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没跟二丫上一个学校,她上的是小城的一小。
小城一小可比二丫上的学校大得多了,它跟小城的一中建于民国,算是小城历史悠久的学校之一。
能在那儿读书,自然要认识个把老师,才能开得着后门。二丫记得王伯娘家的四姑娘,她喊四姐的那个鹅蛋长脸的俊秀少妇和她男人就是一小的老师。
二丫对王伯娘家的七个子女,除了这位四姐,还有小老七最熟悉外,其他几个只能算是有点映像。
王伯娘嘴里经常提到这位四姐最多,说她是几个子女中最关心自己与小老七,每次回娘家总把小老七要数落几遍,数落过后还会拿点零用钱给小老七,特别叮嘱他要听王伯娘的话,不要王伯娘为他操更多的心。可小老七被这个姐姐数落几次后,干脆把姐姐给的零用钱到手后,便提脚就朝屋外撤,有时还会留一句气死你:“在家我就是多余的一个,还不如早死早翻身,反正妈妈养的那些猪,一句话比对我好就是。”
听后的王伯娘恨得牙痒痒,只好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跟这四姑娘不断诉苦:“这绝儿说的还是人话吗?越大越混账,那点对他不好了,只是想到猪是牲口饿了等不得,便先煮猪食再煮饭,你看他又找到说的了。”
“妈,别生气,他在大了,少对他唠叨点。”四姐也生气。此时,压住火开导母亲才是最重要的事。
“丫头啊!你是知道你爺爺生前只会抱酒瓶子喝那点马尿,家里大小事完全我一个人管不说,还要做好单位的工作,你说我有几双手。现在你爸也走了好几年,想着你这个弟弟和你们几个大的一样,越大越听话,哪知…唉……这怕是我的命了。”王伯娘越说越生气,说着说着竟叹了一口气伤心起来。
王伯娘的命真苦,娘家的成份为富农,婚嫁时没有人敢娶,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男人却是嗜酒如命的酒鬼。
说起王伯娘的男人,出身贫苦人家,王伯娘嫁给他时,人品还可以也追求上进。曾是小城的民兵队长,参加过小城的剿匪,后来被分在小城的一单位工作。也许舒适优越的生活让他忘了曾经的艰苦,便开始不求上进越来越让自己变得十分的庸懒,随时在家睡懒觉不去上班,总让单位有事找不到他,才被调到乡下粮站守大门,这工作职位与先前的工作悬殊太大,常让他找不到平衡点,也不找找自身存在的问题,老说单位有人故意让他这样,便时常借酒消愁,最终把自已害死。
每想起这,王伯娘觉得男人太不争气,可他死了倒解脱,可留下的担子硬要把自己给压垮。单说孩子就七个,只有大的两个工作,三儿子与四姑娘虽去参加上山下乡不用负担,可剩下三个读书的也够呛,再加上年迈的公婆也要负担一部分,领到的工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几瓣用。
好呆这种日子又熬了几年.就在四姑娘回城工作那年,又把相继而去的公婆送上了山,眼看着家里的负担越来越轻,这下自己该轻松了,可这小老七却逆成这样。
“妈你也别怪爺爺了,只能说明他只有哪点福气。老七我再说说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四姑娘看着自己的母亲总有操不完的心,既心痛又觉对小老七很无奈,不想管呢?心里放不下,管呢?他那德性,就跟不是自己亲的弟弟一样。唉……姊妹几个,怎么偏偏出了这样一个倔强的螺丝拐拐,横竖都听不进去。
“唉!还是怪我,刚断奶便丢给你奶奶照顾,你奶奶说他方头大耳,再加一脸的机灵可爱,很是讨你老爷奶奶喜欢。所以,有时做错事,我要教训他。可条子还没上身,你奶奶便又跳又吼,说我是打贼打强盗也没那么下手狠,便拦着不准再动手,还说还小耐受不住条子,再等大点再说。这下可好了,不要说条子,就拿棒棒来也吓不着他,丫头啊!怪我……”
王伯娘继续诉着,因为后悔不断加剧她的伤心,让溢出的泪如掉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个不停。
四姑娘看着母亲的伤心,怎样劝还是劝不了母亲,只好任母亲发泄一下长久以来积压胸腔的压抑,说不定过会又能平静如初。
四姑娘就这样守着王伯娘一直到屋里的灯泡拉亮,在守候期间顺便把晚饭简单地做好,就领着其余的兄妹两个围在王伯娘身边打发了晚饭。
晚饭吃过,小老七仍没回家来,眼看天色已暗,四姑娘又柔声细语安慰王伯娘几句后,便起身回自己的小家。
哪知来到二丫家门前,却被抬水去门外倒的奶奶,“哗”地一下被泼成了落鸡汤,她“啊!”地一大声冷不丁的失色惊叫,如一只清脆的响铃划在夜空下竟是那样的特别。
听到的二丫与大姐急忙跑到门边,想看看奶奶的水泼着的是什么人?只见被泼得一头雾水的女人,正忙弯着头弯着腰用手不断拍擦身上的水。
二丫看这情景,暗暗替奶奶担心,并想那女人肯定会跟奶奶吵一大架,如果奶奶吵不赢,决定站上前去帮奶奶的忙:“奶奶惹祸了,这女人被淋成这样,肯定饶不了奶奶,如果跟奶奶吵起来,我也要上前骂她几句。”
二丫正想着大事不好时,只见泼水淋着人的奶奶急忙把盆往脚边一放,便提脚挎岀门槛向那女人奔去,嘴里还连连埋怨着自己:“我今天啷个的是,也不好好睁眼看看外面,就瞎倒些什么水?”哪知奶奶走近一看是王伯娘的四姑娘,一下子又把语气换了惊喜:“唉哟我的妈呀!我说淋着那个,原来是四姑娘,对不起了,全是奶奶的错,走,进屋啷是把衣服在火炉上烘干再走。”
“孟奶奶,没事的,谁叫我早不来迟不来,偏要这时候来,你看我家住这不远,七八钟就到了。”二丫听口气也知道是王伯娘家的四姑娘,便放下紧张的心也同大姐一道喊了一声四姐,俩姐妹便跑出去非要拉四姑娘进屋。
“孟奶奶,两个妹妹长得好快,都快认不出了。”四姑娘边跟奶奶说,边挣脱俩姐妹拉她的手,接着她又用拒绝的口气对姐妹俩说:“今天时候不早了,改天姐姐再来你们家玩。”
四姐说完就从姐妹俩身边逃走了。
奶奶看着一路小跑的四姐,心里仍过意不去:“衣服湿哒哒的,最好不要凉着她。”
二丫看着四姐的背影突然从心里冒出一句:“奶奶一小多好,你怎么不请王伯娘家四姐帮忙,让我和姐姐也在那上学。”
奶奶听后,竟有她的理由:“我啷是没考虑过,能不求人读书多好,何必舍近求远!你看你每天早晨爬起来三分钟就跑到了教室,对于你支种懒虫,再方便不过,这是顺其自然。”
奶奶说的也是,可二丫觉得没在一小读书还是有点遗憾,只觉现在的学校好简陋,跟那带有书卷味重的一小,简直有天壤之别。
二丫去过一小,留念一小校园里的那几棵环绕校舍周围的高大古梨树,也留念古梨树下的那几幢古色古香的二层青瓦,木板墙的教室,还有教室前梨树下的椭圆形池塘上卷拱的小桥,及桥下池塘里的池水。特别池水在夏天时,还会有几条红尾巴黑色头的小鱼畅游在水中,伴着朗朗的读书声,有多愉快就有多愉快。二丫为这几条小鱼,曾担心过冬天来临时,他们又是怎样渡过冬天的?
最终鱼自有它的生存法则。奶奶自有她为二丫选择学校的理由。
此时,读于两所不同学校的二丫、陈刚宇还有幺妹仍在下雪的街道上玩着,不一会他们连同街上行走的行人一样全变成了雪人,分不清着彼此。
接着陈刚宇提前回了家。
二丫与幺妹仍在贪恋雪花的美丽,俩人在追逐中跑进了二丫家,一下就把火炉围在了怀里,还傻傻地笑着。笑着笑着幺妹带着十分炫耀的口气跟二丫说:“二丫,我在我们班里选上了小组长,也被评上预备的“红小兵”,等明年的“六一”儿童节,就可以成为正式的红小兵,你呢?”
这对于在学校表现平平的二丫来说,突然觉得自己拿不出好的表现来与幺妹分享,可她又不想被幺妹比下去,沮丧一下暗淡了她的心情,竟觉她们之间有了一道难于交流的隔墙,缺了往日那一份能欢畅勾通的愉悦,让她荒在无言以对的词澡里,竟显得有一丝慌乱。
慌乱中便把大姐抬了出来,想打击幺妹此时的积极:“哼,你上三年级才是一个小组长,还要等明年的‘六一’才算是红小兵,我姐姐从二年级开始就是班里的班长,一年级就当上了红小兵。”
幺妹听后,竟显一脸的尴尬,半天找不到语言该怎样回答二丫?她楞楞地看着二丫几秒,突然爆出一句:“我去学校了。”
说完幺妹带着极不舒畅的心情快速跑出二丫家的大门,边向学校跑去边暗自嘀咕,还把二丫骂了一句:“这二丫也是,好心跟你说我在学校的事,想不到好心竟被当成驴肝肺,气死人,气死人……下回再也不跟你说了,臭二丫。”
这时,陈刚宇也从自家家门出来,追上刚跑岀二丫家大门的幺妹。
二丫仍在家生闷气。刚刚被二丫拿出来气幺妹的大姐又对二丫指责一道:“谁叫你学习不上进,有时做家庭作业还要我代劳,如没有奶奶用棍子逼着我帮你,我才不想替你做,还有下次不准向别人说我的事。”
大姐说完也上学去。二丫的心情更是糟糕透了,谁不想学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