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探险桥洞阴森森地透着凉风,这次探险同样阴森森地透着凉风,只不过人长大了点,胆子也雷了点,好奇心也就更重。
二丫晃着奶奶的那支手电筒,一行人踩着齐小腿部还高的水,前前后后慢慢悠悠地从桥洞口往里逆水进去,越往里桥洞越来越黑。不一会就把后面明亮着的桥洞口落成弦月时的形状亮在身后,让回头望了一眼的二丫心虚了起来,可看他们正默不作声地不断往前延伸,自己肯定不能打退堂鼓,只好大着胆子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中的电筒跟在他们身后。
转了个弯,先前“哗哗”流淌的水声立马大了很多,就好像前面桥甬的水从高处降到低处那样响,又增加了二丫的慌慌感,她又回头望,后面亮着的桥洞口看不见了,四周更加幽黑阴森,她心慌慌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身旁的几个,竟一点反映也没有,仍小心地逆水往前,只好努力地镇定着自己,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幽暗不断加深,再加那越来越大的“哗哗”水声,二丫内心更慌了起来,生怕全部的人被这幽暗给吃了。她赶紧握住手电又朝四处晃过去晃过来,幸好有手电筒壮胆,不然再迈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怎么还不到尽头?又走一截的二丫又焦急起来,便把手电朝前晃射过去,光的尽头是桥壁,不远处的右边又是一个拐弯,这桥洞怎么那么深?都走了好半天,还要让我们走多远?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窜出,这桥洞一直朝前都是这样子,是个无底无数的吃人黑洞,全身也就开始拔凉拔凉地麻酥酥地非常恐惧,更加胆怯,生怕前面不知道的危险会把他们推向更黑更暗的深渊,后悔让她的眼泪也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刚想告诉他们她的害怕,想让他们撤退时,走在最前面也转过那弯看不见身影的发珍传来她激动的惊声:“瀑布,前面有瀑布。”
唉呀!这发珍惊叫的回声,回荡在这桥洞里如闷雷一样,再加那水声,简直让人受不了,二丫也一声回过去:“你能否小声点,我耳朵要聋了。”
因为水声,发珍没听清楚,又大喊大叫起来:“二丫你说什么?前面真的有瀑布,你们赶快来。”
桥洞里的水一直平缓着往后淌去,怎会有瀑布?半信半疑的二丫便像只鸭子一样摇摆着转过那弯急忙去追发珍。
“二丫,你跑了我们怎么看亮?”被落下的幺妹叫了起了。
听幺妹这样说的二丫握住手电筒的手操在身后照着,眼睛朝前一望,刚才还胆怯落泪的她,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急弯,又眉开眼笑地望着尽头处的桥洞口真的有瀑布,瀑布刚好占据那洞口的三分之二还多,让瀑布上面空隙的桥洞变成了月牙口向下的细月亮在那,让眼前的光线麻麻亮。
接着幺妹也领着她弟弟,还有另外两个也是住公房里的男生也摇摆着淌水急赶上前,看着眼前别具一格的景致,也让幺妹惊喜地大喊道:“我就说这桥洞怎么那样幽深黑暗,老走不到尽头,差点让我想打退堂鼓后撤,这分钟真是柳暗花明啊!”
“我也有这种想法,没想到最怕时,胜利就在眼前。”因有水声的浑杂,二丫也是大着声音吼完,又因能看见光亮,便关了手中的电筒光。
“我知道了,这是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河沟,也是通过这桥洞淌出去,快看瀑布旁有条小路上去,我们上去吧!”发珍大声说完,便领着二丫他们朝那摇着身子过去。
小路只有大人的两只脚宽,直直地爬上去后,便是公房北面住户的家门前,发珍家就在河沟的正斜对面的那间。
这公房北面二丫第一次来,这边的景色有点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沿河沟的两边河沿稀稀拉拉插种着一些不高,只有手腕粗的柳树垂在河沟边,河沟不远的水缓处,还搭有两块木板做的简易桥,为那边过河的人提供方便。简易桥旁又是小城另一家酒厂的铁门。
二丫知道了从简易桥对面的小道上去不远,有一口从民国前就用到现在的水井,因它的井水不甜,入口便是涩涩的感觉,便被小城人称为涩水井。
涩水井在小城没有自来水时,人们嫌去龙井挑水远,便会来这汲取。
二丫还想沿河沟往上去,竟没有人响应。那两个男孩从桥洞上来,就不知去向。幺妹说她要带弟弟回去,不然回家晚了,会挨她妈妈骂也走了。二丫只好跟着发珍来他们家。
发珍家大门没有上锁,发珍一推门,门就开了,还好他们家没有人在,让第一次来发珍家的二丫放松了胆怯,进门后就像在自家样,很随和地四处游逛着四处打量起来。
突然二丫的脚步停在正面墙上的镜框处,那镜框里靠右边的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人好漂亮,便指着她问起了发珍:“发珍这张像片上穿着长长连身裙的人是谁?”
“你说还有谁,我姐啊!你记不得了,儿童团唱歌最唱得好的那个。”发珍望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引以为荣地说道。
“哦!原来是发珠姐。难怪化了妆更漂亮,让我没认出来。”望着墙上的镜框里的发珠,二丫盯着她看的眼睛久久不愿移开。
发珠姐这张穿了长长连身裙,以舞台为背景拍的照片好漂亮,比那时她见过冯婉莹穿旗袍照的又是另一种风情,她也看过杨阿姨穿列宁装照的那些,还有妈妈抱着大姐照的像片,只觉长大后的女人各有各的娇媚姿态,好想赶快长大也去拍这样的照片。
二丫长这么大,还没照过一张照片,这又成她成长中的又一个愿望。她的愿望也是边认知周围的世界,边慢慢累加着,并把一切都寄托在长大后。
二丫听发珍讲,发珠去小城文工团只有半年,就提为独唱演员,因为演出活动多,还要早早的起床练功、练唱,一个月前就搬去文工团住,几乎没有回家来过。此时,她也很想姐姐。
“要不我们俩去文工团找发珠姐。”二丫看见发珍因想发珠难过,便提出此建议。
“去啥?去了也找不着。”发珍一脸失望地说。
“这离文工团多近,有啥找不着的?”二丫很是纳闷。
“她又下乡演出去了。”发珍似乎跟病了一样,有气无气地怏怏说到。
无语的二丫同情地望着发珍,离得这么近也难见到。可爸爸妈妈离我那么远也还是难见。唉!又是两年多了,她都快记不起爸爸妈妈还有三弟长什么样?她的心空落落地刺痛,谁又能知道呢?
俩人同样难受,一时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二丫便带着空落落的心,跟发珍告别后,就朝家里跑去。
回到家,眼尖的奶奶发现二丫裤脚完全是湿漉漉的,边抽二丫的小腿边生气地说着:“我啷是知道你又去玩水,你啷是好好看看自己,一个下半身全湿成这样,生病了啷个整,还把我的手电筒也拿了去,我让你玩……每次去玩,啷是鼻涕,喷涕,咳嗽要折磨人几天,说了多少次,还不长记性……”
“孟大婶,打得好,几个不好好玩,幺妹竟把她弟弟也带着去,我刚刚也是把幺妹抽了一顿,进那桥洞去好吓人,还好没涨水,如涨水全冲了去,那才抓天无法。”说话的是从二丫家门前路过的姜组长,听见二丫哭便把实情讲给了奶奶,更让奶奶火气加重,这一顿让二丫从内到外痛个够,夜晚睡觉时,竟梦到了爸爸妈妈还有三弟……
本来应该是鹅毛大雪后,气候会变睛朗,可这雪仍在时而大时而小的断断续继地下个不停,竟变成秋天的雨绵长得令人讨厌。奶奶望着这气候不断对天哀求道:“老天爷啊!你啷是绵长那么久啦!也怕放点笑容了,不然这庄稼些该怎样活啊!”
可二丫才不在乎这些,仍觉下雪的时候比平常天多了很多乐趣,雪仗打不起,堆雪人,堆完雪人又可以溜冰……反正下雪的日子,她和她的玩伴几乎都呆在屋外,从来不觉得冷。让大人们看到非常的羡慕:“还是娃娃好,屁股上有火,再冷也玩得起劲。”
又是一场雪的下午,系好红头巾的二丫出了家门,来到街道上,仰头看着满天飞舞着的雪花,又情不自禁地伸出那冒着热气腾腾的舌头,去接那冰冰凉凉的雪花,让它慢慢融化在热气腾腾的舌尖上,体验与雪花零接触的感觉。好凉,仿佛自己也是那雪花,飘舞在这雪白的世界里,让雪花托住自己,舞向那天空,舞向那天空外的世界……
“二丫,你在干吗?再不走可要迟到了。”声音带喉音,这是谁啊!回过神的二丫一看,原来是小老七,好久不见,个头长高了,声音也变粗,再不是原先的毛头小子,看着他的背影,衬在这烂漫的雪花中,就是一个初成长中的帅小伙。
二个就这样盯着他的背影,摸着鼻与嘴唇间的那道伤疤,小老七还是那?脾气吗?
现在的小老七下个学期应该是初中初毕业啦!为何还在上学的他,却没有书包,难道他没上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