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手在空中一旋,捻诀而出巨大虎形的魑,猪头人形的魅和木石相合的妖兽魍魉,三大妖兽皆出自上古时期,自被长宁收服后就再未见他放出,如今他放出三兽只为让金蛇夫人偿还其罪,不管金蛇夫人如何嘶吼惨叫,他云淡风轻的将其对三兽的封印毫不犹豫的封在了万蛇冢内。
他目光一转,看向早已脸上苍白定在原地打着哆嗦的墨坷,“你抢了她的七窍玲珑画?”
墨坷早已大汗淋漓,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抖着声音回道:“回……世……世尊,七……七窍玲珑画……原……原本……本是我彭山之物,不知……不知殿下……殿下喜欢……我愿……愿双手奉送。”
他眉毛轻轻挑起,银发在风中飞舞,“我取了楼兰精灵一族的百里风灵,足足画了十日才得一幅七窍玲珑,我的画,你彭山也敢要——”
墨坷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送入了万蛇冢内,任他惨叫连连,也只得一袭白衣的背影。
这回长宁的目光还未看向归宁神君,他便已经重重地跪了下去,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长宁神情依旧漠然冰冷,只道一句,“你吼她了?”
归宁磕得更响亮了,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还是被长宁扔进了万蛇冢中。
雷母抱着满身刀伤的拂雨跪爬在了长宁的面前,泪眼迷蒙的颤着身子求道:“老身教女无方,犯了世尊的忌讳,自知死不足惜,但求世尊看在我神修万载才得一女的份上,让老身代女受过吧。”
长宁默不作声的看了她半晌,冷声缓缓而道:“魔乱之时你曾倾尽神修相抵,于万象虚空有功,今日我就为你破例一次,我取了她的仙骨,送入幽冥为奴五百年。”
上仙打入幽冥,这是九重天最大的屈辱,可是对于落入万蛇冢中的那几位上神,此罚确实已经是长宁的破例之举了,雷母见自己女儿保住了性命,眼中泪水更是翻涌的厉害,给长宁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当着长宁的面亲自取出了拂雨的仙骨,离开暮山的时候,她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儿因没了仙骨,整个身子冰冷发抖,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恨声的说道:“雨儿,你要相信娘,总有一日,我定然将你所受的痛苦,一分不剩的要回来。”
处理好拂雨后,长宁又缓缓地走近想要反他的众神君中,他从左自右的扫视了一遍,众神君纷纷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你们之中有笑话她的,有瞪她的,还有眼睁睁看她受罚而无动于衷的,我都一一记着了,明日东辰兰若雪谢罪吧。”
话至此处,我不得不佩服萧恒的记忆力以及他日益精进的告嘴功力,处理好一切后,他转身对烈焰吩咐了一句“埋了整座暮山,只留万蛇冢一处。”后便兀自离开了,古沙抱着我尾随在他身后,几乎都快要走出暮山了他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心下更是怄气,这一怄气,又扯到了身上的伤,痛得我“嘶”了一声,只见他步伐不过微微一顿后又径自的往前走着,古沙已经看出我们在斗气,又不好当着他的面明说,只好对着我挤眉弄眼的求我千万别连累了她,我细想之下,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起来,这一痛我更加觉得委屈,不禁埋头在古沙的胸前,嘤嘤的哭了起来,我的哭声虽然没有让他完全的停下来,可他的步伐却是渐渐地慢了,我哭了一会儿见收效甚微,不禁将这几日所受的屈辱全都化成了眼泪,一股脑地哭了出来,古沙这回是一步也不敢动了,只因我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闻着动容,听者伤心的,直接把鬼哭狼嚎这个成语又提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终于,长宁停了下来,转身走回到我的身边,我埋首在古沙的胸前,听见了他的脚步顿住,不禁更加卖力的哭了起来,连着身子都跟着一起抽泣,长宁将我从古沙的怀里接了过来,“身上的伤才结了疤,你若再哭下去,可又要裂开了。”
我并不理他,依旧我行我素的扯着嗓子哭着,他轻轻的叹了一声,柔柔的说道:“我在天之尽遇到赤潋不过是一个巧合,她在我先一步到天之尽,乔伊木被她取了大半,我耗尽了剩下的乔伊木也未能将瑞雪重塑好,她见我没了乔伊木便将自己的乔伊木全部送给了我,我见她因强取龙泉水灵被水神伤了神灵,便断了银羽同她做个交换,我的银羽可以护灵,她借着我的银羽又有千年神修,自然能通过天雷瀑布的。”
他将我的误解都逐一的解释了个干净,我的哭声也越发底气不足渐渐地也就没了,剩下的鼻涕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我就听到了古沙微微的抽气声。
“哭够了?”
我点了点头,“是我太笨了。”
“用我的银羽来气你,是她该死。”
我抬了抬脑袋,看着他清幽的眼眸上长长地睫毛像是一方屋檐能够挡去所有风霜,我想了想,带着一丝酸气开口道:“我以为你对她是有些上心的。”
他又停下了脚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今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可要听好了,日后再因此事气我,便是哭哑了嗓子也没用,没有遇见你之前,东辰尊母于我而言就同子沐为东辰的药君一般,不过一个君位,无关爱与不爱,凡能胜任者可以是任何人,而当万象虚空中多了一个你,东辰尊母便是我的发妻之位,所以只能是你。”
听他这般说来,好像所有的过错都在我一人的身上,我环抱住他的腰,轻声问道:“长宁,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你会不会哪一日突然觉得我太过无理取闹或者因为我的胡作非为而不要我了?”
长宁将我抱得更紧了,“与其担忧这些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为何不想想如何才能少气我一些,你的无理取闹是我惯出来的,你的胡作非为也是我默认了的,只是把自己弄成今日这般模样来吓我只此一次,你不知我在天之尽见到萧恒时差点劈了他。”
我吐了吐舌头,还算有点良心的问了一句,“那萧恒还活着吧?”
长宁斜睨了我一眼,“你管他作甚?难不成你以为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能比他好上几分?”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惹火烧身了,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靠在长宁的怀中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我被一股子药味给熏醒了,我一睁眼就看到半空中飘着密密麻麻的雪兰花,子沐在我的床榻边上一只手提着一个熏炉,一只手猛地朝熏炉扇着蒲扇,一阵阵药气朝我脸上吹来,呛得我从床榻上滚了下来连痛都顾不上,只得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咳嗽,子沐吓得将手中的蒲扇和熏炉一扔,赶紧过来将我从地上捞起,小心的放回了床榻上,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殿下,可是摔着哪儿呢?看来还得将拿些云絮过来把这些玉石板都给铺了。”
我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伤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是比起昨日已经好得太多了,只是……我这兰若雪好像已经变成了东辰的第二个药室了,寝殿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子,药气熏天的,还有漂浮在半空中的雪兰,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还真是世间少有的怪异味道,我又咳了起来,问道一脸担忧的子沐,“你弄这么多药罐到兰若雪也就算了,干嘛还把雪兰也给弄进来,你是怕只有这药气还熏不傻我是吧?”
子沐认真的看了看满屋子的药罐有看了看空中飘着的雪兰,“殿下,您不是挺喜欢雪兰的香味吗?世尊说您闻不惯药味,嘱咐我不能把您熏着,我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他又用力的嗅了嗅,“是不是雪兰放少了,盖不住药味,要不我再放些雪兰进来?”
我揉了揉额角,“你还是先把我放出去吧。”
子沐为难的说道:“这可不行,二十四种护灵的药殿下您才用了十种,还有祛除疤痕的雪肌丸您也还没服,世尊那边还有药送过来,他那边没松口,我可不敢放您。”
他这一提,我才想起自我醒来都还没见着他,“长宁去哪儿呢?”
“世尊在药室里为您配药啊,本来世尊已经开出了药单来的,只要让药仙们熬制好送来就行了,可是世尊说殿下您喝不得药苦之味,况且这么多碗药熬下来殿下定然是死活不喝的,所以世尊就只好亲自以灵火将这些药炼制入熏炉中,好让殿下能够安心服下。”
“你是说这些熏炉里的药气都是他亲自炼制的?”
“可不是吗?昨日将你送回兰若雪后世尊就进了药室,随后就这些装满了药气的药罐子就被送来了,世尊到现在都没出过药室一步,不过这送来的药罐倒是没断过。”子沐心想世尊以前可是从来不进药室的,若说殿下不喜这药苦之味,可是据自己所知的,世尊自己以前是连这药味都不能闻的。
我倒是睡了一个好觉,不想长宁居然在药室待了一天一夜,我喝不下苦药这个折腾人的坏习惯是不是该改一改了,我对子沐说道:“你让仙奴去药室里把长宁给唤出来,让他别再炼了,剩下的全部熬成药汤吧,我……我喝了。”
子沐有些为难的思量着,见他踌躇的模样心下便已了然,放眼整个东辰,能劝住他的也只有我一个,别的人去了,都是找骂的主,想了想我翻身下了床,“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子沐一脸惊吓的跟在我身后,拦我不是,不拦我也不是,我拖着绵软的身子刚走到兰若雪门口,还没跨出门槛了就吓得我又缩了回来,大殿门口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的神君,我倚靠在殿门前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求子了还是还愿呀?”
为首的一个灰袍神君恭敬的回道:“我等在暮山眼看殿下身陷囹圄而视若无睹,自知罪孽深重特来此向殿下请罪,望殿下从轻发落,饶恕我等罪责。”
我大致的打量了一眼跪着的神君,“哦,原来是暮山宴请的神君,难怪看着眼熟。”子沐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他们自昨夜便来此跪着了,世尊吩咐任由殿下处置。”
我转眸看向方才说话的灰袍神君,“你是?”
“下神是牙子域的水君道鹤。”
“牙子域吗?你那里可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道鹤想了想……稀罕的东西,“对了,下神的牙子域有一方水墨殿宇,本是个用于藏身休憩的法宝,可因里面聚集了幻灵,凡你所想的景物、花鸟、人神皆可以你所想幻化其物。”
我好奇道:“这么神奇,那你带在身上没有?”
道鹤欣喜道:“带了带了。”他连忙自乾坤袋里拿出只有手掌一半大小的水墨殿宇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拿到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以灵识探入,原来里面不仅仅是一方殿宇,这里丛林密布,万山叠翠的,河水环绕,殿宇建造在河水中央,看起来美不胜收,不过要是都种上雪兰就更美了,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里浮现,刹那间殿宇周围竟种满了雪兰,就连廊柱上都爬满了雪兰的藤蔓,我心下愈发喜欢这个小东西。
我将灵识从水墨殿宇中退了出来,赞赏道:“道鹤神君,你这个宝贝还真是有趣得紧了。”
道鹤脸上堆满了笑意,“殿下若是喜欢道鹤便将此物送予殿下。”
我故作矜持的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还是牙子域的宝贝,我要不得,要不得。”
道鹤连忙回道:“殿下要得,要得,这……这不是什么宝贝,其实就是……就是下神在牙子域随便捡来的,而且这……东西……一点都不符合下神鲁莽的气质,还是殿下用着显贵气些。”
没想到这道鹤的马屁拍得还真是顺溜,我将水墨殿宇收下,一脸勉强的说道:“既然道鹤神君不喜欢那我就帮你收下了,神君快快请起吧,子沐,让仙娥送道鹤神君离开,对了,记得告诉长宁我跟道鹤神君聊得特别投缘。”
此话一出,各路神君便纷纷开始踊跃献宝了,“殿下,我秘都有一灵境,名为沉鱼落雁,可以在镜中画妆面,只要用镜子一照,妆面就能服贴画到脸上。”
“殿下,方南城有关着珍奇异兽的通灵宝塔。”
“殿下,我们有风云扇,可控风云变幻。”
“我们有……”
我让一旁的子沐通通记录下来,凡有报上的便让他起身请仙娥送离,待到跪下的神君已没剩几个时,突然一声尖锐的长叫,我看向声源处,原是一个胖乎乎的矮子神君,他跪着缩到我的身前,笑起来脸颊两边像是吹鼓起来一般,圆嘟嘟的居然还能看到两个酒窝,模样别提多喜庆了,我来了几分兴致,问道:“你又有什么好东西啊?”
他笑得更加喜庆了,满眼都放着光芒,一副了不得的语气说道:“殿下,我通曲境有能唱安眠曲的……猪童。”
我:“……”
一番折腾我倒也忘了去寻长宁,回了兰若雪想了想要送我猪童的胖神君,郑重其事的问道子沐,“你说我要是让那胖神君坐在我门外招财会不会旺我的风水?”
“你想招谁坐你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