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葛建虎(中)
星期一,葛建虎一大早就到了三叔的楼下等三叔,见三叔出来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样,就放心了。
路上,三叔问他办公室几个人谁会开车,建虎就回答好像谁也不会开。高主任肯定不会,三个女的肯定也不会,霍亮说是报了驾校,也不知道拿了本没有。
“建虎,以后你就教李胧月开车吧!”葛尚云淡淡地说。
“为什么?”
“我看去年刘副局长退下来的那个桑塔纳一直在哪儿放着,时间久了,就成废铁了,还是让办公室的人用吧!”
“三叔,我看还是让她报驾校吧!即使教会了她,没有本也不能上路。”
“没事,我想办法弄个本就行。”
葛建虎没有多想,高主任年龄大了,肯定不能学了,霍亮一个大小伙子自己去驾校学,那个杨如意,不说她了,小于是个马大哈,整天大大咧咧的,让我教她,我还不敢呢!看来办公室学开车的也只有李胧月了。但葛尚云下面的一句话却让葛建虎摸不着头脑了。
“建虎,你悄悄地教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学车。”
建虎虽然不明白,但也没问。
以后的两个多月,建虎和胧月都没事的时候,就到外环去练车。外环有一条正在修的路,路面平平的宽宽的,正等着铺柏油,也没有什么人,正好是个练车的好地方。等路面铺上柏油后,两个人就转移到了大街小巷去实战,胧月是个很聪明,协调性也很好的人,两个月下来,就能在路上自如地跑了。
这天,高润金拿着把车钥匙给了李胧月:“胧月,楼后面那个黑色的桑塔纳,车号8978的那辆,以后就你用了。另一把钥匙在我这里。这是工作用车,不是私家车,不能用于私事,啊!”
高润金说完就往里屋走,杨如意“腾”地站了起来:“凭什么呀!高主任,为什么给李胧月配车?要配也是先给我配。”
“凭什么?就凭咱们办公室就人家李胧月一个人有本。”
“胡说什么呀!李胧月什么时候有了本了?”
高润金招呼李胧月:“胧月,给她看看你的本。”
李胧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杨如意抢了过去。霍亮和于多多也凑在一起看。
杨如意里里外外把本看了个遍,霍亮拿本子看了看:“哦!是真的,胧月姐,你真酷,什么时候拿的本子,太牛了。我都练了半年了,二科还没有考过。啊!太牛了!”
胧月笑嘻嘻地说:“霍亮,你赶紧拿本,还有多多,你也赶紧报上驾校,你们拿了本,这个车咱们一起用,反正是公家的车,大家都有份。如意,你老公那么有钱,让你家老公给你卖个新车,你肯定看不上那个旧车呢!”
杨如意把那个黑色的小本子“啪”地一下摔在了胧月的桌上,气呼呼地就走了,走的时候把门重重地摔了一下。霍亮和于多多吐了一下舌头,于多多还想说些什么,但胧月向她使了个眼色,又向高润金笑笑,三个人各自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高润金笑了笑,也回了自己里屋的办公室。
胧月不想和杨如意较真,也不想节外生枝。两个月前,葛尚云让她和建虎偷偷地学开车,胧月就猜出了葛尚云的用意。胧月知道局里闲着一辆车,葛尚云这是变着法子给自己配车。表面上是工作用车,其实就等于私家车,油钱单位实报实销,而且干什么私事,又有谁管,所以杨如意才那么生气呢!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葛建虎后来知道了,才明白了三叔不让别人知道李胧月学车的事是为什么,看来,三叔对李胧月是不错的。这时,葛建虎才注意到了李胧月,也开始注意李胧月和三叔的关系。
三叔和李胧月表面上真的没什么关系,平平淡淡,也不见三叔对李胧月特殊,也不见李胧月和三叔亲近。但有一次,他和三叔去下乡,那时正好是八月底,正好是秋老虎肆虐,天气很闷热,晚上建虎想到楼底下过过烟瘾,也想吹吹风,转到后院时,就发现那辆8978的桑塔纳停在后院。后院停的车都是宾馆的车,客人的车一般都停在前院。建虎站在车前,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但葛建虎不想去和三婶告密,三婶不是骂“你们葛家的人都是穿一条裤子“吗?我还就和三叔穿一条裤子呢!建虎本来一直就觉得李胧月这个女人不错,你看,人家长得漂亮,也很能干,但为人很低调,打扮得也是清清爽爽,让人一看就舒服,听说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凭心而论,我葛建虎找对象,也找人家李胧月这样的女人,三叔如果真的喜欢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我就是一个司机,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当官的,谁还没有一个相好呢!我三叔就不错了,一直清清白白的地守着三婶那样的人。三婶不是说多不好,但建虎就是觉得三婶有点太势利了,或者说太功利了。还有,建虎觉得三婶要是个男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当个女人太亏了。总之,三婶不像个女人。
建虎觉得最近三婶好像对自己亲近了,上次去给三婶送东西,三婶专门拿出了一箱子五粮液让建虎带回去,说是给建虎爸爸喝。建虎推了半天,他不是客气,而是不敢要。建虎爸爸平时倒是爱喝个小酒,顶多就是喝个二锅头,过年过节,建虎哥俩给父亲买几瓶好酒,建虎记得最好的酒就是剑南春。一箱子五粮液一千多块钱呢!建虎不是贪心的人,他知道人各有命,我葛建虎现在已经沾了三叔的光,成了一个国家正式工作人员,一个月挣着够花的工资,就已经知足了。给三婶家送的东西,经常是满满的一后备箱,建虎都是按照三叔的指示,从来不敢克扣的。所以,这一箱子五粮液,建虎那里敢要,他爸爸,那里是喝五粮液的命。刘芳芳见建虎执意不要,就顺手拿了两条云烟塞给了建虎。建虎见是云烟,在那一堆烟里也不是最高档的,就收下了。
接着,三婶拉着建虎,让建虎跟着上楼。建虎有点诚惶诚恐,这个待遇好像也不是常有的,除了需要建虎往楼上搬东西,三婶一般是不让建虎上楼的,接送三叔也是在楼下从不上楼。所以建虎坐在三婶家的皮沙发上,浑身那个不自在。三婶一边给建虎削苹果,一边和建虎扯东扯西,问建虎平时工作累不累,有对象了没有,三叔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三叔有没有一些处得来的朋友,包括女性。
建虎一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了防备:“三婶,我就一个司机,三叔用车的时候我才能见着他,平时跟谁在一块,和谁是朋友,我还真不知道。”
“建虎,听说你们局的女人,有一个叫李胧月的,怎么样呢?”
“三婶,不怎么打交道。”
“她不是你们办公室的吗?”
“是,我们是归办公室管,但我们几个司机专门有一个休息室,在一楼,有什么事都是霍亮通知我们,他具体管我们。”
“李胧月这个女人我见过一面,有些姿色,她是不是很……很,哦,很不正经啊!”
“这我可不清楚,不敢乱说。”
“李胧月和你三叔走得近吗?”
“三婶,这我可真没注意,要不这样,以后我好好注意这个,给您汇报,一定。”建虎以攻为守,主动请战。
“没事,没有,咱们就是闲聊。”刘芳芳笑笑,这才不继续问了。
建虎从三婶家出来,下楼的时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呵,汇报?美得你!”
建虎心想,肯定三婶已经怀疑三叔了。而且,三婶和杨如意肯定有联系,三婶上礼拜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了几天,杨如意还去看了她。照建虎看,三婶是到更年期了,脸色也不如以前了,好像还失眠。
那天下午,杨如意带着一个编织袋和一大盒子东西,让建虎带她去看三婶。建虎本不想去,但又怕杨如意告状让三婶怪罪,只好去了。建虎见那个大盒子是礼品盒的阿胶,另外一个编织袋不知放着什么东西,搬起来轻飘飘的。
杨如意得意地说:“这是酸枣根,是偏方,治失眠的,熬水喝,效果很好。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建虎这才知道,三婶和杨如意关系已是不一般,三婶多挑剔呀!酸枣根子都敢给三婶送,那绝对不是一般关系。对了,三婶不是还让建虎捎给杨如意一块丝巾吗?杨如意拿到丝巾那个高兴呀!马上就给三婶打电话,姐姐长,姐姐短,那个亲热劲,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建虎觉得有必要提醒三叔注意杨如意,但不知道怎么说。有一次,建虎试探着说:“三叔,杨如意上礼拜去家里看过三婶。”
“哦?是吗?”三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叔,我看,咱们必须防着杨如意,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是吗?怎么讲?”三叔笑了。
“你看,她和三婶打得那么火热,肯定是有目的的,不是什么好事。”
“有道理。”三叔再没说什么,建虎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建虎知道三叔一向话少而且建虎知道三叔也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三叔不傻。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建虎比往常忙了起来。基本上每个星期中间都要回趟省城,给三婶送东西。各县财政局领导,市财政局那些心里有些想法的中层,包括心里有些想法的一般科员,在年关时节都要给市局领导送礼,似乎已经成了惯例,建虎已经见怪不怪了。有的人直接就把礼物就放到他车里了,建虎也一一向三叔说明白,他知道,必须让三叔清楚是谁送了礼,不能让三叔做差了事。这年头,即使是行政单位的人也不容易,谁都想上一上,平日里就要打好基础,做好铺垫,工作要好好干,领导也要好好巴结,该破费的就得破费,感情投资和物质投资得双管齐下,临阵磨枪可是不行。
建虎这个时候庆幸自己是个工人了,可不用费那些功夫,费力费神还费财。建虎记得当时在省委机关车队的时候,还白日做梦地幻想过这辈子我当个车队队长就功德圆满了,现在想想,还是这样好,等找个对象,成个家,过一个有老婆有孩子不缺吃不缺喝的日子就知足了。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些气恼,想起了杨如意给他介绍过一个女孩,长得还算可以,一见面就问建虎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有没有婚房,工作这么多年攒了多少钱,气的建虎半中间借故就跑了。什么呀!我葛建虎去哪里找婚房呢,哥哥结婚了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呢!建虎在车里拿这个事和三叔发牢骚,三叔安慰他,以后找了对象,不管是在中阳还是省城,三叔帮你付个首付卖个八九十平米的小房子,然后你们两口子慢慢还贷就是了。建虎想想还是自家人,三叔就是三叔,到底还是流着老葛家的血。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单位里的人都忙着过年,没有几个人上班了。三叔说自己明天值班,明天下午才回家,能赶上大年三十晚上就行,这两天我有点事,车放下,我自己开。建虎乐得轻松,晚上就约了几个哥们打麻将。但不到六点,杨如意给自己打手机,问三叔去哪里了,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建虎不耐烦,下班了,还有什么工作,这几天谁还工作,只说不知道就挂断了。不到十分钟,三婶打来了电话,问三叔呢?建虎不敢不耐烦,小心说三叔有事,你打手机吧!三婶在电话那头狠狠地说:“这个混蛋,手机不开。”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建虎才有点担心了,杨如意和三婶接连给自己打电话问三叔的行踪,而且听三婶的口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脏话都出来了,建虎这才觉得不好,应该赶紧跟三叔说一声。可给三叔打电话,真的关机。他突然“哦”了一下,赶紧拨李胧月的电话,关机!建虎忐忑了一晚,麻将打得也是晕晕乎乎,输了三百多块钱,建虎心里笃定,三叔今晚一定是和李胧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