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繁华的都市，热闹的街道。蓝色的天空，娇艳的阳光。
年轻男子有着俊美的脸庞，身形虽然有点瘦小，却有一副儒雅的气质。
此时他站在街道边来回走动，脸上有些焦急。他穿着笔挺的西服，脚上穿的是黑色的皮鞋，头发梳的光亮，手上是一束鲜艳的玫瑰。玫瑰娇艳欲滴，那火红的颜色犹如恋人那躁动的心。
他早早就在这里等候，比约好的时间早两个时辰。他洗漱打扮好，在附近的花店买了束花，然后带着期盼和担忧的心情来到了这里。
她能来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见她的身影？是不是有什么难题阻隔了她？
一想到她那圆润的脸庞，乌黑可爱的眼睛，还有那玉一般的鼻子和那张传出迷人声音的嘴，他的心加快跳动。啊，她是如此迷人，如此让人魂牵梦萦！一想到她的名字，一想起她的笑容，啊，老天，你会成全我们，你一定会赐福于我们，是不是？
男子不停的走动，时而朝东面的街道望去，时而低垂着头，时而皱皱眉头，时而展眉一笑。
傻子，她会来的，只要时间一到，不，不是约定的时间，是她认为的时间，她就是出现在你的眼前，像一束柔美的光，像降临你面前的仙子，到时候，你的心会跳的更快，你会脸红，你会口吃的说不出话来。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傻瓜，那时候你是多么狼狈，你盯着人家看，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嘴巴张开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清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们是因为什么才有第一次说话的机会的。
啊，对了，是了。你去书店借书，你借完书匆匆出来，结果不小心碰到她。天哪！当时她受伤了吧？她被你撞倒在地，手擦破皮了，一丝丝的血迹在那只红润的手上。可是，你多傻啊！你望着她，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天哪！你简直丢了魂。
她站起来看着你，脸上没有愤怒。她笑了，指着你手里的手，跟你说，你也喜欢曹雪芹的《红楼梦》？是啊，你是喜欢那本书，那本书让你忘记一切的烦恼，忘记现实的残酷和无情，让你在安静中感受到那些文字的优美和那故事里的温情。结果，你磕磕巴巴的站在那里，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天啊，那时候的你怎么会让她喜欢呢？你是那么傻，那么笨，而她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优雅。哦，老天，是你帮忙的吗？
男子笑了笑，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哦，是的，一定是你在帮忙。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的脸红红的，出着汗，脚上穿着白色的鞋子，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挽在脑后，飘动着，彷如一道道黑色的光线。她在他面前停下，捂着嘴，气息急促，连连说着歉意的话。
“梦，没出什么事吧？”
“爸爸不让我来见你，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爸爸，”男子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让我远离你。”
“可是我不会答应的。阿辉，你爱我，是不是？”
“我爱你，梦，永远永远。”
“那么，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可是······”
“你不愿意吗？”
“你会受苦的。”
“我不怕。”
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女子是那样的认真。男子的心里充满着矛盾的喜悦和痛苦。他是多么高兴能与她在一起，他甚至乞求上苍不管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也要促成他们在一起。可是，往后会很艰难，女子父亲的震怒，他所施展的惩治手段，会让他们的未来充满乌云和闪电。自己吃苦受累不要紧，只是她，不，他不能让她受苦，不能让她受半点的伤害。她是他的女神，是他的生命。
女子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道，“晚上，在你住的地方等我，我收拾一下就去找你，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他还没有说话，女子已经飞快的跑了。他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失神的，矛盾的。
2
在老人的帮助下，孟涛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他断了好几根肋骨，左腿骨折，牙齿少了四颗。不过，到底他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孟涛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神色显得疲惫和落寞。
老人从床头取出一个军用酒壶，摇晃了一下，咧嘴而笑，道，“还有一点。”
莫寒喝了一口，只觉得胃里翻滚着什么东西。
孟涛喝了好几口，道，“那天晚上梦去找阿辉，可惜他们还没有出门梦的爸爸就带人围住了我们住的地方。结果，结果，阿辉被送进了拘押所。”
莫寒静静的听着，刚才的爱情故事让他感觉有阳光射进自己的心里。然而，渐渐的，爱情的悲剧故事来了，心里的短暂温暖被寒意覆盖。
“阿辉被审判的那天，梦跑来找我。她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青春气息没有了，那种高雅的气质不见了，只剩下憔悴和疲惫，所爱的人正遭受厄运的事情像恶魔一样抽走了她的生气，让她陷入痛苦和绝望，慢慢枯萎。在梦的爸爸的操纵下，阿辉被判送往这座监狱。阿辉被送走那天，梦自杀了。”
“她死了？”
“她留下一封信，信中写着；他是我的生命，现在，你们把我的生命远远的扔进了黑暗中，那么，我的身体还怎么在这个有阳光的地方行走。啊，既然我无法违逆这个可怕的命运，那么，就让我彻底陷入黑暗中吧，与我的生命在一起，与我的爱在一起。”
“痴情的女子！”
“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
莫寒点了点头，道，“二斤跟我说过你的事。”
“阿辉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们相依为命，互相依靠。我们是流人，我们的家乡在南部的一个森林里，那是个美丽的地方，美丽的地方。”孟涛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四周鸦雀无声，随后他道，“当然，那是在它被异人占领之前。不过，异人占领那里后，那里已然面目全非，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你一定时时想起那个地方！”
“异人来临之前，村子一片安宁，大家过着普通单纯而又幸福的生活，种地打猎，清贫的日子自有它自己的风味。然而，那天晚上，当大家都在睡梦中的时候，异人来了，他们高大强壮，动作灵活，手段残忍。他们摧毁了我们的屏障，很快就进入了我们居住的范围。片刻间，哀声遍地，生命在一秒一秒间逝去。
“那时候我十四岁，阿辉十二。我们被父亲惊慌的声音所惊醒。父亲催促着我们起来，并带着我们从后门出去。”他摇了摇头，“一个异人出现在我们头顶，它与别的异人不同，它小的像一只猴子，它从空中扑落下来，一下就将父亲扑倒在地。父亲看着我们，绝望而痛苦的喊道，‘阿涛，照顾弟弟。’异人锋利的爪子刺入了父亲的胸膛，他那跳动的心脏被残忍的挖出来。”
莫寒想起自己的村子，想起自己的妈妈。妈妈看着自己，向自己喊，然后转身引诱异人朝她进攻。莫寒的眼眶湿了，泪水悄悄的滑落在脸庞。
“我带着阿辉走了很远的路，吃了数不尽的苦，最后才来到世界的中心，‘帝都’。虽然我们都知道这里的人很排外，瞧不起我们外地人，而且还给我们这些外地人取了个侮辱性的名字，‘流人’，也就是流离失所的人。”孟涛讥诮一笑，接着道，“不过当时我们想，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们，好好做事，我们一定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那里兼职十份工作，一天只休息两个小时；阿辉很好，他聪明，有志向，虽然不能在那里的学校里上学，但是他可以去书店借书，可以自学。阿辉梦想着将来可以进入上层，可以改变那些歧视性的政策，可以打败异人。我很高兴，他学的很快，掌握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当然，他看上去已经不是与我逃离家乡的流人，而是帝都的上层社会的人。
“见过他的人并且不知道他是流人的人，没有不夸赞他的。他知识渊博，能言善辩，对任何问题都应对如流，并且他外表英俊，温文尔雅，举止得体，是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
“你一定很高兴见到他能融入那个环境？”
“是的，只要他能生活的好，我这个做哥哥的再苦再累也值得。”
“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一切。”
孟涛看着莫寒，点了点头。
“可是这一切在一瞬间彻底变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他。”
“于是你就去劫囚车？”
“是的，我知道我救不了他，但是我一定可以陪在他身边。”
“他们不杀人。”
“他们有更有效更残忍的方法。”
“扔进遥远的监狱，让我们烂在那里。”
“然而，到底我还是失去了他。”
“我很抱歉。”
“你没错。”
“我杀了你弟弟。”
孟涛凝视着莫寒的眼睛，双手有力的抓着他的肩膀。
“我要谢谢你。”
“孟涛？”
“如果你不杀他，他的灵魂就得不到安息，他只会作为一把工具存活一段时间，然后，他就会彻底烂掉。莫寒，你不那么做，我会更痛苦。”
“我······”
“谢谢。”
3
莫寒躺在床上，心里忧伤的想着孟涛和阿辉之间的故事，也想起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收养自己的妈妈。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命运就是这样无奈，生命就像是锁上了长长的链子，不管你想得多好，到了那个点，你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体味另一番生命风味。
老人仰卧着，毯子盖在身上，他像是睡着了，不过那跳动的眼皮泄露了他还很清醒的事实。
莫寒拿起小女孩的照片，道，“过去就像我们生命里最后一缕阳光，我们拼命的去抓住，可是我们都知道，那是过去，是眼前的虚幻。”
老人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道，“尽管那是虚幻的，是我们抓不住的，可是我们还是在想，在挽留。”
“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