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孩子妈阴沉着脸,手上拿着的手机随手扔在桌上,发出气愤的声响,随即踢开脚下的小凳子。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抽风,也懒得问她,任由她发泄。
“有人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看你手机?可能是你小男友呢。”她斜着眼,轻蔑的说道。
我看了一眼手机,是李雪发过来的,“到家几天也不知道给我发个信息报个平安吗?有老婆在身边,忘了朋友了吧?”
“这是我一个客户,就喜欢开玩笑,你误会了。”我解释道。
“客户?有这么打情骂俏的客户?我发现你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对我更冷淡了,如果你外面有人,我立马给你们腾地方,我带孩子走。”她永远都是那样趾高气扬。
“你想多了!”我说。
“我就讨厌你玩手机,总是抱着手机聊天,跟别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跟我却冷言冷语,我受够了。你看看你昨天,跟朋友在一起,那还是你吗?话那么多,真贫气!只要进咱这门,你就蔫了!”
“我承认网聊,但很健康!”
“我告诉你,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和网友聊性话题,很刺激的,逗你们这些臭男人,可好玩了。”她已经失去理智了,用这样的话来刺激我,以为我会吃醋。
“我只管好我自己,我只想平淡的生活,我确实对你热情不起来!”我小声的说。
“终于说实话了,憋不住了,是吗?这么多年来,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就换不回你对我的爱呢?我天天在家独守空房,和没男朋友有什么区别?”说着哭了起来,“走吧,民政局去,去向妈要户口本!”
妈听到我们在吵,慌忙跑过来,无助的问:“这是又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张浩,你说你天天不在家,回来一次还惹人家生气,倒底怎么了。”
我低着头抽烟,孩子拽着她妈的衣角,她边哭边收拾衣服,又要回娘家了。
妈又接着说:“珍芳,这外面的天气这么冷,你这是要干吗?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吗?”
“妈,你问你儿子吧!”她说。
妈站在我面前,训斥道:“张浩,你到是说话呀,怎么了?”
“没事,有客户给我发了条信息,关心一下,她误会了。”我说。
“珍芳,就这么点小事,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你听张浩给你解释一下不就完了吗?何必大动干戈?”妈又走到她身边哀求似的说。
她果然,还是回娘家了。
关于我的婚姻,妈一直耿耿于怀,悔不该当初强迫我结婚,但我从来没有怪过爸妈,他们年迈,为儿子操办婚事,了去一桩心事,也算完成一项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在他们眼里,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夫妻就是凑在一起,传宗接代的,要什么感觉?所有的错都归结在我性格上的懦弱。
妈劝我说:“孩子这么大了,难道你就不能对人家好点?离婚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让左邻右舍如何看我们,多丢人。”
“妈,我没说要离婚,她说的,我也不会同意的。”
爸也过来,坐在沙发上,除了唉声叹气,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既然这样,一会去她家,向她认个错,把她接回来!”妈说。
“可我没有错,不就是一条信息吗?能说明什么?我为什么要道谦?”
“那你说怎么办?以前你们吵架她也是回娘家,最后还不是你去请回来的?夫妻之间,不丢人!”妈说。
“嗯,去吧。”爸突然也开口了。
“爸妈,我觉得十分丢人,你难道不知道她全家都是些什么人?看到我惹他们家女儿,都想把我给吃了,最要命的是她哥,一个教育局的整天复印资料的小职员,觉得自己是多大官,见到我劈头盖脸地说我?”我缓一口气继续说道“妈,这一次,我绝对不回来,今天晚上我就出差去,她爱干吗干吗!”
我背上包,甩门出去,妈跑着喊:“儿呀,别让妈生气,你快回来!”
我回头看到妈远望着我,那一定是无助的表情,她肯定哭了。
我坐上开往郑州的列车,靠在窗边,看着车厢里熙熙攘攘的人,其中也不乏学生样子的情侣,有中年夫妻,他们看起来都兴高采烈,去上学?去打工?去旅游?不管去做什么,他们是开心的,是幸福的。而我呢?望着窗外瞬间甩走的景色,过眼云烟般消失。如果这列车永远行驰在路上该多好,没有开始,没有终点。可是,我的终点在哪里?我又想去向何处?我又能去哪里?强忍在眼眶的眼泪终于还是滑落出来。
这时李雪打过来电话,“张浩,看你微信朋友圈里说今天要来郑州?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今天我们有饭局,王局长做东,很难得的,好好宰她一下。”
“哦,是吗?那我一定去,你不用来接我,天气这么冷,你告诉我地址,我打车过去。”
那是一家私人会所,在市郊一个别墅区里,费我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心里琢磨这样地段的饭店,有生意吗?这也太偏僻了吧,晚上八点的时候按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里却静的要命。
门口迎宾是两个小伙子,见到顾客一点热情也没有,冷冰冰的问我:“先生,您是会员吗?我们这里是会员制的!”
我没理他,给李雪打了一个电话。
跟着李雪走进一个叫做龙亭雅园的包房里,昏暗的灯光,刺鼻的香气,给人一种罪恶般的压抑。王局长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里面,当那男人起身和我握手时,我才发现那是局长的知已。
我开玩笑的说,“门口那两个人凶神恶煞的,我感觉像进了古代衙门,不是一般人的话,这地方还真进不来!”
王局说:“来这里的人都是会员,没有会员卡,有钱也进不来的。”
李雪说:“王局什么时候也开始腐败了,谁送你的会员卡?”
王局“切”了一声,“我们的朋友,金领创投的李副总给我的,最近有一个军工项目,想在咱们市的银行贷款。”
李雪才突然想起,那次李副总来她家做客,说有一个五亿的项目,可是他们公司为什么要从银行贷款呢?便问王局:“王姐,他们不是投资公司吗?难道还缺钱吗?”
“毕竟是五亿,不是小数目,他们以投资公司做抵押,从银行贷款后再借给那家企业,能赚不少的,银行利息这么低,你懂的!”王局说道。
我们两个男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似懂非懂的听着。我越发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只能频繁的喝茶。
王局看我们插不上话,突然意识到似的,说:“今天不谈工作,吃饭!”
“张浩,这是湘菜包、鲜贝竹筒鱼,你尝尝看,千万别客气,你在郑州也没什么朋友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李雪经常在我跟前夸你,能让李雪夸你表明你不简单。”
我真有些无地自容,脸刷一下红了,我哪有什么不简单?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李雪对我这么好。
“王局你真的过奖了,是李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我简直语无论次。
“哈哈,你就乱说吧,我成总理了?”李雪在我胳膊上打了一下,捂着嘴笑着说。
“李雪,前些天你说去开封了,市场调查的情况怎么样?一个人去的?”王局问。
李雪犹豫了一下,说:“嗯,一个人去的。已经跟商场签订合同了,一百多平米,马上要装修了。”
我知道李雪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其实那次出差我也在,我只顾吃菜,听她们聊天。
局长知已老赵说:“如果那边装修,没有你的人盯着吗?”
“承包给装修公司了,有工程监理验收,完工后我去看一下就可以,当然,如果有人在那边盯着更好,我现在人手不够呀,没办法。”李雪说。
“让张浩去不行吗?他走南闯北的,交给他你还不放心?”王局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我一下愣了。
李雪扭头看着我,显出惊愕的表情,“你?愿意吗?”
“可是,我有工作的,再者说,服装行业,我一点也不懂呀。”我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负责前期招兵买马,营业后负责人力资源管理,绩效考核管理与监督,日常的店面管理有店长负责,销售有店员,你觉得可以吧?”李雪说。
王局又说:“让张浩考虑下吧,也许他喜欢现在的工作呢,也许人家有自己的理想,你们私底下再讨论,咱不是说好不谈工作的吗?谁又提工作了?”
木头似的老赵看着王局说:“好像是你!”
四人齐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