术的接受者，为了接到外资发包企业的订单，配套企业必须要通过学习、消化、吸收这一过程满足外资发包企业的配套要求。通过向外资企业学习，本土配套企业可以形成符合本企业实际的质量技术工艺流程、质量管理规范以及企业文化等。本土配套企业满足外资发包企业要求的过程也是企业自身规模与技术水平发展的过程。扩大规模才能降低单位生产成本，提升在同行业中的竞争力；技术水平的发展是一定时期稳定地与外资企业配套的保证。这样不断发展的结果首先是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二）出现自主创新的阶段
本土配套企业通过第一阶段对于外资企业传递知识的消化吸收以及必要的资本积累，已经具备了在原有配套产品上进行技术改进的能力，可以进行一定的自主创新，甚至有可能在某些环节上与外资企业一起进行技术合作。在第二阶段，本土配套在配套过程中增加了模具的改进或自主设计，甚至在配套生产中有了新的产品设计理念，激发外资企业进一步进行产品、工艺的升级。更重要的是，随着第一阶段规模的扩张，在同行业中本土配套企业的地位提升，与外资发包企业之间不再是纯粹的被动接受者，自身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三）实现升级的最高阶段
本土配套企业升级的最高境界就是拥有独立的话语权，具体体现在企业竞争力的提升，技术水平的进步等方面。在这一阶段，配套企业的配套生产环节得到了明显的提升，从劳动密集型环节的简单配套向有较高技术含量需要进行一定研发的环节转变，从边缘零部件生产向核心零部件生产的转变，或者在同一密集型中实现了产品附加值的大幅度提升。同时，在这一阶段，本土配套企业的角色也发生了转变，从原先单纯的加工者、接单者向合作者、组织者的角色转变。在前两个阶段的基础上，本土配套企业逐步培育了自身的技术和研发水平，在某些环节上具备了较为领先的技术水平和较高的企业管理水平。此时的本土配套企业更加注重企业的研发，注重自有品牌的塑造。此时的外资企业可能会不断地将更高技术含量的中间生产环节委托给本土配套企业，本土配套的链条实现了升级。
二、配套产业链升级的技术路径
按照上述配套企业发展的基本历程，配套产业链的升级过程也是循序渐进的，可以根据时间将其分为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见图41）。
（一）配套产业链升级的短期目标
最初的本土配套企业凭借的主要是劳动力要素的比较优势，在经过一定时期的配套后，为了达到外资企业的发展要求或是为了继续走配套这条道路，资本、技术要素的地位会在配套企业中得到提升，如更新机器设备、引进技术人员等。配套过程中，投入要素的比例变化自然会体现在配套的产品上，出现了产品附加值增加的趋势。按照产业链升级的横向层面角度，这时的升级主要表现为要素特征和价值构成两个层面。
配套产业链升级的技术路径随着本土配套企业一定时期的积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技术研发能力，如模具的改进发明、配套功能的齐全以及新产品的设计，配套产品的质量不但有保证，配套的种类也随着规模的扩张不断增加，行业跨度不断拉大。按照产业链升级的纵向模式角度，此时的升级更多地体现为工艺升级和产品升级。而这两种模式的升级本身也包含了要素特征和价值构成的层面升级内容，如产品升级中产品质量的提升，种类的增加，均包含了产品附加值提升的内涵。
（二）配套产业链升级的长期目标
无论是生产要素的作用还是技术进步的因素，最终都会促使本土配套企业劳动生产率水平的大幅度提升，这是配套产业链升级层面角度的最终目标。升级模式角度，本土配套企业在经历前期简单的产品改良设计、质量的提升到实现现阶段的新产品研发，自有品牌的创建，完成了配套产业链的功能升级；甚至本土配套企业利用初期阶段的资本积累与经验，创造性地进入一条新的产业链，从原先产业链的低端从属者变成新产业链的主宰者，实现了配套产业链的链条升级。
当然，在长期目标的实现过程中，横向的层面路径与纵向的模式升级路径是互相交叉影响的，功能升级的实现自然会体现在产品价值的提升上，能够进行功能升级与链条升级的配套企业，其劳动生产率水平也会与其发展相配套。但是，在配套产业链升级的道路上，并不是要求所有的配套企业都要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个过程，比如长期从事劳动密集型产品配套加工的企业可以通过提升产品的质量、提高配套的效率实现企业的升级，所以这样的企业可能并没有绝对的要素特征层面的升级，但价值构成层面、工艺升级、产品升级等模式角度方面却已经充分地展现了企业的升级水平。再比如，配套企业也可以根据自身发展的实际情况，完成工艺升级直接到功能升级、产品升级直接到链条升级的跳跃。但是，不管升级的具体路径是什么，影响企业升级的主要因素离不开基本的生产要素和技术因素。
本章以下部分就分别从配套产业链升级的层面和模式两个角度构建外资作用下的理论模型，论证外商直接投资对配套产业链升级产生的影响与发挥的作用。
（第二节）FDI对中国配套产业链
升级影响的分析模型从配套产业链的视角来考察外商直接投资对产业链升级的影响可以从以下三个层面入手：一是要素特征层面，配套产业链的环节从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技术密集型的过渡；二是价值构成层面，配套企业从低附加值配套向高附加值配套的转变；三是劳动生产率层面，配套企业从低劳动生产率向高劳动生产率的演进。贯穿要素特征层面的是不同要素投入比例的变化，生产要素是导火线；而产生附加值变化的主要因素是技术进步，企业的研究转化为产出，使企业的增加值不断提升。然而，不管是要素特征的变化还是价值的增加，最终都归结到配套企业生产率的提高，即劳动生产率层面的特征。
一、要素层面：Feenstra（2002）的要素连续统模型
要素连续统模型用指数z∈［0，1］表示一个产业从研发、生产、营销到售后服务等活动，这些活动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而是按单位产量所含的熟练/非熟练劳动比例从小到大排序。比如，组装是劳动密集型的工序，研发则是技术密集型的活动。从劳动密集型向资本、技术密集型生产环节的过渡，正可以视为产业链升级的要素特征。
要素连续统模型用x（z）表示单位投入的产出量，aH（z）和aL（z）分别表示生产单位产品所需要的熟练劳动和非熟练劳动。由于z∈［0，1］，z是aH（z）/aL（z）的非递减函数RobertC。
（一）基本假设
1.假设在全球产业链上有两个企业，一是外资发包企业，其所在的国家称为母国；二是本土配套或受包企业，其所在的国家是吸引投资的东道国，在符号上用*号以示区别。假定企业所在的两个国家，其生产可能性曲线完全相同，并具有希克斯中性技术进步。
2.外资企业在生产过程中利用熟练劳动与非熟练劳动生产投入品z，并在两种劳动中使用里昂惕夫技术。在劳动和资本之间利用柯布—道格拉斯函数生产中间品投入z。参数θ表示总劳动在生产每种中间品的成本中所占的份额。x（z）=A［min{L（z）aL（z），H（z）aH（z）}］θK1—θ，z∈［0，1］（41）3根据生产函数（41）式，可以推出其的对偶单位成本函数：c（w，q，r，z）=B［waL（z）+qaH（z）］θr1‐θi（42）其中，c（w，q，r，z）代表在给定非熟练劳动工资w，熟练劳动工资q和资本收益率r时，投资国母国生产一单位中间品x（z）的成本。该中间品可以在任何一国生产，然后再组装成制成品。4最终产品的生产函数也被假定为是柯布—道格拉斯函数形式：lnY=∫01α（z）lnx（z）dz，其中∫01α（z）dz=1（43）（43）式中并没有包含劳动力投入品，所以最终产品可以不花成本地由单个的投入品z组装起来。这就暗含着不需要考虑组装在哪个国家发生，因为这个工序是零附加值的。5要素价格的假设qw<q*w*（44）r<r*（45）外资发包企业所在国熟练劳动的相对工资低于配套企业所在国。同时资本在外资企业所在国的收益率低，所以资本才会向配套企业所在国转移。
（二）升级效应分析
1.单位成本曲线
（1）外资发包企业的成本曲线。给定固定的要素价格，可以描绘出外资发包企业的单位成本曲线。一般假定其是一条向上倾斜的曲线CC。
（2）本土配套企业的成本曲线。如果外资发包企业所有生产活动的单位成本均低于东道国的配套企业，那么所有的投入品毫无疑问会在外资企业所在的母国生产；相反，如果东道国配套企业的生产成本足够低，很显然外资企业会将部分生产工序分配到东道国的配套企业，从而形成配套产业链。因此，假设本土配套企业的成本曲线C*C*与外资企业的成本曲线CC至少相交一次，在投入品等于z*时，c（w，q，r，z*）=c（w*，q*，r*，z*）。如果在交点右侧，即z’>z*，熟练劳动相对于非熟练劳动需求量更多。因为qw<q*w*，更多的需求才会对配套企业成本有更强烈的影响。因此，在交点右侧，由于配套企业所在国熟练劳动力等高级要素的缺乏，配套企业的单位成本曲线会高于外资企业，而在交点左侧，则单位成本曲线低于外资企业。两条成本曲线也最多只能相交一次。
（3）配套产业链上的分工情况。可以得出，当z’<z*时，东道国的配套企业将会专业化生产［0，z*）；当z’>z*时，外资企业的生产成本低于本土配套企业，外资企业会自己进行专业化生产（z*，1］。假定劳动力和资本的禀赋在每一个国家都是固定的，由前面的假设可以计算出投资国国内的工资额是wL+qH，因为工资形成了总成本中的θ份额，所以该国总产出为GDP=（wL+qH）/θ，将此式再乘上（1—θ），就得到了资本的成本，即：
wL+qHθ（1—θ）=rK（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