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好累,觉得无力。一个人撑得太久,想要找个肩膀依靠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没有可以借以栖身的地方。而且,还有人要防着你,害怕你的靠近给她造成或大或小的威胁。我自以为没有给别人带来困扰,可是,在他们看来,我无需开口,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障碍。所以最后,不惜撕破脸,勒令我不要妄想抢走属于她的幸福。
我结了茶水钱,从餐馆走出来,正午时分,乌云密布,天空黑得犹如傍晚。雷声滚滚而来,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落下,我也不想停留,走去公交站等车,这个时候,我只想回家。在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家,哪怕那只是个临时住所,也总能让人心安。
路灯适时地亮起来,开始下雨了,细细的雨丝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犹如银线,密密麻麻。好在车站有雨蓬,可以让我躲一躲,否则真要淋成落汤鸡不可。而公交车迟迟不来,我来回踱着步子,莫名奇妙地不安。
程帆和赵乔娇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与我脱不了干系,不然赵乔娇不会打电话说出那样的话。前几****还只是和颜悦色地硬塞个男伴给我,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可这一次,她愤怒直言,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表示她对程帆的归属权,以命令的姿态冲我发号施令,不是真的急了,她又何至如此。
再多的猜测也只是让我更心烦意乱,雨却越下越大,我也无处可躲,很快就被淋湿了衣服,好在公交车到站了,车上只有少有的几个人,我奔上车,车子很快就启动了。
衣服淋湿了,不免觉得冷,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环抱着自己,希望能够温暖一些。车子开出去没多远,我隐约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以为是幻觉,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我寻着声音的来源朝车窗外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雨中追着公交车奔跑,我愣住了。
待我回过神,我才急忙站起身,叫司机停下车,司机也看到了车下那一幕,忙停下车,程帆气喘吁吁地,像只落汤鸡,简直是爬一样地上了车,坐在座位上大喘气。
“你,你怎么会过来?”我上下打量他,觉得意外又疑惑。
“我不能过来吗?不,不是本来就是,就是我约了你到这里来的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从意外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说:“拜托,现在几点了,你迟到了好不好。”
“迟到总比不到好吧。”
“强词夺理!”我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我其实是感动的,他可能有种种原因而误了定好的约会,可他没有忘,还冒着大雨赶来了。
我看着浑身湿透的他,他也看着被淋湿的我,两个人都笑起来,像以前一样。我没有提赵乔娇打电话给我的事,而他也没有提他为什么迟到的原因。回到市内,他还是说要请我吃饭,我看他冻得嘴唇都发紫了,便提及去我家吃饭,顺便可以换一换衣服。他起先不肯,说生日怎么可以将就,我说那就点非常贵非常贵的外卖好了,这样也算扯平了。他看我坚持,也就同意了。
我家里倒还真的没有他可以穿的衣服,只好扔给他一条大浴巾,让他先去洗澡,免得感冒。我没有他湿得那么厉害,把湿衣服换下来就好。没有别的衣服给他穿,只好用吹风筒帮他吹贴身穿的衬衣,他洗了澡,下身系着浴巾,光着上身就出来了,我觉得不好意思,又去衣柜拿了条毯子扔给他:
“你先披着吧,衣服没那么快干。”
他看我帮他吹着衬衣,又呵呵地笑说:“贤妻良母呀。”说完,似乎又意识到什么,不再说话。我和他,已经很难回到说话不遮不拦的那个时候了。
氛围有些尴尬,他走开去,问我:“你这里有什么“很贵很贵”的外卖吃,电话多少?”他胡乱翻着我茶几上的名片:“或者,你想吃什么。”
“不如叫披萨吧,突然想吃了。”
“好啊,我也很久没吃了。”
程帆打起电话来,外面雷雨交加,屋子里却暖暖的,让我心安,而同时让我觉得安慰的是,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程帆还像以前一样,我和他,还能做朋友,这无疑,也算是一种幸福了。我其实真的没有太多奢求,也并不像赵乔娇想的那样,想要抢走她的爱人,我只是想维系一份友谊,如果她能够明白的话。只可惜,怕是很难了。
窗外电闪雷鸣的下午,我们吃着热腾腾的披萨,就着醇香的奶茶一口一口吃下去。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要吃得饱就会觉得开心,这个生日,虽然没有大餐,我却觉得特别开心。我和程帆很有默契地都没有谈之前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害怕吧,害怕会失去这些单纯美好,所以小心地避让,可是,这样真的能够长久吗?
很快就到了内部岗位竞争面试的日子,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不免还是觉得紧张,面对由王典为主组成的八个面试官,我和另外三个后选人依次单独陈述。陈述词虽已烂熟于心,但面试官还是有各种我没有预料到的问题,我暗暗捏着拳头,不让自己过于紧张以免乱了方寸。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上午全部的面试已经结束,只等下午做评估,下班前就能出结果。
我回到办公室,文思怡给我递来一个鼓励的微笑,而叶小菲却冷潮热讽,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想到,她会把我和王典的关系扯进这次竞争中,说我是攀着太子爷的关系才有了机会。说我上层政策走得好,不仅收服了王典,还笼络了文思怡,手段非常高明。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她对我的看法,况且,我也没想要获取她的认同。我一改往日沉默的姿态,摆出趾高气扬的模样说:
“就算我是走上层政策,至少我是成功的,那某些人呢,想走都走不通。”
叶小菲被我这句话气得瞪大了双眼,指着我的鼻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她显然没料到一向温吞的我,我如此犀利地反击她吧,而我打击她的嚣张气焰不过是想让她知道,我的沉默忍让并不是无限度的。
中午文思怡叫我一起到公司旁边的小饭馆吃饭,她说她经常来这家饭馆,起先仅仅是因为人少,后来慢慢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家老板做菜很精致,跟饭店的装修与规模很不搭调,菜价自然不低。所以一般的工薪阶级很少会选择这里,而吸引的,往往都是像文思怡这样懂得品尝,又消费得起的人。
我对吃不是很讲究,但很相信文思怡的品味,她推荐的一般都不会错。而事实也证明,文思怡眼光不低,那家饭馆的菜相当不错,色香味俱全,简直够得上四星酒店的标准了,在这样的小店子里,倒真是屈才了。
我边吃边不停地赞美:“真好吃,真的不错。”
文思怡很高兴,骄傲地说:“我推荐的当然不会错。”
“就是贵了点,像我这样的打工层真的吃不起。”我压低了声音说。
“也不会啊,像你一个人过日子,不要让自己过得太躁了,要懂得享受生活。女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亏待自己,否则,等你老了你会后悔的。”文思怡总结她的生活经:“单身女人,首先要爱自己,才有资格爱别人。”
很显然,好的东西,总是有人欣赏的。当我和文思怡吃得正愉快的时候,看到王典和别的同事走了进来,进门就看到了我们,文思怡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们去了里间。
到那一刻我突然在想,如果哪天王典知道文思怡和王庸的事情,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怎么看待这个帮他家族打拼下事业的女人,是愤怒还是感激,或者根本无所谓。
文思怡似乎想到了什么,心生感慨,声音低低地,更像是喃喃自语:“如果当初我没有打掉那个孩子,现在也有十岁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说:“文姐,别想太多了。”
文思怡振奋了一下精神,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说:“没事,我只是突发奇想,没什么的。”
“你现在还年轻啊,总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的,可前提是,有些东西要学会放下了。”我宽慰同时提醒她。
文思怡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末了,她又举起手边的茶杯说:“预祝你当上主管,以茶代酒,我们干一个。”
“结果还没出来呢,不好这样子吧。”
“我对你有信心。”她拿她的杯子与我的杯子碰了碰,然后一口喝完了,让我感觉那杯里确实是酒,而她真心实意为我庆祝。我受了她的感染,也饮尽了杯里的茶,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