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准备进城
新月快满四岁了，在城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该上幼儿园的中班了。但在农村，一直到六岁，都是爷爷奶奶或是姥姥姥爷看着，不要磕着碰着丢了就行，整天在屋前屋后跑着玩着。家里人如果有心，就教认几个字或背几首诗，顾不上，也无所谓，反正六岁就可以上学前班了，家门口就有不错的小学，不用操什么心。但新月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四岁，家里人就开始商量着她上学的事情了。可最先提起这件事的不是兰香，而是新月的奶奶。婆婆和兰香第一次提新月上学事情的时候，兰香还不以为然：“妈，月儿还不到四岁，着什么急，让她好好玩几年吧！”
兰香虽然是老师，并不主张早教，还是认为六岁以前，孩子就该痛痛快快地玩，吃好喝好，身体一定要好，平时生活中养成好习惯就行，如果有机会，慢慢地把一些做人的道理教给孩子。即使你教孩子认一些字，背几首诗，学一些加减法什么的，一上学前班，这些东西都要学，没必要做那些重复的学习。搞不好，有些孩子会骄傲或者厌学。所谓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说法，兰香也是不以为然。起跑固然重要，但没有后面的努力，也是跑不到终点的。新月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将来学习是不成问题的。
但后来公公也和她提，山子也和他提，再后来学校的老师包括老校长也和她提的时候，兰香才认真想了想这个事。
先是婆婆说给她听的：兰香啊，月儿真有意思，前几天在咱们厨房，看墙上贴着的报纸，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你知道，我也不识几个字，就问她，月儿啊，念什么呢?月儿说，瞎念。兰香啊，月儿今天在你的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一直看了两个多小时呢，问她，月儿又说，瞎看。我又问，看得懂吗，月儿说，看图画呢，可是我偷偷地翻了翻那本书，根本没有图画什么的，你说她看了两个多小时看啥呢？昨天，月儿还对着大黄和小黄念诗呢，念了好长的一截诗呢，完了还对大黄小黄说，你们知道吗，这是白什么，白什么，对，白什么义写的一首诗，是讲一个弹琵琶的女人和谁好上了还是怎么了，你说月儿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呢？这个娃儿是不是人们传说中的文曲星呀，天生啥也懂，你是老师，是不是应该教她点什么东西呀！你看人家萍萍的姑娘，已经能念二十几首唐诗了，人们都说她姑娘是个小神童，咱们月儿可不比她差，你可别给耽搁了啊，要不，你让月儿到你们学校上学吧，电视上说有个小孩子十一岁就考上大学了，我算算，四岁，四年加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再加三年，十二年，咱月儿十六岁才能上大学呢，兰香，你一定要当个事，啊！
兰香，咱们月儿真聪明，今天带咱月儿上小卖铺，想给月儿买个东西，拿了个一袋薯条，月儿说，爷爷，这个不健康，爷爷也不要吃，又拿了一袋话梅，月儿看了看袋子，对老潘说，潘爷爷，您的这个话梅过期了，老潘闹了个大红脸，还假装呢，来，爷爷看看，真的过期了吗？谁还不知道呢，他那个店，不敢说全部，起码一半的东西都是过期的，没有吃坏人就不错了，要是把人吃出了毛病，这可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咱月儿转了一圈，偷偷地跟我说，爷爷，咱走吧，这里的东西尽是过期的，咱可不想拉肚子。我心想，来也来了，不买点东西，老潘头又不高兴，谁知月儿看出了我的心思，说爷爷，咱们买二斤梨吧，虽然脏兮兮的，咱回家削了皮吃。你说咱月儿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兰香，你是不是也该想想月儿的教育问题了，整天让月儿跟着大黄小黄，快成放狗的了。电视上说，小孩子的教育要从妈的肚子里抓起，要搞什么胎教。我看你和山子也没搞过什么胎教，咱从现在抓起还不晚，可别耽搁了咱月儿，你还是个教师呢，到时候月儿不成器，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你好好想想这个事，啊！
兰香，我总觉得咱月儿不是一般的小孩儿，是不是真的像咱妈说的，是个神童呢，你看，多懂事呀！又孝顺，又贴心，你说谁教她的呀，小小的，就知道心疼大人，问寒问暖，小嘴甜的，啊！谁见了谁说咱月儿懂事，会说话。这个吧，倒也罢了，谁叫咱俩的基因好呢，就算是遗传的吧！可是，你也知道，咱俩文化都不高，我就算是个高中吧，上学时，也没好好下功夫，连个中专也没考上，你呢，脑子也一般，就是肯下死功夫，勉强考了个师范，满打满算就是个中专。我就奇怪一个事，咱说说那个英语吧，你知道，我呢，那二十六个字母也忘得差不多了，你呢，就算是夸你，顶多也就会个，你好，再见什么的，再顶多会个我是一个教师，你是一个农民什么的，不要笑，这可不是小看你，你师范学的那点英语，这些年早让你就饭吃了。可是昨天晚上，我抱着月儿看体育频道，采访一个美国的运动员，翻译的声音还没出来，月儿就在那里小声嘀咕，我一听，跟翻译说的差不多，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巧合，我有心细细地听了一会儿，不是巧合，真的是翻译还没说，咱月儿就说出来了，奇了怪了，我问月儿说什么呢，月儿说，瞎说。兰香，你说，咱月儿怎么是瞎说呢，说得一点都不差。我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什么呢，月儿说，猜的，猜的？不可能，要是咱们国家的运动员倒也有可能，什么感谢队友，感谢教练，什么团队精神，为国争光什么的，我也会说，但月儿不到四岁，能猜到这些吗？能猜到运动员指责他们的教练吗？敢说教练的不好，这在中国，绝对是不可能的，一丝丝也是不可能的。你说这真的是奇了怪了，咱们两个打死也没有这个基因遗传给月儿呀！兰香，你好好想想咱月儿的教育问题了，月儿已经快四岁了，不能再这么疯耍了，你想想，我们这么辛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月儿将来有出息吗？如果将来月儿能上大学，出国留学，我就算卖房子卖地也要供她。你好好考虑考虑，啊！
兰香姐，你每天这么忙，也没有见你教新月什么东西，是不是在家偷偷地教新月吧！新月还是认识不少字呢，那天，我上课忘了带学生的体侧表，就对学生说，你们先做一下活动，好好准备一下，我去拿一下你们上一次的体侧成绩，这节课咱们测一下你们的200米。我刚要去拿，新月说，浩哥哥，我去给你拿。我说，好吧！可转念一想，她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什么是体侧表呢，刚想去，小新月就屁颠屁颠地把体侧表拿来了，而且拿的是四年级的体侧表，一点都不错。嘿，我就有意识地试了她几次，什么备课本、教材、体育报什么的她都认识，我又给她增加了难度，试了她一下，我写了一个纸条，写着让五年级的王鑫来办公室找一下我，还要带上他们班的花名册。然后把纸条交给新月，小公主，去，帮我办一点事，通知一下人，我故意没有告诉她纸条上的内容，嘿，一会儿，王鑫就拿着花名册来找我了。兰香姐，你说神奇不神奇。还有，小新月说话也可逗呢，浩哥哥，你在这里当代教也不是长久之计，有没有想过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考大学呢，你身体素质这么好，不上体育大学就亏了，你将来找对象是不是也是找一个小学教师，等等等的，真是神奇，太神奇了，怎么看新月都不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兰香姐，我真佩服你，到底是教师，教育孩子就是有一手，我爸爸也是教师，怎么就没有教育我有了出息呢，唉，真是伤心啊！将来我有了孩子，兰香姐，你帮我教育，好不好？
老校长将一张皱皱巴巴的油印考卷给兰香看，兰香见这张卷子是三年级的期末语文考试卷，上面满满地写好了答案，卷头上粗粗的红笔打了个100，姓名、班次都。空着。
“这……，”兰香不解地问：“这是谁的卷子，作弊了？”
“兰香，你还记得不记得，昨天下午下了雨，我不是让新月到我办公室避雨吗？”
“记得，怎么了？新月给你惹祸了？”
“哪能？昨天我监完考回来，看见你家新月在做这份卷子，见我回来，就赶紧把卷子揉了，扔到了垃圾桶里。一开始我也没在意，新月走后，我也是好奇，就拿出来看了看这份卷子。你看，全做对了，而且，看这儿，肯定是老师刻错了，这个应该是个‘燥’字，老师刻成了‘躁’，你看，新月也给改过来了。”
兰香仔细看卷子：“老校长，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不可能，新月才四岁呀！怎么可能做对三年级的卷子呢？”
“我也不相信，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呀！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说你骗我，可这……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兰香，也许你的新月就是一个神童，你是得考虑考虑新月的教育问题了。”
兰香将各种信息在自己脑子里汇总了一下，如果大家都说的是真的，那新月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孩子，但如果不是真的，那……
兰香决定考察一下新月。
先从看电视观察起，很少看电视的兰香每晚都要看电视。
新闻播报：“自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在本台热播以来，各地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大家每天七点半都会……”
“切。”新月嘴里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怎么了，宝贝？”
“‘万人空巷’还能这样用？”
兰香想了想，是，不能这么用。
一档智力竞赛节目，主持人：“请说出‘无边落木萧萧下’的下一句。”兰香赶紧看坐在山子腿上的新月，新月小嘴轻轻动着，“滚滚”两个字的口型很明显。
“请说出巴金激流三部曲分别是什么？”
选手回答：“《家》《春》《秋》。”
新月没反应。
“请说出三部鲁迅的小说集。”
回答：“《呐喊》《彷徨》《野草》。”
新月小嘴撇了一撇。
兰香赶紧去书架上找《文学常识词典》查了查，《野草》是散文诗集。
晚上，兰香备课：“山子，‘姗姗来迟’的‘姗姗’是女字旁还是玉字旁？
“我哪儿知道，真是的。”
“是女字旁。”新月开口了。
“你这么知道？”山子惊奇地问。
“我猜的，反正不是女字旁就是玉字旁，是吧，爸爸？”
“我的乖女儿，真聪明！”
山子亲着新月，兰香却皱起了眉头，当然，这也是她考察计划的一部分。
“山子，王安石写的是《秋色赋》还是《秋声赋》？”
“不知道，没学过。”山子有些不耐烦，兰香最近总是拿这些他不知道的问题问他，在新月面前山子觉得有点丢面子，新月都比他强呢。
“宝贝，告诉你妈妈，是什么。”
“是《秋声赋》。”
“宝贝这么知道的？”
“电视里学的。”
每每这时，新月都回答“电视里学的”，兰香将信将疑，信吧，也对，自己平时不怎么看电视，每天晚上，自己备课批作业，父女俩整晚几乎都在看电视。新月呢，要不就和山子看，要不就和爷爷奶奶看。山子爱看体育频道，新月爱看文艺频道、电影频道，爱看电视剧，纪录片，有时山子看什么篮球、足球比赛，也不让着新月，新月就到爷爷奶奶屋里看。爷爷奶奶爱看个戏曲，可电视里很少有戏曲节目，所以，那个电视开着也是个摆设，只是有个声罢了。新月其实才是那个电视的主人。爷爷奶奶睡觉早，新月很懂事，一般不到十点就回来了。你要是说看电视学下的知识，也还算说得过去。可是，这么大的孩子爱看电视的也很多，怎么就没有像新月这样学到这么多的知识呢。经过考察，兰香发现，新月文学知识学到的比较多，而且动植物知识也居多。兰香想想新月爱看的电视节目，嗯，也说得通。
兰香还发现一个更奇怪的现象，当电影和电视剧里有感人的故事时，小新月眼泪汪汪的，有时还抽噎着，爬在爸爸的肩膀上哭。山子曾经和她说过这样的事情，当时兰香没在意，但观察了几次，即使剧情再感人，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能体会到的。兰香吓了一跳，难道新月太早熟了吗？发育不正常了吗？看看新月，也不像是发育有问题的孩子呀！兰香捏捏新月的小胳膊小腿，新月小小的稚嫩的身量，怎么看也是三四岁的小孩子。
最后，兰香得出结论：新月是个超级聪明的孩子，是该想想她的教育问题了。
新月最近总是听家里人说自己的教育问题，大家一致认为，觉得要让新月学点东西，不能整天这样闲逛了，要不把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就毁了，而且要好好设计好，从小学到大学，一步一步都要设计到位。新月知道，尽管自己很注意，天真烂漫地去做一个真正的新月，不去显露自己，但不经意间还是显露了什么。毕竟，自己的前世是一个重点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肚子里的知识大把大把的，随随便便地从指头缝里也能露出来不少。每天要和不同的人说各种各样的话，再小心也会露出破绽。
这几天新月也在偷偷地听大人们如何商量自己的上学问题。爷爷奶奶还专门把老校长请到家里喝了顿酒。老校长是村里人极为尊重的人，见识连村长都抵不上。人们平日里遇事总爱找老校长，何况，老校长还是兰香的领导呢。
“学校嘛，小学咱们村就有，乡里有初中，县里有高中。但这几个学校，咱新月怕是屈才了。咱先说说小学，咱不说远的，在咱这中阳市和咱平阳县，就我知道的，小学最好的有中阳市的逸夫小学、实验小学，还有初中嘛，有中阳二中和中阳五中，育才也不错，要是高中嘛，就数中阳一中了，那可是个省重点中学呢。什么意思呢，就是咱全省一共九所省重点中学，咱中阳就占了一所。人们不是说嘛，只要进了中阳一中，就等于一条腿进了大学了。你们知道，中阳一中升学率多高，百分之六十多，就是说，一百个人考大学，就有六十多个人上大学。什么意思，咱们县中学，一共也考不上几十个，人家中阳一中，一个班就考几十个，全校考大几百号大学生呢，那清华、北大每年考十几个呢。新月这孩子，要是能上中阳一中，那绝对是个清华北大的料。”
一家人连连点头，这些活大家何曾听过呢，老校长就是有见识。
山子赶紧问：“照老校长这么说，咱们新月要去中阳上学呢！”
“那可不是，上最好的小学才有可能考上最好的初中，上了最好的初中，才有可能考上最好的高中，上了最好的高中，咱新月才能上清华呢。”
“那可咋办？咱这平坡，到人家中阳去上学，哪那么容易呢！”
“是啊！不容易。先说上小学，人家小学都是就近入学，有中阳市的户口才行。没中阳市的户口，你就得交借读费。上初中也得有中阳市的户口，没有还得交借读费。小学大概一学期几百吧，初中恐怕就上千了。高中倒好说了，中阳一中向全市招生，只要有中阳市十个县的户口都能上中阳一中。”
“那好，这两年辛苦辛苦，攒上点钱，就可以考虑这个问题了。”山子还是信心满满的。
“山子呀！不敢再等两年了。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城里面四岁的孩子在干什么。大多数孩子在上幼儿园的中班，已经开始学认字，学算术了，有些幼儿园已经开始学外语了，你们知道现在什么幼儿园最火，是双语幼儿园。什么是双语，就是汉语和英语。有一次我们去参观中阳一幼，你知道，四五岁的小屁孩儿，那英语说得溜溜的，可不得了呀！还有一些孩子干什么，学钢琴，学小提琴，学二胡，学琵琶，学小主持人，学舞蹈，学画画，学跆拳道，学心算，学奥数，学……”
老校长在那里扳着手指头数着学什么，数一个，众人跟着点一下头。众人这个时候已经把老校长崇拜得五体投地了，神了，老校长怎么就懂那么多呢！除了山子还兰香还能知道一些，爷爷奶奶听着老校长嘴里的词，只知道新鲜好听，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那就赶紧让咱月儿也学呀！”奶奶着急了。
“是啊！赶紧学吧！”爷爷也着急。
“学？在哪儿学？在咱村学？在咱乡里学？在咱县里学？不行，必须到中阳去学。指望在咱这里能学出个名堂来，难！人家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起跑线在哪儿？在幼儿园，知道不知道？在幼儿园！”老校长连连摇头。
今天老校长有点喝多了，话比往常多了许多。奶奶见老校长两眼朦胧，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就打发山子赶紧把老校长送回去，走时给老校长带了一篮子笨鸡蛋。
大人们在这里反反复复地盘算，新月这里心里却翻江倒海了。新月重生后的这几年，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其乐融融，只知道自己生在了一个小山村里，人们的口音和原来从小长大的安定县大不相同，也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中阳没有什么瓜葛。也许内心里急切地想彻底忘却自己的前世，她竟不知道自己仍然生活在中阳。不过是，中阳撤地建市，还是原来的中阳，只不过不叫中阳地区，叫中阳市了。而安定县和现在的平阳县一个东，一个西，也就相隔不到二百里，也是中阳市十个县之一。
新月感到胸脯揪心地痛，难道我前世今生都绕不过中阳吗？一定再和这个带给我种种伤痛的中阳纠缠吗？为什么我就不能过一个平静安定的生活呢？
“我不去中阳上学！”新月冲着几个人大喊，两眼红红的，泪水奔泻而出。
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四岁小女孩的伤心、愤恨的表情，不知所措。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和新月小小年纪不相称的激愤从何而来，众人看着新月两眼不断涌出的泪水，顿时慌了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兰香，她上去把新月抱在了怀里：“宝贝，月儿，妈妈的宝贝，不哭，不哭。”
新月被妈妈温暖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妈妈一直轻轻地拍着她，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妈妈温柔的拥抱和轻柔的话语使新月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新月知道自己又犯了一个错，它激烈的超乎寻常的反对一定不是一个四岁小孩子该有的反应，她必须弥补她的错误。
“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新月擦着眼泪说。
众人松了一口气，都笑了，是的，这很正常，小孩子都离不开爸爸妈妈。
“宝贝，妈妈哪能让你一个人去中阳上学呢，要去也是爸爸妈妈陪宝贝一块去。”兰香亲了亲满脸泪痕的新月。
山子把新月拉过去，也亲了亲新月的脸蛋：“月儿，爸爸陪着月儿，啊！”
奶奶抱过了新月：“亲蛋，奶奶的好亲蛋，亲蛋是奶奶的心头肉，奶奶陪亲蛋去，奶奶给亲蛋做饭去。”
爷爷抓着新月的小手亲了又亲：“宝宝不怕，爷爷也跟着去，爷爷每天送宝宝上学，啊！”
在地下卧着的大黄一直抬着头盯着眼前的场景，这时也不甘寂寞地跟着“汪汪”地叫了几声。
“哎呀，亲蛋，还有咱大黄小黄呢，亲蛋不怕。谁敢欺负亲蛋，让大黄小黄咬他们。”奶奶把新月放在了大黄的面前，新月抱住了大黄的脖子。
还能说什么呢？被全家人奉若至宝的美好感觉，又一次暖暖地向她袭来。这回该新月不知所措了，新月抱着大黄，心里却在活动着。看来，不能再说什么了，家里人怎么安排，也不要再发表什么意见了。人活着，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李新月，刚刚四岁，今后的人生还很长，家里人的安排，也是为我的将来着想，我何不把这次机会当成我人生的第一个开始呢。胧月呀！你艰难地重生，不是为了享福，不可能永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你必须长大，必须面对你的人生，必须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来。李胧月，不，李新月，加油！现在就开始吧！
最近几天，家里人基本上已经商量妥当，为了新月的未来，必须让新月到中阳接受更好的教育。爷爷奶奶继续留在村里，村里还有地呢。山子和兰香陪新月到中阳。山子好说，他带领的蔬菜大军已经有了四十多个蔬菜大棚，已经进军到了中阳市，上个月刚在中阳工商局领了执照，在中阳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租了场地，马上就投入运营，也正好需要山子驻守。兰香就有些问题了，小学缺人，离不开兰香，更准确地说，是兰香离不开小学，离不开她的学生，这几天上课，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学生，兰香都有些愧疚，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这几天也睡不好觉。新月刚才那一哭，却促使兰香下了决心，兰香母亲的本性告诉她，妈妈是绝对不能离开孩子的。兰香面对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去中阳，就对不起小学的孩子，如果不去中阳，就对不起新月。最后，还是母性取胜了，兰香最后决定了，教完这学期，就向老校长提出辞职。
第二天，山子先去了中阳市去打前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