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昏暗的牢房,湿气遍布每一寸地方。油灯放在桌子上,灯光向四周静静的发散。牢房里有一张虽然不算漂亮但也算舒适的床,床上有被子枕头,床边有一个梳妆柜,柜子上摆着梳妆镜梳子和其它一些女性用的小物件。
一个女人盘腿坐在地上,双手自然放在膝上,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就像是静止的黑色瀑布。灯光从身后飘来,她那苍白的脸庞冷峻坚硬,秀美的线条被绷紧的筋肉变得硬朗;双目紧闭,呼吸缓慢微弱。她那纤细的身体端正笔直的坐在地上。
时间过去很久。牢房里仿佛飘着一层雾气。
女子静静的坐着,身体纹丝不动,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这时,牢房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青色囚服身形魁梧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双手放在腹部,脸色平静。
坐在地上的女子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开双眼。乌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温情。
“给那老狗送去了?”
“是的。”
“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带他向小姐问好。”
“问好?”女子不屑地道,“他是想我了。”
“是的,看得出他对小姐既是想念又是惧怕。”
“狗杂种,他是想得到我,可是又怕我在他爽的时候干掉他。”女子哼了一声。她站了起来,个子很高,皮肤像她的脸上的颜色一样苍白,宽松的青色衣服笼罩住她那迷人的身体。“有没有新鲜的消息?”
“没什么新鲜的,还是那些陈旧的事情。”
“哦?”女子在桌前坐下,凝视着那盏油灯。“看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小姐,那个我们一直认为很快就会没命的男人还活着。”
“活着又能怎么样,哼,他迟早得跟那些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是的。”
“阿雅。”
“小姐。”
“跟我多久了?”
“十年。”
“后悔吗?”
阿雅摇了摇头,道,“能跟随小姐是阿雅的福分。”
女子站起来,走到阿雅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一手轻轻**对方的脸颊。
“我们的一生注定这样了!”
“只要能跟小姐在一起,阿雅知足了。”
女子摇了摇头,放下阿雅的手,转身走开了。她低声叹了口气。
阿雅的眼睛有些湿润。她道,“小姐,那个来招人的督导员被那老狗扔进监狱了。”
女子抬起手,背着阿雅轻轻挥了一下。
“他是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的。我们来到了这里就没有重生的机会。”
2
监狱食堂。基本上二层以上的男囚全部在这里。此时不是吃饭的时间。
孟涛朝着一个男人走去,目光阴冷的盯着对方。那个男人身边围着许多人,那些人毕恭毕敬。
光头骄傲的注视着眼前卑微的人类,心里不屑一顾。每年都是这样,他们这些没有价值的废物啊,现在是展现他们丁点价值的时候了。他讥诮的笑了笑。这时他留意到一个男人盯着自己,并且朝自己走来。这是个挑衅的信号,他立刻将面前的人推开。
人群让开一条路。孟涛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你想投靠我?”光头冷笑道。
“我要打败你。”
“你?”光头哈哈大笑,指着对方。“就凭你?”
孟涛的胸口缠着纱布,光着上身,身上的伤痕一目了然。
“是的,就凭我。”
“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人。”
“是吗?”
“我要打败你这渣滓。”
孟涛的目光中燃气烈焰,双手有力的攥成拳头,身上的肌肉一块块鼓起。
光头的脸色变成严肃和认真。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就像那个狗杂种,是对他在这里地位的威胁和侮辱。他一想起几天前的晚上的事情,那个狗杂种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逊,他内心的内火立刻汹涌的燃烧起来。
“什么时候?”
“现在。”
“在哪?”
孟涛没有说话,抬起拳头呼的朝光头脸上砸去。啪的一声,光头的脸一斜,嘴里的牙齿随着一口血喷了出来。孟涛好不给对方喘息机会,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拳头落在光头的脸上。片刻间,光头身后的人全部惊恐的散开,四周围着的人也不安而诧异的退得远远的。
光头稳住身体,一手擦去嘴角的血,恶狠狠的笑着。
“小子,有两下子,但是,你这拳头是棉花做的吗?”
孟涛用力过猛,很快就觉得胸口疼痛,仿佛就要被撕开一样,随之而来的是气息的粗重,身体的颤抖,四肢的沉重,头脑的眩晕。冷汗从额头渗出。
光头盯着孟涛看,嘴角的笑更浓,更加显得轻蔑和无视。
“怎么?累了吗?这可不行啊,你刚才可是说要把我这渣滓打败的,现在还没有把我打残打死怎么就行一个老头子一样喘气了呢?小子,很累吗?身体很不舒服吗?”
那个自称是幽魂的男人站在食堂一角,他看了四周的守卫一样,守卫对于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幽魂从角落走出来,冷冷的扫视了一遍那些懦弱的囚犯。
“谁愿意跟我?”他的声音冰冷,仿佛带着寒气的冰川,而且响亮。一下子,许多人的目光从孟涛那边转过来,看到幽魂后,立刻畏缩的垂下或者避开,只有少许人敢直视那双眼睛和那鬼一样苍白的脸庞。
幽魂冷哼一声。
“如果你们谁觉得自己的骨头够硬,肌肉够厚,胆子够大,而且还想像个男人一样的活着或者死去,那么,现在,站到我身后来。”
光头一记重拳打在了孟涛的下巴上,孟涛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桌子上。桌子咔嚓一声,烂了,孟涛掉落在地,滚动了几下,身体一阵抽搐,嘴里不断流出血来。光头抬起头,厌恶愤怒的瞪着幽魂。
幽魂冷漠的看着光头。这时,两三个男人坚决的走到了幽魂的背后。有人在犹豫,很多人立刻走到了光头的背后。最后,犹豫的人中有七个人走到了幽魂的背后。两道目光相对,正如带着热焰的刀与冒着寒气的刀相碰撞,互不相让。
3
莫寒走进食堂,一眼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孟涛。他吃了一惊,很快就发现了食堂里针锋相对的气氛。
阿钟一直在等待莫寒,这时一看见他,他就快步走了上去。
“你没事吧?伤好了没有?”
刘二斤跟在阿钟的背后,一看见莫寒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啊呀,莫寒,我们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莫寒感激地点点头,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了。”他说着朝孟涛走去。
孟涛的一条腿被光头打断了,嘴里的牙齿少了至少三颗。莫寒蹲下沈,凝视着他。
孟涛在迷糊中感觉到别人的目光。他挣扎了一下。莫寒立刻抱着他,将他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终于,视线清晰了。阿钟和刘二斤站在莫寒的背后。阿钟面色镇静,刘二斤则显得很好奇。
“是你?”
“是我,我们打过的。”
“莫寒。”
“很抱歉你弟弟的事。”
孟涛落寞的叹了口气,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体剧烈的晃动,哇的一声,一大口血吐在了莫寒的身上。莫寒紧紧的搂着他的双臂,没有避开。
孟涛看着他,绝望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还要帮我?”
“也许是为你和你弟弟的故事。”
“是吗?”孟涛垂下头,“我和阿辉的故事。”
“你是好人,孟涛。”
孟涛的头立刻抬了起来,目光激动的看着莫寒。
“好人?”
莫寒点了点头,“也许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也许他们不分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善意还是恶意,也许我们这里的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不把自己当人,并且不再把人的善良当成美德,但是你,孟涛,你是好人。”
幽魂看着莫寒,面无表情。
光头等着莫寒,有些烦躁和不耐烦。
许多人看着莫寒,有些伤感,有些悲哀,有些落寞,有些空洞。
孟涛紧紧抓着莫寒的手,道,“你是认真的?”
“不管别人怎么对待自己的生命,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和对待我们的生命,孟涛,我们还是人,是有着一颗跳动的温热的心脏的人,我们应该把自己当人,我们应该保持我们作为人的最后一份尊严。”这样的话语很久很久才回到莫寒的脑海里,那是在他想着老人的话语,凝望着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回忆起等待自己的妈妈和亲人的时候,这些温热的词语跃然浮现。
孟涛的眼眶湿热了,抓着莫寒手臂的手更加的有力。
守卫朝这边走来,他们的表情阴沉。在远处的角落里,较小的女囚的身影在昏暗中一动不动。
莫寒望着守卫,道,“他是我的人了,现在开始,他的伤势全部由我负责。还有,”他看着在自己身边的阿钟刘二斤还有后来走到自己身后的两个人,“他们也是。”
守卫歪了歪脑袋,撇撇嘴,一副随便的表情,然后走开了。
莫寒扶着孟涛朝自己的牢房走去,经过幽魂时,他瞥了对方一眼。幽魂仍旧表情冷漠,目光生寒。
光头在身后吹着口哨,嘲笑道,“好一个圣人,说得多伟大!什么我们应该把自己当人,什么我们应该保持我们做人的最后一份尊严,说得多冠冕堂皇,多激动人心!啊!哈哈哈哈,可笑的笨蛋,愚蠢的臭虫,你以为你他妈是什么人?你以为你他妈是在教堂里吗?哈哈哈哈。去吧,你们这些瞎眼的混蛋,看看这位狗屁不是的圣人会带给你们什么,会让你们卑微的生命变得多么‘辉煌灿烂’,去吧,去吧,哈哈哈哈!”
幽魂的目光从莫寒身上移开,盯着光头。
“垃圾,闭上你的臭嘴,这里不是你的垃圾堆,不要在这里乱吐臭水。”
光头双眼一瞪。幽魂厌恶的转过身,淡淡地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