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牍兵殇》江湖风起
第十七章天地一线，虎啸龙吟
萧肃被同门一路追打，慌乱中跑进了一处崖壁中。
身后那些人直追到崖脚，眼看着萧肃跑进“一线天”里。
齐刷刷地住了脚步，望着眼前的禁地，不再继续追赶。
“师兄，这小子跑进了一线天，咱们还追不追了？”几人望着入门最早的一名弟子问道。
脑袋上挨了一个记。
“你傻呀！没看到那上面写的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那师兄转向众人，“师父说过，一线天是本门禁地，擅入者，生死由天。若这小子能活着出来，那是他的本事。”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这小子养的那扁毛畜生可是伤了咱们好几个人！”
“咱们就在这守着，两天还不出来，这小子估计也就出不来了。”
“那万一师父要是怪罪下来……”
“是他自己跑进去的，怪不得别人。师父那里，我自然有办法解释。”
萧肃此时身在崖缝中，听着外面叫嚷，知晓自己原来稀里糊涂跑到了禁地里，而且这里应是一个极其凶险之处。
手臂和脑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伸出手才发现，一路狂奔，被荆棘和乱世划出或割出了不少伤口，尤其是手上，一道伤口甚深，现正往外不断渗血，顺着指尖向下滴。
撕下一段衣角草草包扎了一下。
外面静了下来，想必一些人已经回去，仅留下几人盯守。
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环视了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两座山崖之间空出的缝隙，两边崖壁笔直向上，犹如刀切一般平整，越往里面越窄，最终又连到一起。头上的天空因受崖壁阻挡，只能看到一线亮光，一线天之名估计也由此而来。进口即出口，没有其他路可走。
虽然此处算作绝地，但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危险存在。
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进来，破了禁地不可入的规矩，也没什么可以多想的了。既然生死由天，那就由天而定吧。
恐惧，来自于未知，对不知道的事情或即将到来的未知，是人心中恐惧的根源。萧肃也是人，虽想着生死由天，但对于未知的凶险，仍是心存恐惧。
“哗啦……”，身后传来石头滑落的声音。把萧肃吓了一条，急转身，警惕地盯着前面。
好一会都没有动静，周围仍是一片安静。
天色渐暗，外面闪烁起了几点火光。
一线天里本就背阴，天色已晚，更显阴暗。
透过头顶那一线缝隙，可以看到星辰已现，隐约有月光摇曳。
月至中天，抬头看去，月亮刚好在头顶上，月光照进了一线天，
萧肃此时又饿又累，靠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头顶那一线天，不由得叹了口气。
低头重新包扎了下手臂上，正在那打结，眼角瞥见一丝亮光。
月光下看到的东西都不怎么清楚，眨了眨眼，离自己不远处，一块平滑的石台上确实有着一丝朦胧的光亮，像是水的反光，但是有自己的形状，不似水那样一滩。
好奇心起，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想看清楚。
一条如蚕丝般粗细的东西，说不出什么材质，轻盈地飘在离石台约一尺的半空。
伸手去碰，那东西好似被周围的气流扰动，就像水里水草一样躲开了。
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抓住。
这次动作轻柔得很，手放在那东西上方停住，一点一点地向它靠近，生怕再被“拨”到一边。
越来越近，萧肃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手上的伤口处有一滴新鲜的血滴又渗了出来。
“滴答！”血滴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到了那根“蚕丝”上。
触到血滴的一瞬间，“蚕丝”立刻变得血红，好似一下子活了起来，如受了惊的蛇一般，四处乱窜。
萧肃吓得将手收回，变红的“蚕丝”越窜越快，本来淡淡的水光不见了，眼下红光大盛，照的萧肃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泛着红光的“蚕丝”在石台上不停地窜来窜去，但一直没有窜出石台范围，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安静下来，红光才稍微暗淡了些。
萧肃再次靠了过去，望着那安静下来的“蚕丝”，直盯着看，只觉那红色光芒似乎有一种亲切感，让自己不自觉地想靠近。
迷迷糊糊地再次伸出了手。
离那“蚕丝”还有半尺的距离时，“蚕丝”犹如受到了感应，直直地向萧肃的手里窜过来。
来势飞快，萧肃根本来不及躲闪，“蚕丝”一眨眼的功夫已攀上右手，围绕在整个手臂上，红光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萧肃只觉有自己手掌上一痛，然后好像有一条虫子穿过自己的手腕，沿着手臂快速窜到了肩膀，直到胸口，憋闷难受。
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处猛得轻松下来，分出了几股力量，分别窜向四肢和头顶，在身体的经脉里游走，最后汇聚于会阴。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时间虽短，但萧肃已是满头大汗，就像受到了许久酷刑折磨一般，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还没喘上几口，就感到又有两股气劲由会阴处向外泄出，一股自小腹向上游走，直到胸口，另一股则沿着后背脊柱向上，直冲至阳、灵台、神道、大椎三个穴位，到头顶百会穴才算止住。
停留在胸口和百会的两股气劲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一直想尝试着冲破禁制继续向前。
萧肃只觉浑身发烫，胸口和头顶犹如针扎，皮肤下好像有东西想要冲出来，全身血管膨胀欲裂，躯干和四肢逐渐麻木。
“啊！……”忍不住喊了出来，四周的山壁被喊声震动，“哗啦啦”又落下了不少碎石。
萧肃眼中血红，身体裸露处也泛出红光，随着这一声大喊，红光渐消，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整个人脱力地倒了下来，昏了过去。
一线天外。
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去，只留下三人在一条河边等待。
三人人正在那围着篝火谈天说笑，忽见一线天里冒出红光，不一会就传来了萧肃的惨叫，然后便是一片漆黑寂静。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明白一线天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生死由天，估计里面的人性命已是丢到西边去了。
有人想着过去看看，但一想到刚才诡异的一幕，只能强压下好奇心。
两人都看向第三个人：“师兄，都这样子了，咱们还守着么？”
“擅入者，生死由天。”那被叫做师兄的人嘀咕道，“既然生死由天，咱们也什么都做不了，回去吧。”
“那如何向其他师兄交代？”
“这你不用管，我自然会有说法。”
商量定，三人每人持着一个火把离开了一线天。
山谷的夜格外宁静，一线天里更是无声，只有山壁上不时落下的水滴击在石上的声响不时击碎这里的寂静。
月落日升，朝阳已现。
“啊嗷！……”
一声巨啸将昏睡的萧肃震醒。
睁开眼睛，见到一张长毛兽毛的大脸贴了过来，两只眼睛大如碗口，直盯着自己。
意外中猛后撤身体，却看到坚如钢针的胡须下，一对阴森森的獠牙。
“啊！”萧肃吓得直接蹦了起来，自己面前趴着一只巨大的野兽，外形似虎，但个头要比老虎大得多，额上没有“王”字，而是长了一撮白色兽毛，组成一个月牙状的印迹，整个身体趴在那比站着的萧肃还要高。
萧肃看着这只巨虎，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冒出来的，
双脚不自觉地往出口挪，离那巨兽三丈的时候，转身向外狂奔。
眼前一花，巨虎已经抢先蹿到前面，拦住了逃跑去路，摇着尾巴蹲在那盯着萧肃。
回身往里跑，还没动两步，大家伙又已经蹿了过去，仍是摇着尾巴大，居然还打了个大哈欠，血盆大口一张，更是让人心胆俱寒。
生死由天，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将命交给老天了。
又尝试几次逃跑，巨虎总是能抢先拦住自己，也不知这畜生的身法为何会如此迅捷。
“罢了，不跑了，虎兄，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你要是不嫌弃，尽管享用我这身骨肉吧。”
“啊唔……”巨虎低吼一声，摇着尾巴晃到了萧肃面前。
萧肃闭上双眼，浑身紧绷，等着虎口一吻。
“咚咚……”
萧肃睁开眼，看到巨虎蹲坐在自己面前，摇着尾巴，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低头看去，脚下分明多了一堆野果，还有两只野兔。
“虎兄，这……是给我的么？”
巨虎没有回应，仍是摇着尾巴盯着自己。
“许是想让我吃饱了再吃我，这倒也好，死也能做个饱死鬼。”萧肃心里嘀咕着。
捡起其中一个野果，咬了一口，只觉汁水丰润，入口香甜，既解渴又充饥，不觉连吃了好几个。
拍拍肚皮，对着那巨虎说到：“好了，虎兄，我吃饱了，来吧！”
巨虎围着萧肃走了两圈，张开大口将萧肃叼了起来。
萧肃紧闭双眼等死，却觉被扔了起来，然后身子一坠，自己竟然坐在了巨虎身上。
“啊嗷！”
大家伙似乎非常高兴，背着萧肃左蹦右跳。萧肃则是骑虎难下，坐在虎背上左摇右晃，只能紧紧揪住虎背上的兽毛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巨虎背着萧肃在一线天里跑来跑去，最后竟然朝石壁直冲过去。
萧肃刚要大叫，却看到巨虎双脚腾上崖壁，后腿发力，整个虎躯直接贴在了壁上，萧肃慌忙趴紧在虎背上，双手牢牢抓住兽毛。
巨虎脚下再次发力，竟然跃到了另外一边的崖壁上，如此往复几次，转眼已跃出了一线天。
“啊嗷！……”
巨虎站在崖顶，冲着广阔天地大啸。
“啊！……”萧肃坐在虎背上，望着眼前的山河，不禁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也随巨虎一同大喊。
翻身跳下虎背，走到虎首旁：“虎兄，看来你是不打算吃我了，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么？”
巨虎盯着萧肃，蹲坐了下来，摇着尾巴。
“啊呜……”低吼了一声。
萧肃不明巨虎是何意，望了望脚下的悬崖，眼睛有点发花：“难不成你要让我一直呆在这里么？”
巨虎摇了摇脑袋，将萧肃叼起扔到背上，几纵几跳地回到一线天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