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奴在大江中受了惊吓,到江都后不敢进城,在小镇里呆着,不料生了病,花了不少积蓄,又不认得中原的路,糊糊涂涂地来到彭城。进了彭城,见城里喜气洋洋的,听路人指指比比,好半天听得有免费宴席可吃,抡起铁杵直往张府而来。
路边行人见昆仑奴个头如牛,铁杵如柱,纷纷让开一条路,唯恐给铁杵砸到。
昆仑奴人高马大,三步跨作两步,不一会来到张府,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门,见大门处宾客进进出出,个个油光满面,脚一迈,走向张府。
楚青天见每个进出的宾客都拿了一张请帖,自己可没这玩意,正愁着如何混进去,忽而看到昆仑奴,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会,双眼一亮,道:“有了,跟我来。”
赵翊和陆良玉见着昆仑奴,有点意外,这时听楚青天说有办法混入张府,想视一笑,知道楚青天打的什么主意。
昆仑奴来到门口,张府家丁本想伸手拦截下来,给昆仑奴牛眼一瞪,手又缩了回去。昆仑奴见没人阻拦,大摇大摆的走进张府。
楚青天带着赵陆二人走进张府,家丁伸手拦住,问道:“可有请柬?”楚青天假装大怒,喝道:“没看到我的护卫都进去了吗,是不是想让本公子的护卫教训教训你。”
家丁见三人衣衫华丽,不敢造次,道:“请问公子,哪个是你护卫?”
楚青天呼道:“喂,大个子,大个子你给我回来,本公子给人拦住了,不能进去了。”
昆仑奴听得后面有人囔囔叫,听声音有点熟悉,将铁杵一放,引得地面一个轻震,不由转过身来,看着楚青天,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印象很模糊。
楚青天见昆仑奴真的停下来,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护卫,不想死的,就给本公子滚远一点。”
张府家丁见昆仑奴回头,以为真的是楚青天的护卫,再一看昆仑奴,两个人才能将其腰围住,站直了就像一樽石像,身上的肌肉如老树盘根,一根铁杵如梁柱,浓眉大嘴,赤脸怒目,如同罗刹一般,哪里敢得罪,连忙致歉陪礼。
楚青天大哼一声,一甩袖,大摇大摆的走进张府,路过昆仑奴时,本想跟昆仑奴打个招呼,可是一想哪有主子跟护卫打招呼的,这不是不打自招嘛,讪讪放下手,闷哼道:“长这么高做什么,吓唬小孩呀。”说罢一甩手,绕过昆仑奴。
昆仑奴看着楚青天的动作,笔桶般的手指挠着头,不知道楚青天是什么意思,懒得跟小孩计较,将铁杵一扛,找座位去。
看门家丁看着楚青天和昆仑奴进了府,道:“这四个人听口音好像不似彭城人士,但其衣着华丽,或许是其它郡县的富家子弟,走在前头的巨汉,好像是近期武林人士打探的人,快去通知老爷,让老爷定夺。”一家丁拱手,领命而去。
楚青天带着赵陆二人在院子转了一周,终于见靠近右回廊的地方有一长桌子只坐了一半的人,跑了过去,坐了上去,道:“大哥三弟,来,这边有位子。”
桌子边的人齐齐看向赵翊陆良玉,二人小脸一热,慢慢的靠近坐椅,楚青天可不管那么多,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菜就往口里塞,嚼了几口一咽,道:“嗯,还不错。”
张府之主张季龄听了下人禀报,说有个巨汉像是近期武林人士口中议论的人,问要如何招待。张季龄虽是商人,但极为羡慕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只因年少时贫穷,战乱不断,为三餐温饱奔波他乡,待手中有些盈余,已到而立之年,错过习武之年。当年奔波塞外,落了病根,年至四十尚无子嗣,若不是年前遇到名医孙思邈,或许就绝后了的。虽然前些日子,正妻生了,却是个女儿,如今小妾临盆在即,若是个男孩,正愁为其找个武艺高强之辈当师父,没想到来了个巨汉,传闻从西域而来,唤昆仑奴,曾与镇国公萧逸过百招而不败,当年镇国公已是意之境十层,能与之对招的人少之又少,昆仑奴能与之放招百个回合,应是个英雄人物。哪能挥手间失之错臂,对家丁道:“此事,你们无须多管,我自有打算。”
家丁应道:“是。”
张季龄挥手让家丁退下,听着房间里小妾的痛呼声,一边想着外头的昆仑奴,实在心痒难奈,对左右侍女道:“若是生了,抱出来见我。”说罢急急跑出外院去见昆仑奴。
昆仑奴在院里找了半晌,终于找了个没满人的宴席,走近一看,见是楚青天三人,对楚青天咧嘴一笑,竟直坐了下去。不料木椅奈不住昆仑奴一坐,木椅碎成几片,引得四周之人纷纷侧目,开嘴大笑。昆仑奴乃番外人士,哪管得这些,搬过旁边的椅子便坐。
中原人普遍轻于塞外之人,所做的木椅也是根据中原人的体重量身定做,昆仑奴一个人顶过四五个中原人,木椅哪能经受这么大力,‘嘣’一声从中碎开。昆仑奴大怒,站起来指着木椅大骂,声如洪钟,震得杯中酒水波纹荡漾,离得较近者纷纷捂起耳朵。
张季龄一出到大院,离昆仑奴不远,听得昆仑奴这一吼,差点站立不稳,心中暗赞昆仑奴中气雄厚,对左右道:“去,弄个结实点的坐椅给这个壮士。”
昆仑奴听得有人说话,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张季龄,眼角处瞄到边上水池边有个石块,刚好可坐,一把推开张季龄,走到石块边,一伸长臂,大吼一声,将石块举了起来,抱着走回宴席,往地上一放,坐了上去,拿起桌子的碟子,一口倒进口中。
四周有不少武林人士,看那石块,估计有千斤之重,见昆仑奴轻而易举的搬了过来,不禁大吸了一口气,要知道石块粗扁,手不好着力,且重有千斤,就算意之境也难以举起,更不用说能脸不好气不粗的搬着走动。
张季龄见昆仑奴天生神力,更是钦慕,来到昆仑奴身边,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昆仑奴嚼着口中的肉块,刚想再拿一碟,见桌子上仅存的三个碟子被楚青天三个小孩用手臂围着,不好意思跟小孩抢,摸着肚子正愁没吃饱,听得旁边有个在叨唠,低着头,以为是在问自己有什么需要一般,指着桌子上光溜溜的碟子,指着桌子叨囔,怕周围的人听不懂,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张季龄听着昆仑奴嗡嗡直叫,还好年轻时到过西域塞外,偶尔能听懂几个字,见昆仑奴拍着肚子,恍然大悟,对左右道:“去,快去给壮士打些饭菜来。”
好一阵,家丁抬着一木桶饭回来,侍女陆续更换桌子上的空碟子。
昆仑奴见来了食物,一把抢过装饭的大木桶,手一举就想往桶里捞。
楚青天眼疾手快,将碗递到昆仑奴面前的,道:“下手慢点,我还没乘呢,先给我来一碗。”
昆仑奴虽然壮如牛,可也不会跟小孩斗气,牛牯一样的大眼瞪着楚青天,其不情愿的将木桶递到楚青天面前。楚青天自己乘了一碗,又帮赵翊陆良玉二人各乘了一碗,轻轻推了推木桶。昆仑奴拿过木桶,见没人再来要饭,五指一捞,直往嘴里送。
张季龄见昆仑奴吃得紧,不好意思打扰,站在一旁打量。
昆仑奴咽了一口饭,见桌子已换了一席,各种肉和菜上了满满一桌,吞了吞口水,拿起最近的一盘,使劲嗅了嗅,感觉香气满鼻,张开大口,全倒入口中,使劲嚼着,感觉骨头也美味之极。
张季龄一直站着看昆仑奴就餐,见昆仑奴吃完,刚要上前打招呼,一侍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喘喘道:“老爷,老爷,夏夫人生,生了。”张季龄激动万分,本想跑去见上一见,可碍于昆仑奴在一边,要是错过这一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结交武功如此了得的人物,对侍女道:“生男还是生女?”
侍女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夏夫人生的是位公子,只是…”
四周宾客听得生了个公子,纷纷前来道贺,敬酒不断。
张季龄抚着长须,听着宾客的道贺,心中飘飘然,自是省略掉侍女后面的话,有心让儿子露个脸,让世人知道自己有后了,笑道:“快去将儿子抱来。”
侍女扭捏着:“这,这…”
张季龄现在脑中只想着自己有后,激动万分,哪想得其它,假怒道:“这什么,赶紧去。”
侍女见张季龄一脸严肃,尽显一家之主的威严,哪还敢说其它,小跑着进了内院。不一会,婴儿哭闹之声渐大,众宾客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张季龄见侍女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兴奋,看着锦绣里包裹着的小生命就是自己的儿子,莫名的激动,迫切的期待。颤抖着接过锦绣,掀开兜盖一看,顿时目惊口呆,一时忘记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