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牍兵殇》初入江湖
第十五章竹林寒潭,山中鹰啸
萧肃将担子里的蔬果挑到了厨房,摆放整齐。
时候尚早,萧肃便将扁担放在厨房外,在附近随意转悠一下。
走到练武场外,看到许多同门在那里练功较量,不免住了脚步在那观看。
“喂!你是谁,怎在这里偷学?”一名鼎云宗模样的弟子走过来,质问着萧肃。
“师兄误会了,我也是水云涧弟子。”
“你也是?你是哪个宗的?”
“水云宗。”
“水云宗?看你这样,还敢自称是水云宗弟子,一看你就是个打杂的,快走!”说完便推着萧肃往外走。
“师兄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是水云宗的弟子。”
“够了,你还是回去劈柴吧。”
萧肃被认定为杂役,也就无人听他解释。被推出了十余丈,一直推到一片竹林旁,那弟子才算罢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让萧肃赶紧离开。
萧肃心中虽不满,但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转身看着这片竹林,离练武场并不算远,有水不停地从林中流出,但是却见不到溪流河床,虽然萧肃在后山的竹屋也在竹林内,但是看着这片地方,却感觉出与其他密林有所不同。
好奇心起,走进了林子里。
林中落满枯叶,双脚踩在地上,感觉软绵绵的,就像踩在了棉花堆上。
伸手拨弄了下地上落叶,叶子被拿起之后,便见有水滴从上落下。再用脚踢了踢落叶层,踢出一个小坑,不一会坑内便涌出一洼水。原来,这林子里水汽重,水分积累落入地上落叶层中,积少成多,便在层层落叶内形成了一股隐形的溪流,因此只见有水从林中流出却见不到水流汇集之处。
举步往林子里面走,越往里去就感觉周遭越凉,走到深处时,浑身竟打起了哆嗦。正要往回去,耳中听见水声,不禁好奇又往里面走了一段。
最深处有一个水潭,水面雾气缭绕,不断地有水汩汩地往上冒。蹲下伸手撩了撩水,手触到水面,只觉寒气逼人,也不知为何潭中的水会如此寒冷。
又看了看四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打算往回去。没走两步,脚下却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左晃右晃地站稳,却刚巧不巧地踩到一个滑滑的东西,为了不摔倒,只能连连往后退,只顾退走,却忘记了后面就是水潭。
“哗啦”一声,掉到了水潭里,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冰冷刺骨,潭水甚深,双脚踏不到实地,只能挣扎着在水里忽沉忽浮,一沉一浮中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
挣扎中似乎听到有小孩子的嬉笑声,林中昏暗,人又在水里,看不到周边情况。身体渐渐麻木,手脚也不听使唤,整个人开始慢慢往下沉。
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岸上传来呼救声,四周越来越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哗……”
有人探身入水,腰带被抓住,随后身体向上一掼,破水而出,摔到了实地上。躺在地上连连咳嗽,好一会才平静。萧肃此时面如白纸,嘴唇乌黑,感觉寒气直往骨头里钻,忍不住缩成一团在那直发抖。
迷糊中被人扶正坐了起来,一双手贴在自己的后背,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从背上传过来,顺着血管游走,到胸口,到四肢,到头顶,身体逐渐暖了起来。
三个小童战兢兢地躲在柳如心身后,只探出脑袋,面上神情惊恐地看着眼前两人。
萧肃被人从水里救起,救人者正是之前见过的,被三个小童称作“凶面神”的男子。此时,“凶面神”盘腿坐于萧肃背后,双手贴在其背上,整个人的身形看过去好似隔了一道水幕,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萧肃的头上慢慢升起了一股白汽,面色转红,嘴唇上的紫色渐渐退去出现血色。
“咳咳……咳咳……”萧肃身体有了知觉,此时感觉胸腔火烫,忍不住又是连连咳了起来。
“凶面神”见萧肃已无碍,回手收功,挡在身体周围的“水幕”消失。
萧肃睁开眼,迷糊了一阵之后,看清眼前情景。在厨房外见到的那三个小童畏畏缩缩地躲在柳如心身后,“凶面神”面色冰冷地站在一边。
看到萧肃醒了过来,“凶面神”瞪了一眼柳如心身后的小童,三人浑身一颤,抱作一团。
柳如心闪了开来,推了推三个小童一把,脸上也是铁青。
三人互相推推搡搡,谁都不愿动。那叫水生的小男孩犹豫半天,走到萧肃面前:“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你摔个跟头而已,没想让你掉到水里。”
柳如心带着馨儿走了过来,将小女孩推到萧肃面前,小女孩捏着衣角,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道:“刚才你没听我们话,没叫我们师兄师姐,我们不高兴,就想着找机会刁难一下你。一直跟着你到这竹林里,小海说这里看不清东西,就想用拌绳把你绊倒,没……没有想让你会跌到水里去的。”说到最后,小女孩话语中已带哭腔。
萧肃此时才算明白怎么回事,原是小孩子对自己不满,想着方法想刁难自己,只是意外落水在他们计划之外,自己幸得人相救,不然后果可就不可收拾了。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腿脚还是有些发软,走到“凶面神”和柳如心面前,躬身道谢:“多谢救命之恩!”
“凶面神”面无表情,话语也不带感情地说道:“不需多礼,出手救人,本就是理所应当。”
“虽如此,但还是请受我一拜!”萧肃说完弯腰拜了下去。
“敢问师兄高姓大名。”
“冷天涯。”此时“凶面神”已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甩下这么一句回答。
柳如心挥手将三个小童叫了过来,转向萧肃:“这三个孩子现交由你处置,要打要罚,都随你意。”
萧肃看了看那三个孩子,只见个个低头不语,在那摆弄衣角,叫馨儿的小女孩仍在那低声抽泣。
“小孩子淘气,这次他们应是知道错了,罢了吧。”
“你不怪他们?”
萧肃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如此,但作为惩戒,你们几个,今天要扎三个时辰的马步,不完成不准吃饭,现在就去练武场!”柳如心对着三个小童训斥道。
三个小童如蒙大赦,急慌慌地跑了出去。
“方才那位冷师兄,为何之前从未见过?”此时仅剩萧肃和柳如心,萧肃打破尴尬问道。
“冷天涯师兄是南宫先生的大弟子,比叶师兄入门还早,前两天刚回水云涧。”
“原来如此。”萧肃顿了顿,“方才还要多谢柳……,多谢如心姑娘救命之恩。”
“是冷师兄入水救的你,我什么都没有做,不须谢我。”柳如心看了看萧肃,“这里寒气重,早些回去换件衣服吧。”
“如此也好。”两人便一起往竹林外走去。
“为何林中会如此阴寒,那水潭中的水怎会这般冰冷。”
“这紫竹林本来没有这么寒冷,乃是静思悟道的良佳之地。十年前,不知为何,林中水潭开始冒出寒气,这竹林内一日比一日冷,哪怕是在夏日,人在其中仍像置身冰窖,其中缘由,无从得知。”
萧肃看了看周围的竹子,才明白为何会感觉这竹林与别处不同。此处的竹子颜色并非是单纯的绿色,而是透着一股暗红,使得竹身竹叶都显出一种紫色,被叫做紫竹林,也算是名副其实。
正说着,两人已行至竹林外,一阵风吹来,萧肃浑身湿透,不禁打了个寒颤,便向柳如心告别,回去了住处换衣服。
日子仍是一天天过着,萧肃每日上午往厨房送菜,下午到山上砍捡干柴。
这一天,萧肃正在砍柴,听到“啾……”一声长啸,一团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咕咕咕……”白色的东西掉到离萧肃不远的地方,还在不停地挣扎。
萧肃起先也被这动静吓到,一时半会不敢上前。躲在一旁看了许久,发现那白色的东西渐渐不动了,这才壮着胆子走到距离一丈左右,原是一只鹰隼。
这只鹰通体洁白,个头甚大,翅膀上插着一根羽箭,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将周围的羽毛染红。虽然已经受伤,但一双鹰眼仍是锐利无比,炯炯有神,警惕地盯着周围。
萧肃小心翼翼地走到白鹰旁边,想伸手将插在翅膀上的羽箭拔出来。还未摸到箭尾,白鹰一声长啸,反口便在萧肃手臂上啄了一口,顿时鲜血直流。
咬牙忍住剧痛,对着白鹰低声缓语道:“别怕,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把箭拔出来,不要怕……”
这次估计害怕再被啄到,手刚碰到羽箭,便急急缩了回来,再去看那白鹰,鹰目直视着自己,并没有什么动静。
再次小心地靠近,换了一只手握住箭尾,猛一发力,羽箭便从鹰翅上拔了下来,白鹰吃痛,扭头又在萧肃手臂上啄了一下,这次比刚才还狠,直接被啄掉了一块肉,两只手臂都是鲜血淋淋的。
将羽箭丢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费力地私下一片衣角把伤口包扎起来,望着那白鹰,口中骂道:“你这个畜生,帮你还啄我,懒得管你了!”说完,便扔下白鹰不再多管,背上柴火就要离开。
“咕咕咕……咕咕……”没走两步,就听那白鹰的叫声越来越小,忍不住又走了回来。
白鹰的翅膀被羽箭洞穿,因为箭杆被拔出,此时血流不止,白鹰的叫声逐渐弱了下去。
萧肃心中不忍,走到白鹰跟前,叮嘱一声:“我现在带你去疗伤,你可别再啄我了,不然我就真的不管你了。明白么?明白的话就叫一声。”
“咕咕咕……”,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那白鹰听懂了萧肃的话,竟然回应一般的叫了一声。
萧肃诧异,心生好奇,便抱起白鹰,往自己的竹林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