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奶奶没有看错,王伯娘确实在医院。她在医院还不是为了照顾在医院住院的小老七。
住院的小老七是因为別人在烈士墓打群架,得知消息的他,只想跑去看热闹,哪知竟被人用手枪击穿了他的右大腿。
“天啊!这枪都敢拿出来使,这小子家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家户,大人一定在公安、一定在公安工作。”还没等王伯娘摆完,陈婆娘刚听见手枪二字,如大白天见鬼一样,脸一下失色地紧张地惊叫起来,并一口咬定使枪人的大人一定在公安工作。
面对陈婆娘的一声惊叫和紧张,王伯娘的全身再一次又回到刚听到小老七被枪打着时的最初感觉,头脑一下发麻发晕,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不停抽搐,随即而来的泪水让早已心碎撕裂的心又流出痛彻心扉的血。
王伯娘始终还算是一个较理智的人,终归这儿不是自己的家想怎样渲泄就怎样渲泄,她用了十级地震才有的力量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像失控的洪水那样泛滥,让奶奶与王婆娘也跟着失控。只见她深深地吸入一大口气后,又慢慢地把气平缓着吐出,反复几次后,颤抖的她终于恢复常态。二丫简直佩服王伯娘的自控能力,假如她失控哭起来,作为女人的奶奶与陈婆娘自然也要用自己无法帮忙的心态跟着焦急地抹起眼泪来,那哭成一团的三人更陷入深深的无能解决这问题的矛盾中走下出来,还好王伯娘明智:哭是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耐心等那家人是否有恻隐之心,放下身架子好好把这事给公平解决。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可事实并不是王伯娘所想的那样,人家就是占着自己的优势,把王伯娘吃定了。
终于平缓下来的王伯娘,这时她还是用围腰角试去遗留在眼角的眼泪,还继续报着幻想那家人应该有恻隐之心的好,又继续把她的谈话下去,谈的话里还是怪自己儿子不争气,面对儿子的不争气,她还是有一种庆幸的心理:“这绝儿,被手枪打着大腿,幸好子弹从腿部大动脉的旁边穿过,如果击穿着大腿动脉,不要他死才怪,我一想到这,全身的毛毛汗都竖立了起来,不是一般的后怕,真是万幸中的万幸啊!”
“是啊!想想都后怕,祖上有德。”陈婆娘摸着还有点心跳的胸脯说道。
这时,仍焦虑的王伯娘稍稍停顿一下,便朝嘴里扒上两口饭。从这可以看出她仍在与自己的情绪在斗争,借扒饭还是在分散她的焦虑心。看她很努力地吞咽似乎在咽沙子似,就知她的痛有多痛,痛让她的气不顺,连累吃也处于困难状,只好抬起放在病床头柜上的口缸“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囗水后,才喘上气来又继续她没说完的话,竟帮那家儿子说了一句好话,王伯娘太善良,真是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大婶你说对了,使枪的这娃娃家大人就是在公安,听别人说这使枪的娃娃在年纪上跟我家小七差不多。唉,都是不懂事的娃娃,不知该咋办?”说了这她又把这揽到自己头上:“我是哪辈子造的啥孽,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人,根本没想到会摊上这样棘手的事,会遇上这样的人家户。”
“別说了,现在的年代好,应会公平处理的。”陈婆娘认为这是常理。
“难啊!哪有公平而言,我这样的小人物连灰尘都算不上,会卡得住那家人,那家人起码占着自己的优势早就有心理准备,不然这么多天还不来医院看望我家小七吗?”想想自己的普通,无助又写满王伯娘的脸上,她的每一道皱纹都藏有彼此地位不同的卑微,所以让她有过多的不自信。
二丫可不懂这些,在她纯洁的心里,她觉得每个人都是一样平等,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地位上的不平等,导致有些人占着自己的优势总是欺负打压不如自己的人。
“別这样想了,事情总会解决。”陈婆娘自然知道小城里的一些为人处事的道道,只不过她家也是本份人家户,在亲戚朋友中大多跟她一样也是没有谁能帮上王伯娘的忙,此刻的内心真希望自己有能力为王伯娘出气,可实际自己也是一类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大婶,我茫然啊!最恨的是小七不争气,派出所来医院调查问话,倒说小七是打群架,出院了还要定他的罪,你看被打着的还有罪,打人的那家娃,我听说根本没被关押,仍在大街上自由自在的,反正不公平啊!我知道又能怎样呢?”不公平的无助彻底击碎着王伯娘的无奈,更让她卑微得无地自容。
“太气人了,有理的也说成无理,那你没有跟派出所的人说小七只是围观,沒参与吗?”王伯娘的一言一行更激起陈婆的气愤,赶忙提醒王伯娘。
“说了,不单去派出所说,连我家四姑娘也跟着去说去解释,人家才不听这些,开始时我还没说几句就打断我的话,搪塞我说的话是我编的,还找一些法律条款把我搪塞过去,后来不知怎的,又把我当嫌疑犯对待,直接对我与我四姑娘又吼又吓,稍微反驳,就拿出手铐威胁我们,要把我们像犯人一样关起来,看他们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怕啊!只得又离开。”说到这的王伯娘的焦虑更深,竟显一脸的绝望。
“明摆着就是要包庇他们一个单位的人,越是这样越不怕,去法院检查院顶着告,总不会全部跟他们一伙?对了你还可以去县大院告,总有人会管的。”陈婆娘仍愤愤不平,那语气直接怂恿王伯娘告到底。
“大婶,我也想到这一层了,可俩边都是未长大的娃娃,我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小七能从这吸取教训,从此改邪归正,就值。”王伯娘的善真是无可理喻,这哪是解决事情的根本,也难怪那家人有高姿态。
“唉,我怎么说你?这样拿枪出来打着人,应是不简单的事,可你太善良了,他们才敢这样嚣张地把事压下来不解决,目的就是掌握你有此心理,唉……真拿你无法。”陈婆娘听了只能叹息地说到。
陈婆娘就没想到王伯娘哪有时间精力去面对这些,她只希望给小老七一个教训,再加上她每天活得跟陀螺一样,自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尽快把这事解决掉,好一门心思地恢复平静的生活。
王伯娘的外表一直在二丫眼里是独立顽强的,哪知王伯娘的内心尽善良得与世无争,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替別人考虑,可別人才不考虑她的感受。
唉王伯娘的善,竟有小老七这样的软肋,总让她为他有操不完的心,要是王伯娘的男人还活着就好,起码会与她分担一点,可听奶奶说,即使她男人在也帮上她的忙,反而喝醉了还要揍她,男人不在还好,起码少受皮肉之苦,王伯娘的命也真是苦,二丫好可怜她。
听到这二丫觉得支撑王伯娘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