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买烟回来,毕恭毕敬的递给我一支,“哥,抽烟,嘿,别站着,坐呀!”
我摸他的脑袋,说:“还是这德行,跟我客气什么?”
“哥,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我现在对未来充满信心,明年准备再开家店,并且招收学员,不仅收学费还能给我干活。现在擦鞋店越来越多,不过我不怕,咱技术好,服务到位,后年再开一家鞋料批发门市,让全市所有擦鞋店来我这里进货,和郑州鞋料市场价钱差不多,他们有理由不来咱这里?三年,哥,只要三年,有关鞋美容的行业,咱一条龙服务!”
“好兄弟,想法不错,好好干!”我说道。
“哥,中午喝两杯,两个月没见你了,关于经营方面的事我还想请教你呢!”武大说话总是像打了鸡血似的。
“别,谈不上请教,我看你现在比我厉害多了!”
“海燕,洗手,今天休息半天,咱陪哥吃饭!”武大扯着嗓子喊。
“哥哥,嫂子,你们去吧,我在店守着,怕有客人来拿鞋。”胡海燕很礼貌的说。
“这样也好,一会让你嫂子给你带点好吃的,你就在店里吧,别影响生意。”我说。
“那行,走,旁边有个大饭店,刚开业,奶奶的,我早就想去尝尝了!”武大摆出一幅豁出去的嘴脸。
她吃饱后,带着孩子去武大店里了。我早看出武大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他是那种酒量很小的人,两杯酒下肚就能让他把所有心里话倒出来,都是自己招的,没人逼他。
“哥,徐心仪还是看不起我,越来越看不起我,自从我干擦鞋店,她都不碰我了,说我身上有味,臭味!”之前张牙舞爪的武大,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她还在美容院工作,是吗?”我问。
“是的,还是以前你媳妇介绍她去的那家美容院,后来你媳妇辞职了,她现在成店长了,更觉得自己了不起,可她不如我挣钱多,为什么看不起我了,当初大学谈恋爱那会,还对我说一生一世爱我呢,真他妈狗屁!”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说:“你知道美容院服务对象是什么层次的人吗?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尤其她那个美容院,属于奢侈消费,接触的都是烧钱不眨眼的主,那些客户的老公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在那样的环境熏陶下,逐渐养成自视清高的习惯。看着客户的老公个个风采奕奕,豪车接送,再看看自己的老公,一个臭皮匠,落差多大呀!”
“那你说怎么办?”
“多沟通教育吧!没办法!”
武大竖起脖子,又缩了回去,说:“教育?我天天忙的,有那功夫?你怎么不教育好珍芳?”
“不是说你的事吗?怎么又扯我?!”我点上一支烟。
“好了,不说这些破事了,让我给王志打个电话,看他现在有空吗?”武大说着便掏出手机。
王志比我们大两岁,是我以前在学校工作的同事,他从学校离开以后一直没有如意的工作,最近在一家网上鲜花店做网络推广的工作,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由于工作一般,无房无车,来自偏远的农村,至今未婚。在城中村租一间民房,过着类似于陶渊明的隐居生活。
“哥,王志哥马上过来,今天他上夜班!这哥们从来没有主动给我们打过电话,每次都是我们请他出来玩!他是不是有自闭症?”武大打完电话对我说。
“他太自卑了!也就见见我们吧,从不和别人接触!”我说。
“有时我也去找他玩,看他可怜,硬塞给他几百块钱,还不要!你看他过的那日子,屋里比猪圈还脏,有床他不睡,就喜欢在地板上凑合,枕头边一堆烟头、果皮,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干嘛要这样虐待自己?我还开玩笑对他说,就你这房间,带个女孩过来,你让人家站在哪儿?”武大边说边摇头,叹气!
“哎,一个人,散漫惯了!”我说。
“哥,等他来后,我们劝劝他,这样下去他就彻底完了,活着有什么价值?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呀!”武大说。
说话间,我们半斤酒已下肚,这时,王志慢悠悠的过来,一声不吭的坐下。
“哥,外面冷,来,先整三个!”武大对王志说。
“嗯!”王志连抽三杯,吱吱作响。
我端起酒杯,对王志说,“哥,咱喝一杯,有两个月没见了,最近你还好吧!”
“嗯,我还行,来,喝酒!”
武大也举起酒杯,“我们一起干杯,兄弟们以后互相帮忙!”他明显有了醉意。
“你们单位生意挺好的吧?有没有想自己出来单干?你可以开一家鲜花店,加上网络销售,这些你都懂,一定行的,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算我们入股也可以!武大,你也没意见吧?”我说。
没等王志开口,武大叽叽喳喳的说“还是张哥有头脑,我坚决同意,前期不用多大规模,门市有二十平米就可以,在我们这城市,五万元的投资足够运转了!我和张哥不懂鲜花,我们出钱,你出力,绝对赚钱!到时你也是老板,找个女朋友,那还不容易?”
王志默默的自斟自饮,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请以前的同事帮我做了一个鲜花网站,自己做推广,现在也有气色,有订单的话,就去别人的鲜花店拿货,利润很小!”
“那利润当然小,钱都让别人赚了,如果你有鲜花店就另当别论了。”武大说。
“王哥,你有什么顾虑吗?”我问。
“不想折腾,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王志说。
“哥,亲哥,兄弟算是服你了!什么也不说了,喝酒!”武大看起来很悲愤。
“王哥,多久没回去看看爸妈了?”我问他。
“三个月了吧,不想回家,没脸!”他又干一杯。
我又问他,“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想着要找个女朋友吗?一个人多孤单!”
他说:“兄弟,像我这样的处境,哪个女孩愿意跟我呢?你也知道现在的女孩都很现实的,张口闭口就是房子,车子,我到现在一月挣一千多块钱,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就算有人愿意跟我,我也不忍心让人家跟着我受苦!”
“你太悲观了,不是所有的女孩都那么物质,你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正因为没有女朋友,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你才没有压力。人也不是一辈子穷的,要想改变命运,就是承受痛苦,你这样安逸的生活,年复一年,没有什么进步的。”其实这样的劝说,不止一次,但我还要说。
武大也说:“王哥,我们也是为你好,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能振作起来?你看你那屋子里,那是人住的地方不?起码收拾一下,从你屋子里出来,浑身都是味!”
王志皱一下眉头,说道;“你们别管,没事的。”
我们三个人,每一次的谈话的最终都会归结在王志身上。人总是这样,对于别人身上的问题,我们都看得非常清楚,同样的事放在自已身上却不知如何去做。自已的事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想明白,做明白。
喝了些酒,走出门外,冷风吹透胸膛,不禁一振哆嗦。我裹紧羽绒服,缩着脖子,低着头向前走着。在这寒冷的冬天,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那光秃秃的树丫,心里越发孤独。
被风吹过后,酒力上头,早早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