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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朦胧少女被火烧醒

却说李继迁为让张浦安心同千玉月娇结成夫妻,匆忙和杂谋星儿成亲,虽不是至爱也差强人意。千玉仁雄闻听李继迁另行婚配,怒发冲冠,立刻派家中的粗婆健妇,前往李继迁府和张浦家打冤家。党项习俗,敌女兵不祥。结下仇恨后,又力不如人者,便征集壮妇粗婆,享以牛羊酒肉,令其到仇家打砸纵火。千玉仁雄依例,派出一群妇人,到李继迁府上打砸烧抢一通。李继迁等遵照习俗在旁观看,任凭她们胡闹之后扬长而去。

眼瞅着千玉家的女人们扬眉吐气去了,李继迁忽然想起张浦,自出事后还没相见。便忙命家人自行救火,自己快马加鞭赶到张浦家。到地之后,大叫一声,深恐自己来晚了。张浦那几间破草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还在冒着余烟燃着残火。

再一看,黑老爹横卧在院落中,不知道死活,张浦却没了踪影。李继迁慌作一团,搬过老爹一看,是气厥,性命无忧。李继迁正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际,就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扑落到他的肩膀之上,厉叫一声,振翅而起,意似引路。李继迁是何等机敏之人,加之又素来熟悉禽兽之意,慌忙跟上,绕到窑后一看,却见着张浦高吊在树上,飘飘荡荡不知死活。

且说张浦眼见着千玉月娇绝望而去,立时五内如焚,泪洒心头。从此以后,就神情恍惚,天人交战。一会儿觉得自己做得对,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对。夜深人静时,隆隆的松涛中,隐隐约约地夹杂着千玉月娇的哭泣,青天白日下,庭院里,居然时时闪现着千玉月娇的倩影和欢笑,千玉月娇的欢笑和悲声,交替出现,千玉月娇的玉立身影和催人泪下的脊背,变幻浮来。

张浦在痛苦中挣扎了数日后,迎来千玉家的女人们。张浦和黑老爹虽不甚熟悉党项习俗,可也听说过打冤家的习惯。并不拦阻,任凭她们胡为。当她们放火烧书时,老爹出来求她们把书留下,别的烧了可以重建,书烧了就没有了。

可这些蕃婆子哪管那么多,越不让烧烧得越欢。老爹又急又无可奈何,一口气没上来,便栽倒在当庭。女人们一看出了人命了,这才一哄而去。张浦神思恍惚,不及细辨,寻了一根绳子,便到后山坡上将自己吊到树上,喊了一声:“老爹慢去。月娇,咱把命赔给你了!”便一脚蹬开脚下的石头,喉咙一紧,一时气断,一半随风而去,一半留在腹中。

李继迁被海东青闪电引到后山坡上,一见张浦在树上飘荡,急忙上前,伸出左手,先将张浦的****顶住,这才抽刀断绳,将人揽入怀中,左手不敢松开,牢牢地顶住张浦的****,这才用右手为他捋胸顺气。原来,上吊投环之人,吊之不久,大都可以救活,只是救人之人不懂得为其闭气,往往该救活之人,也在救治中放了气救不活了。

张浦也亏了是遇上李继迁,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才得以把那股性命攸关的气体,留在腹中,被他上下一揉搓,把那口气缓解回来,嗳哟一声,苏醒过来。张浦睁眼见是李继迁,长长地叹息一声,悲叹道:“嗨!你救咱干什么?你今日救了咱,还能挡住咱明天不死吗?”

李继迁把张浦放下,解下酒囊,送到他口边说道:“兄长,你喝一口,喘喘气,听咱说两句话。听过咱的话,如果你还想死,咱亲自给你结绳子,兄长看如何?”李继迁说着话,也觉出疲倦来了,捧起酒囊喝了几口提了提气。这一路狂奔而来,心急如火,当时没觉出什么,现在眼见着张浦活着,松了口气,立时觉得浑身酸软的不成个了,不由自主地瘫软在地。

张浦见李继迁为救自己,竟然累成这样,心里的感激和惭愧,实在是难以言表。觉得还是只有一死,才能解脱。便挣扎着坐起,哭道:“身为男儿,上不能报父仇全孝道,下不能守圣教以义全友,害人害己,生而何益?”说着话,去李继迁腰边抽刀自吻。李继迁一翻身,把刀压在身下,按住张浦的手,厉声喝道:“兄长!你让咱喘口气,问过你两句话!那时,如果兄长还想死,咱以母亲的名义发誓,绝不拦挡,如何?”

张浦见李继迁发了重誓,也就不再挣扎,无比复杂地盯死李继迁,等待他问话。李继迁调均呼吸,又喝两口酒,挺身坐起,面对张浦正襟危坐道:“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稍有损伤。’兄长三番五次寻死觅活,到底所为何来?圣贤之书,兄长是如何读的?若兄长犯了弥天大罪又当别论。些许误会过去就算了,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丈夫!好男儿!再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兄长留下一男半女?就敢死死活活?!”

李继迁之言,如暮鼓晨钟,把张浦从迷茫中震撼过来,一时愧汗如雨心有余悸:“兄弟教训的是!愚兄是一时鬼迷心窍。若不是兄弟这当头一棒,如何对得起先人……”

张浦话音未落,却见山下燃起大火。黑木跑上山来哭喊着禀报:“少爷,大事不好!一伙宋人偷袭了庄园,杀了庄园里的人,放起大火,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快逃吧。”

“咱姐姐他们如何?”张浦惊问。黑木哭叫:“全死了。少爷快逃吧,火烧上来了。”

“千玉仁雄,你太歹毒了!咱若能活着出去,绝饶不了你这条毒蛇!”李继迁顿足。

说话间,大火从南西北三面烧上来,东面是百丈深沟,跳沟得摔死,不跳沟就得葬身火海。眼看是死路一条,李继迁也不能不英雄气短,叹息:“怕是今生杀不了他了。”

“不是千玉仁雄,是赵官家。”张浦眼睛喷火望着东方怒吼:“好狠的赵老儿,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咱们势不两立!”李继迁惊问:“兄长,这火难道是皇帝老爹派人放的?”

张浦愤恨地道:“赵家向来如此,不能为他们所用之人,必定要杀之而后安。这必是他们派人所为。千玉仁雄没这么歹毒,他的人还没出去,他不会连他的人一块烧死。”李继迁望着大火苦笑:“可惜知道也晚了,今生怕没机会报仇,只能来生找他报仇……”

凤鸣塬大火,烧痛了千玉花花的心。她原以为,自己是恨张浦的。恨之入骨,恨得怅然若失,恨得已经不知道为何恨他。那日,受姐姐之托,将姐姐断发和鞋子送回家,再去找姐姐却找不到了,便开始四处奔波,寻找姐姐,找了许多天到处都找不到。千玉花花愤恨极了,准备一把火烧掉凤鸣塬。便中断寻找姐姐,掉头奔向凤鸣塬。快到凤鸣塬时,千玉花花傻了,凤鸣塬早已被烧光,黑乎乎光秃秃,如同一颗生满癞疾的头颅。

千玉花花突然芳心剧痛,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她打马如飞,冲到塬顶上,见到两座坟墓,前后排列,一头栽下马,就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耳边树涛轰鸣,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两只美丽的凤目,定定地盯住墓碑,一个字也看不清楚,呆若木鸡。

千玉花花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突然啼笑出声,跳起来,手舞足蹈哭笑起来。原来,千玉花花猛然看见三个字:张浦立。既然碑是张浦所立,死的自然不是张浦了。千玉花花人年少,心思却是灵敏异常。哭笑了一阵后,看清两座坟墓,一座是张浦母亲的,一座是他姐姐、姐夫的,羞笑道:“老娘亲、姐姐、姐丈莫笑咱。咱本来是恨你儿子、弟弟的,想不到却会为他哭泣,真是怪事……”千玉花花嘀咕着,捧土给两座坟墓添土。

千玉花花猛然打个冷战,颤抖起来,这把火会不会是姐姐或者父亲烧的?若是姐姐或父亲烧死了张浦的姐姐、姐丈,这个仇可就结深了,弄不好,一生一世都解不开了。

千玉花花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得知火不是姐姐、父亲放的,她家几十个打冤家的健妇也葬身火海,激起父亲更大仇恨,组织起死难者的兄弟们,投靠朝廷向李继迁寻仇。千玉花花这才知道,朝廷大军已经先后进入夏州、银州,张浦等被困在银州蕃落府中。宋军单等李继迁回来,将他们一网打尽送进京。千玉花花从母亲口中得知这些事后,不由地为张浦等人担起心来,骗母亲说继续去找姐姐,出门奔向银州,准备去见见张浦。

且说那日李继迁、张浦等眼见得就要葬身火海,连李继迁都绝望了,却听张浦冷哼一声道:“兄弟,他们想让咱们死,没那么容易!若是这么容易被烧死,岂不成为笑谈。咱祖上设阵时就考虑到这。走吧,咱们从另一条路出去,或许还能抓住放火的贼人。”

李继迁等喜出望外,忙背负老爹,牵上马犬,带上鹘鸽,跟随张浦进入一个山洞。山洞直通天斧沟,一行人从沟南尽头出来返到庄园,只见到几十具烧焦的难以辨认的尸体。张浦、李继迁强压悲愤和怒火,辨认掩埋了尸体,同返蕃落府商议报仇之事。一进蕃落府,便有衙役慌忙迎上禀报:“官爷,不好了。契丹人袭击咱们,掳走许多人畜。”

“他们早该动手了,晚了怕是连骨头都啃不上了。”李继迁并不吃惊,哼哼冷笑道:“在什么地方下的手?抢了多少人畜?”衙役道:“在古胜州东北,人畜多少还不知。”

李继迁转向张浦,苦笑道:“兄长,兄弟得去一趟,否则契丹人会得寸进尺。报仇的事,请兄长运筹,等兄弟回来,咱们便实施。不将宋地闹个天翻地覆,咱寝食难安!”

张浦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蕃人的生存是大事,兄弟放心去吧,家里有愚兄。”

李继迁赶到契丹西南招讨使行辕,找韩德威讨说法。韩德威不在,等了数天,等回韩德威,韩德威一口否认是掳夺,声称是边民自愿进入契丹境内,请求契丹人保护。

契丹地广人稀,常常掠夺汉人或其他民族的人民,送到契丹腹地,充当奴役。李继迁当然不相信韩德威的话。要放在过去,他根本不说费话,直接派兵进入契丹境内,不但要抢回自己的人和牲畜,还要加倍掠夺契丹的牲畜,用来补偿损失。可现在守卫这里的边兵,被李克远父子葬送在内战中了,他只得两手攥空拳,同契丹人讲道理。

听了韩德威的话,他依言深入契丹境内,去找那些人询问事实真相。奔波多日,来到一片丰美的牧场,找到那些人。那些人一见李继迁,便惭愧地低下头。李继迁不用问,便明白韩德威没说谎话。也意识到,契丹人这次,比宋人高明多了,用丰美的牧场做诱饵,不战而屈党项人。等他们党项人全都跑入契丹境内,平夏五州,恐怕也自然而然归契丹了。

李继迁在契丹人嘲弄而又略带怜悯的目光中,狼狈而又心情沉重地回到边界上。开始沿边奔走,想稳住民心,粉碎契丹人的阴谋。但仍有人受不了诱惑,陆续投奔契丹。

转眼,已经是公元九八二年的六月。这日,李继迁正在同几位族长游猎联谊,向他们分析并揭露契丹人的阴谋……

一匹红马自远处飞奔而来,象是天火,近了细看,正是阿旺的宝马天火,马上人是阿古大。阿古大滚鞍下马,惶急地抚胸施礼道:“咱的爷,可找到你了。咱找了快一个月了。再找不到爷,咱不饿死马也累死了。出大事……”

阿古大说着,急忙掏出一封羊皮书信递给李继迁,李继迁一看,面色大变,呼哨聚众,翻身上马,箭一般射向夏州。信上写道:继捧归宋,尽献基业,大变在即!速归!

信是张浦写的,还附带杂谋月给李继迁的一封信:十八弟,你七哥懦弱无能,斗不过那些老奸巨滑阴险残暴之徒,你又不肯援之以手。没奈何,百劝不止,他执意归宋。此一去,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氏血脉,恐从此断绝矣。十八弟,你是咱们李家的大鹏,也是咱们全族人的指望。十八弟,你一定要振作精神,奋起神威,扛起咱们李家的大旗,为李氏和蕃人做个榜样和主心骨!替咱们李家列祖列宗留一血脉、香火……

那日张浦接到杂谋月的信,大惊失色,急忙派阿古大寻找李继迁报警。阿古大前脚出银州,石保兴后脚便进银州,专门对付李继迁。而自任银州刺史的李继云,素与李继迁是对头,与李继捧新近结下血仇,便成为朝廷利用的对象。石保兴根据秦翰的布署,先与李继云取得联系,声言保奏他为银州刺史,美得他不知东南西北,令石保兴顺利进入银州。石保兴从李继云处得知李继迁不在银州,一进银州便将蕃落府监控得水泄不通,专等李继迁自投罗网。张浦措手不及,任有通天之智也无力施为,只能仰天长叹。

李继迁接到阿古大的报警,匆匆赶到夏州,发现夏州已然换上朝廷的军队守卫。便没进城,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李继捧已于月前举家进京。而李克文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落个留后数日的赏赐。尹宪兵不血刃进入夏州,取得定难军兵权和坚固的夏州城后,紧接着,秦翰便大兵入城,解除定难军兵马武装,就地遣散。然后宣诏,废除定难军,解除李克文的定难军留后,改任博州防御使,遥领静州刺使。令其即时前往东京。

李克文后悔莫及,欲杀出重围,回绥州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不料他最倚重的谋士张崇贵,听秦翰一声号令,命众侍卫将他拿下。李克文这才知道,张崇贵居然是朝廷内侍禁卫副总管,借故接近他,在他身边潜伏有年,现在才暴露身份,不但当场将他拿下,并趁他在夏州做美梦时,已窃取他的印信,使秦翰一箭未发进入绥州,解除绥州武装。秦翰取得绥州之后,严密封锁消息,快速移师西进,顺利取得夏州后,这才翻脸与李克文摊牌,李克文无奈,只得捧着唐僖宗赐其祖拓跋思恭的铁券及朱书御札,前往汴京。

与此同时,宋军全面收网,河西都部署李继隆自灵州东进,解除宥州李克明及几个长老的武装,礼送他们入京。尔后待厢兵接防后,李继隆大军西移,压迫吐蕃与回鹘。新任夏五州都巡检使袁继忠,率大军自东压向静州,兵临城下,传旨令李克宪与诸位长老军主等即刻入京。李克宪问袁继忠:“李氏怎么辜负朝廷了,连一州都不留给咱?”

袁继忠回答道:“天子以夏州归顺,赐以车旗,予以银币,将擢其诸父、昆弟并居方面,宠荣极矣。静、银僻在羌夷,民贫地瘠,朝廷召公等入京,共享富贵。今克文诣阙,静州孤立无援,若犹怀顾望,一旦兵临,羌人嗜利忘义,势涣心离,悔何及耶!”

李克宪惊疑许久,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听从袁继忠的安排,率众随从使者赴汴京。

这么一来,李家宗族,除李继迁一支,和偏远蕃落的一些远宗,被朝廷一网打尽。党项羌失去倚仗,宋军便急不可耐地暴露出终极意图,以捉拿反叛的名义,大肆掠夺马匹、骡、驴。牛因行动缓慢,不适宜运输,骆驼因不适合山路运输,一时还没有遭劫。

各州党项人见首领离去,宋军大肆抢马,纷纷逃离城镇远赴山林。秦翰为阻止党项民众逃跑纵兵镇压,暴内陵外,逮住逃亡者,便尽收其畜产,掳其女子,后来对安居的党项人也开始抢劫。一时间,长官暴戾恣睢,兵士剥肤椎髓,烧杀抢掠,平夏五州如人间地狱。党项人生不如死,那些久居蕃地的汉人也没能幸免。人们若阪上走丸,奔走逃亡。

李继迁了解到这些情况,如闻霹雳,似遭雷击,头晕目眩,心若刀绞,迷茫了好一阵子后,心乱如麻地赶回银州。眼看快到银州,路边闪出千玉花花,她先松一口气,才拦阻李继迁道:“可等到官爷了!蕃落府已被朝廷兵马监控,张浦哥和蕃落府的人都被软禁,内外不通。张浦哥请咱在这等官爷,让咱传信给官爷,千万不能入城,自投罗网。”

且说张浦在蕃落府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百思无计,忽听到大门口有人在吵闹,探头一看是千玉花花,与封锁大门的宋军争吵着要进府,喜出望外,忙用党项话说:“花花,你姐姐不在这,你赶紧离开这里,进来便出不去了。有什么话,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写信,令玉霜儿传递。玉霜儿传信的事,死也不敢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官爷和咱都会没命。你明白吗?”

千玉花花一见张浦,激动得热泪盈眶,鬼机灵的她一听便明白,闪着泪花点头,用党项话说:“咱去城外没人地方写信,让玉霜儿来找你。”然后又用汉话说:“既然咱姐姐不在,咱就先回家去等姐姐,若是咱姐姐没回家,咱还会来找你们算账!”

千玉花花丢下满腹狐疑的宋兵,跑出城外,放出形影不离的玉霜儿,进蕃落府去找张浦。张浦写封信令玉霜儿带出,请千玉花花在夏银驿道上拦阻李继迁,不让他进城。

果然不出张浦所料,李继迁先去夏州,又返回银州,被等了数天的千玉花花等着。李继迁听了千玉花花的话,震惊不已,愣怔一下,反而清醒了许多。苦笑道:“花花,谢谢你不计仇怨帮咱!你姐姐怎样了?”千玉花花神色一暗,却笑靥不改:“姐姐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咱帮你们传过信,还要去找她。不说她了,只要她活着总能找到。别说官爷救过咱,就凭都是蕃人,帮官爷也是该当。官爷千万不敢进城,听说各州的军主长老们,都被逼着去东京了。朝廷的人马正等着官爷哩,只要官爷一进城,便别想走了。”

“谢谢你!”李继迁振奋精神,笑道:“花花,你说,若是你的亲人朋友被困在银州城里,你进不进去救他们?”千玉花花笑道:“救!”李继迁道:“那你说咱该不该进城?”

千玉花花点头:“该。”李继迁道:“那咱便进城了。再见!”李继迁向千玉花花挥手告别,打马奔银州。千玉花花愣住,眼珠子转了转,猛然醒悟:“不对,官爷快回来。”

李继迁回头挥手,毅然决然地向银州奔去。千玉花花急忙写报警信,放飞玉霜儿。

银州是一个沃壤宜粟,其米汁如脂的地方。后人因此将其改称米脂。银州地处无定河中游,东部为梁状丘陵沟壑区,西部为峁状丘陵沟壑区,中部无定河谷地带,地势平缓,适于耕种。银州,山可牧、谷可耕、水可鱼,物阜民安。这里地灵人杰,“盛产”美女,据说,千古留香的美女貂蝉,就是此地生人……即使是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战火纷飞,中原河东饥民无数,饿死不知凡几。而银州野无饿殍,民无饥色,安居乐业。

放眼望去,绿山、绿水、绿坡、绿地、绿天。目光所及之处,就一个字——绿!此时的银州,满山遍野到处是绿色,山林叠翠,谷草埋人,沟溪淙淙,根本见不到黄色。莽莽苍苍的草坡原野,布满马莲、冬青、芨芨、沙蓬、骆驼刺,油绿的野苜蓿似巨大的碧毯,遮掩蛮荒与沙碛,映照得天地一派碧翠。绿了眼睛,绿了心,绿了灵魂……

此刻,银州城头上刀枪林立,城门口有重兵把守,刁斗中有人在眺望。宽阔的护城河,灌输得沟满濠平,进出的吊桥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过往行人,人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个个哭眉死眼,惶惶若丧家之犬。盘查行人的官兵,一个个横眉立目如狼似虎,张口就骂,抬手便打。搜检盘查的重点,是党项人。一些鼻子直点,鼻梁骨高些的汉人,也跟着倒了霉,恨不能自己一巴掌将鼻子扇歪,一拳把鼻梁骨砸塌。

“什么人?”一个都头,手一指,拦住一个走亲戚的高鼻梁的汉族小伙子。

“庄稼人。军爷,咱是庄稼人。”小伙子点头哈腰,呲着黑豆牙陪笑道。都头喝骂:“知道你是庄稼人。就你那个怂样,不是庄稼人还能是圣人不成?问你是哪族人?”

“军爷,咱是汉人。”小伙子道。“汉人?”都头高一眼低一眼打量着小伙子,骂道:“汉人有长你这种硬球鼻子的吗?蕃狗冒充咱汉家爷们,意图蒙混过关?来人,打他!”

过来两个小长行,揪住小伙子就打。“军爷,军爷,咱真的是汉人!这鼻子,没办法,它是爹妈给的……”小伙子急忙分辩。都头哏哏一乐,怒骂:“这么说,肯定是你妈偷了蕃狗,给你弄了这么一个鼻子?说来说去,还是他娘的狗杂种,给咱朝死打!”

一个长行踢小伙子,另一个长行啪啪扇小伙子耳光,当时鼻口窜血。小伙子哀叫道:“军爷,军爷饶命!咱真的是汉人呀!”都头摸出个铜钱,在手中一上一下地抛着,乜斜着小伙子:“怎么才能证明你是汉人啊?”小伙子突然开了窍,从怀中摸出一串钱,递到都头面前道:“军爷,这个、这个能证明……”都头乐了,接过钱丢进身边筐中笑道:“啊,这还差不多。早把咱这老相识请出来,何必挨巴掌。滚吧!”小伙子撒腿跑了。

“下一个。”都头扭脸招呼,一看来人乐了:“哈……是个挨球的小蕃婆……”

来人是一个年青丰满酥胸高耸的少妇,低头分辩:“军爷,咱不是蕃人,咱是汉人。咱娘家姓王,婆家姓张,是这银州的老住户了。军爷不信,可以去查……”都头大怒:“放屁!你个挨球的!汉人,汉人有长你这么大包包的吗?一看你这俩包包,就知道是膻羊肉催的,臊蕃****的!”少妇面红如血,秀目含泪道:“军爷,咱真的是汉人!”

都头淫笑道:“那好!过来让爷闻闻有没有臊胡味?”说着话,一把将女子拉过去,贴面蹭颈地猥亵着,忙碌半天不过瘾,干脆一把伸进女人怀里,握住两个丰满的包包,捏摸揉搓好大一会,抽出手放到鼻子上一闻,啐骂道:“挨球的还说不是蕃狗的肉褥子,不挨蕃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羊膻味?说!挨球的羊膻味是哪来的?说不清甭走了,一绳子捆了,卖到契丹挨球去!”少妇哭道:“军爷,咱、咱掌柜的是个放羊的!”都头舔着手怪笑道:“嗯,这么说还差不多。可惜这么大个俩包包,便宜放羊铲了。过去吧。”

“你!啥球意思?过来,回来!”都头指着一个汉子呼喝。排队等待出城的人丛中,一个汉子出了队列,向城里返回去,闻声回头道:“军爷,咱不出去了,还不行吗?”

都头喝道:“不行!你当这是你婆姨的黑洞洞,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过来检查!”

汉子撒腿就跑,被个长行一刀劈倒。肩膀上的羊毛搭子落地,滚出雪白的银锞子。都头冷笑道:“咋不跑了?看是你的腿快,还是爷的刀快?这定是党项叛逆,押起来!”

几个长行上去,将那汉子一绳子捆了,塞到城门边的藏兵洞里,将银搭子没收。

这边,轮到了一个少女。少女双手抱着膀子,两肘护着胸膛,哆哆嗦嗦地过来,都头还没问呢,少女便怯怯地说道:“军爷,求军爷别闻咱了。咱、咱掌柜的也是放羊的。”

都头看看少女,照脸啐了一口骂道:“放屁!挨球的脸还没开,就让放羊的叠办了?过来!让爷摸摸是不是真让放羊的给日弄了?要真让放羊的叠办了,爷就放你过去。”

少女原本是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眼见前面的女子,都被胡摸乱亲一气,怕被猥亵了,才自作聪明地如此说。闻言两手抱胸蹲下痛哭,裤子湿了一大片,吓尿裤子了。

李继迁大怒,催马上前一马鞭抽开都头伸向少女的手,怒吼:“你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娘亲姐妹或女儿?倘若别人也这么对待你母亲姐妹女儿,她们会怎样……”

李继迁观看半天了。他刚进城门,就看到上面的一幕,便驻马旁观,终于忍不住暴发了。都头愣住,眼睛眨了几下,恼羞成怒,喝骂:“你这个蕃狗,竟敢管爷的……”

啪啪李继迁抽了都头两马鞭子,抬脚将他踹倒,尕朵子、沙狐儿下马扑过去,揪住都头,抽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李继迁下马扶起少女,拍拍她:“别怕,赶紧走吧。”

少女急匆匆走了,道谢都忘记。官兵这才反应过来,忽啦一声将李继迁等围住。李继迁的随从拔刀护住李继迁,尕朵子刀一紧,喝令都头:“令你的兵退后,不然宰你!”

都头还想反抗,脖子一痛,鲜血流淌,他慌忙挥手:“退后,弟兄们都退后……”

李继迁上马,昂然入城。尕朵子对都头喝道:“咱是蕃落府的人,不服气尽管来找咱们!”尕朵子和沙狐儿丢开都头,气昂昂进城,都头摸着血淋淋的脖子,望着他们发呆。

李继迁没回蕃落府,打马怒冲冲奔向刺史衙门,要看看他十五哥是不是在睡大觉。

李继云以银州新主的姿态,趾高气扬地迎着李继迁,得意洋洋地笑道:“老十八回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带着一家人入朝吧。去早了,或许多弄些好处,晚了便难说了。”

李继迁愣住。李继云睥睨着他接着说:“不知道吧?朝廷有旨,令你们全部进京。十一爹、十四爹、十六爹以及各位长老,都已经应诏入京,现在就差你这个蕃落使了。”

李继迁大怒,忘记自己所为何来,怒吼:“十五哥,要说咱们蕃人的家事,咱李继迁可以装聋作哑,任凭你们弱肉强食。可说起这外面的事,继迁就不能不说几句了。且别说咱想不想入宋,准备没准备好。咱先问问你,朝廷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为他们卖命?你以为李继迁去了汴京,银州就能归你了?若果真如此,继迁这就入宋!可这是不可能的!孟昶、李煜,哪个不是归顺之臣?结果呢?孟昶暴毙,李煜被毒杀。这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一旦刀操人手,死都不知如何死,还梦想着得银州霸夏地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有诏让宋人来宣,你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继迁有事,恕不奉陪!”

李继迁扬长而去,李继云恼羞成怒,急匆匆去找石保兴,报告李继迁归来。石保兴已经得到禀报,会同李继云,随即来到蕃落府,向还没坐稳的李继迁宣读了朝廷诏令,大意是由朝廷派人“护送李氏缌麻以上亲赴阙”,限期赴汴京朝觐,胆敢违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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