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庚申之夏，止是年之秋，由澤州入都遇變還澤之作[1]。
【校注】
[1]庚申：咸豐十年，一八六〇年。遇變：是年英法聯軍入侵北京，咸豐逃往熱河(今河北承德)避暑山莊。
天井關之南，相傳狄梁公望雲處，下爲碗子城，古孟門即羊腸阪也，俯視河陽，豁然千里，每欲作詩，苦無奇語，再來勉成一律[1]昔至哦詩苦未成，今來眼界復縱橫。馬前山翠兩邊讓，天外河流一線明。馭已重驅何待叱，雲還回望不勝情。太夫人猶留澤州。孟門故壘猶堪用，癸丑，賊圍懷慶，鳳臺明府李薌設防于此，賊不能前[2]。負石莫教關路平[3]。
【校注】
[1]天井關：一名太行關，在今山西晉城市南太行山上。狄梁公：指唐名臣狄仁傑。狄死後追封梁國公，故稱。碗子城：一作碗子關。唐築，即今山西晉城市南碗城村。孟門：即孟門津，北周大象中置，在今山西離石縣西北孟門鎮西黃河上。隋開皇初改爲孟門關。羊腸阪：即太行山阪道。在今山西晉城市南天井關內。
[2]懷慶：即懷慶府，治所在河內縣（今河南沁陽市）。鳳臺：鳳臺縣，清雍正六年置，治所即今山西晉城市。一九一四年改名晉城縣。
[3]負石：《莊子·讓王》：“（務光）乃負石自沉于盧水。”《荀子·不苟》：“故懷負石而赴河，是行之難爲者也，而申徒狄能之。”王先謙集解引王念孫曰：“負，抱也。謂抱石于懷中而赴河也。”後以“負石”指抱石投水，示必死之決心。
次韻霞舫魏家營題壁詩二首
來往頻留過客旌，拘幽猶見舊時城[1]。艱貞長覺斯文在，服事無慚異議生。經守韋編能寡過，詩從卷耳善言情[2]。畢原回首當年路，曾贊明禋祀事精[3]。余守西安，文陵在屬縣之畢原，遣官祭告，曾往陪位焉[4]。
【校注】
[1]拘幽：即拘幽操，琴曲名。相傳周文王爲崇侯虎所讒，商紂囚之于羑裡，申憤而作此曲。
[2]韋編：古代用竹簡書寫，用皮繩編綴稱“韋編”，泛指古籍。卷耳：《詩·周南》篇名。
[3]畢原：在今陝西西安市西南，周文王、周武王、周公皆葬于此。明禋：潔敬。指明潔誠敬的獻享。禋：yīn，泛指祭祀。
[4]文陵：周文王的陵墓，在今陝西西安市西南。
羑里城[1]
疑塚誰留漳水東，冬青亦泣杜鵑紅。興亡世變供多感，愛護人情見至公[2]。原唱有“食報猶勝郭令公”之句，以人情愛護歷久無恙也。壞壁塵埃聊拂拭，故人詩句特清雄。與君萬里辭墳墓，宰樹徒悲日暮風。
【校注】
[1]羑里：古城名，在今河南湯陰北。羑：yǒu。
[2]至公：科舉時代對主考官的敬稱，謂其大公無私。
岳忠武王祖塋杜村[1]
蒹葭獵獵柳毿毿，雨止風清送客驂。山色林光連趙北，藕花田水學江南[2]。村容淨膩如膏沐，詩興歡恬恰酒酣。爲語無家杜陵老，杜村規置草堂堪[3]。
【校注】
[1]岳忠武王：指宋代名將岳飛。塋：yíng，墳墓。
[2]趙北：指趙國北部，即今山西、河南、河北一部，泛指北方。
[3]杜陵老：指唐杜甫。杜陵：在今陝西長安縣東北，西漢宣帝葬此。唐杜甫舊宅在其西，稱杜陵布衣。
磁州五月始插田，馬代牛耕，戲作[1]
煮簀應知非竹萌，楊花亦比雪花輕[2]。南強北勝聊相敵，小暑分秧馬代耕[3]。
【校注】
[1]磁州：古州名，在今河北磁縣。
[2]簀：zé，用竹片蘆葦編成的床墊子，泛指席子。
[3]小暑：二十四節氣之一，在陽曆七月六、七或八日。
重過邯鄲題盧生祠
戎馬風塵老棧車，更無一夢到華胥[1]。神仙富貴都非願，歸臥何時返舊廬。
卅年六度此重經，曉月斜風戶尚扃。明日眾仙應鼓掌，先生猶睡我偏醒。
曾謁希夷識睡情，急流勇退過殘生。功成不用封侯賞，華下騎驢老太平。
【校注】
[1]華胥：《列子·黃帝》：“（黃帝）晝寢，而夢遊于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齊國幾千萬裡。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遊而已。其國無帥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黃帝既寤，怡然自得。”後用以指理想的安樂和平之境，或作夢境的代稱。
定州之北[1]，夾道楊柳，車行綠陰中，
蟬聲滿耳，因憶舊遊，作一絕崎嶇劍外垂雲柏，憔悴湘南引路松。余生長湘南而宦于蜀，蜀道難行，全之松已毀于兵殆盡矣。何似清風地名定州去，蟬聲沙路柳蔭中[2]。
【校注】
[1]定州：古州名，在今河北定州市。
[2]清風：即清風店，在今河北定州市東北。
婕妤怨[1]
昭陽慧黠被恩時，並輦歡多那得辭[2]。枉自秋風詠團扇，當年何苦學樊姬[3]。
【校注】
[1]婕妤：指西漢成帝妃班婕妤。妤：yú。
[2]昭陽：漢宮殿名，後泛指後妃所住的宮殿。慧黠：機智靈巧。
[3]詠團扇：相傳班婕妤失寵後，作《怨詩》，以被捐棄的團扇寄託哀怨之情。樊姬：春秋楚莊王之姬。樊姬曾諫止楚莊王狩獵，使勤于政事，又激楚相虞丘子辭位而進賢相孫叔敖，楚莊王賴以稱霸。事見漢劉向《列女傳·楚莊樊姬》。
霞舫以“借綠”名其軒，索詩，爲賦長句
西家有棗不可撲，高節詎肯慚口腹。東家有壁不須鑿，恥爲餘光乞鄰燭。不如自開借景亭，對此南鄰交讓木。先生罷官不得歸，草間偃臥莫予毒。鷦鷯一枝亦偶借，豈必因樹爲此屋[1]。十年之計嫌已遲，老槐送與隔牆綠。掀舞時有風枝亞，模糊遠見雲頂禿。晴雪涼霧落不盡，幾案紛紛疑可掬。蔫紅春點自種花，夜白月照新移竹。簟紋如水潑滿床，巾影染紗籠半幅。長安豪俠當此時，紫陌黃塵戛朱轂。先生不出長閉門，手整牙籤三萬軸。教子試吟青玉案，移家晚食篔簹穀[2]。人間此境豈易有，但許久假即爲福。嗟我顛踣逾十載，兵間轉徙銷髀肉。脫身北走遇親知，老瘦訝非昔面目。舊約眠床聽風雨，昨辦還山友麋鹿。誰知事謬大不然，再踏軟紅良自恧。潸然出涕得見子，剪紙招魂訴衷曲。綠蔭軒檻故好在，眉宇近更清于鵠。松栽量帶長舊圍，瓜苦蒸栗薦新蔬。北窗一榻轉借我，余至京師，承招宿此軒，庭下蔬畦植苦瓜甚美。寒夢得與鶴同宿。腹搖鼻息對庭花，償盡勞生睡未足。故園回首在何許，共話三徑愁松菊[3]。不辭人海遂陸沉，猶恐問字有遺啄[4]。
【校注】
[1]鷦鷯：鳥名。形小，體長約三寸。羽毛赤褐色，略有黑褐色斑點。尾羽短，略向上翹。以昆蟲爲主要食物。常取茅葦毛毳爲巢，大如雞卵，繫以麻髮，于一側開孔出入，甚精巧，故俗稱巧婦鳥。又名黃脰鳥、桃雀、桑飛等。此鳥形微處卑，因用以比喻弱小者或易于自足者。鷦：jiāo。鷯：liáo。
[2]青玉案：詞牌名，泛指古詩。篔簹：一種皮薄、節長而竿高的竹子。篔：yún。簹：dāng。“陌”光緒本作“陽”，今從抄本改。
[3]三徑：新莽時，蔣詡告病隱居，于宅院中闢三徑，唯與知交過從。晉陶潛《歸去來辭》：“三徑就荒，松菊猶存。”後用“三徑”代指隱士的家園。
[4]陸沉：《莊子》載，孔子曾用陸沉者比喻楚國隱士市南宜僚，此用于詠隱居。問字：據《漢書·揚雄傳》載，揚雄多識古文奇字，劉棻曾向揚雄學奇字。後來稱從人受學或向人請教爲“問字”。遺啄：殘剩的食物。
借綠軒詩有引
余既賦借綠軒詩，霞翁復自爲五言古風八首屬和，輒複次韻。
鄧林千萬枝，冥鴻高不借[1]。眾芳倏搖落，奇節貫冬夏。膠膠厭神遊，冥冥觀物化。風雨任翹嘵，達人固多暇[2]。
淵明避俗士，謀身一何疏。微官已脫屣，吾猶愛吾廬。鄰里通假借，分綠滿襟裾。聊開蔣生徑，永憶南山鋤。
迢迢優曇華，故作遠山綠。楚材忽晉用，一笑揩病目[3]。無風晝自涼，有客來不速。更植竹兩三，東軒題也足。
枝葉脫落盡，真實乃滿盈。頗笑荷材弱，秋蓋不自擎。萬綠皆我有，一塵何處生。菩提本非樹，道眼看逾明。
買山始就隱，下策良可笑。吾轂憎朱丹，用意亦深到。耕桑猶近郊，棄置豈爲妙。揚雄誠錯比，汲直庶同調[4]。
十年浪奔走，負此夏簟陰。余離京師前後十年。北窗同煮餅，一飽眠我琴。小雨度疏箔，微葉脫高林。勿怨歲華晚，共保冬寒心。
南湘徑就荒，久客豈吾意。胸中千萬間，退歸無寸地。譬如惠州人，妙語原非戲[5]。東坡在惠州曰：“譬如原是惠州秀才，有何不可？”西山不世情，燕市送晚翠[6]。
千萬固難買，何如德有鄰？學道甘壁立，熱原不因人[7]。全廉始可取，物我亦自親[8]。方域平計日，四海一家春[9]。
【校注】
[1]鄧林：古代神話傳說中的樹林。冥鴻：高飛的鴻雁。
[2]嘵：xiāo，象聲詞。達人：通達事理的人。
[3]楚材晉用：《左傳·襄公二十六年》：“聲子通使于晉，還如楚。令尹子木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後因以“楚材晉用”指引用別國人才或自己的人才外流爲別人所用。
[4]揚雄：字子雲，漢文學家。汲直：指汲黯，西漢濮陽人，好仁義，性直，武帝稱之爲“社稷之臣”。
[5]惠州：今廣東惠州。
[6]不世：非一世所能有，罕有。多謂非凡。
[7]壁立：室中空無所有，惟餘四壁。比喻貧困。
[8]物我：彼此，外物與己身。
[9]方域：地方；國內。
次和霞舫七夕十首
焚香樹果近君王，行樂應知夜未央[1]。萬歲千秋奉明主，莫教鼙鼓動漁陽[2]。
魚海師旋洗甲來，洗車雨過夜筵開[3]。汾陽貴壽尋常事，競病詩成酒一杯。僧邸方防守天津。
疏鐙新月漸侵牆，衣榭鍼樓取次涼[4]。懊惱蛛絲小人態，早隨瓜果候神光。
貧富交誰似飲醇，長安事事弈棋新。中庭犢鼻都收拾，鄰曲知余懶是真。
空房簾幕至今垂，碧落黃泉覓已遲。何事神仙猶恨別，一年一見尚相思。
淩波不遣襪塵生，烏鵲難酬此夕情。一樣冤禽終古恨，空填碧海矢精誠[5]。
年來驅馬又邯鄲，乘鶴應知歸去難[6]。流水桃花竟何處，欲隨朱雀覓陶安[7]。
永州司馬舊郊居，送老愚溪約竟虛。客歲寓永州，曾約霞兄同隱愚溪，竟不果。記得小庭風露夕，不緣乞巧自攤書[8]。
澗底歸來慣束薪，雲泉猶許早抽身。乘查未得天孫巧，頑石何勞袖問人[9]。
綠軒雛鳳待棲梧，霞兄猶未有子[10]。百子池邊結彩無[11]。水拍銀盤有佳兆，石麟抱送倩黃姑[12]。
【校注】
[1]夜未央：《詩·小雅·庭燎》有“夜如何其？夜未央”的問答，原爲讚美周宣王勤于朝政之作，後用作詠勤于王事的典故。此處表示夜深。
[2]鼙鼓動漁陽：语本白居易《長恨歌》：“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漁陽：即漁陽郡，治所在今北京市通縣東。
[3]魚海：湖澤名，又名魚海子，即古之休屠澤、白亭海，在今內蒙古阿拉善右旗境。洗甲：洗淨甲兵，以便收藏，謂停止戰事。
[4]鐙：dēng，泛指燈；油燈。鍼樓：《西京雜記》卷一：“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鍼于開襟樓，俱以習之。”《太平御覽》卷八三○引南朝梁顧野王《輿地志》：“齊武起曾城觀，七月七日宮人登之穿鍼，世謂穿鍼樓。”後以“鍼樓”謂婦女所居之樓。鍼：zhēn，同“針”。取次：隨便，任意。
[5]冤禽：精衛鳥的別名。
[6]邯鄲：古地名，今河北邯鄲市。
[7]朱雀：古代傳說中的祥瑞動物，“四靈”之一。陶安：指陶淵明，謝安。
[8]乞巧：舊時風俗，婦女于七月七日穿針設供果向相會的牛郎織女乞巧。此處借詠朋友相會。
[9]乘查：乘坐竹、木筏。天孫：織女星的別稱。
[10]棲梧：《莊子》寓言中的鳳凰從南海飛往北海，中途祇擇梧桐樹棲息。後以“棲梧”代指得到庇護。
[11]百子池：古代宮中池名。
[12]銀盤：比喻明月。石麟：對幼兒的美稱。黃姑：牽牛星。
附：霞舫原作原詩己未七夕所作
世間富貴擅侯王，壽考無疆樂未央[1]。欲向瑤姬頻乞與，祇今誰是郭汾陽？
靈匹今宵駕鵲來，瑤池阿母綺窗開[2]。歲星倘遇東方朔，乞借金莖露一杯[3]。
明河隱隱界紅牆，析木津邊夜色涼[4]。挽得銀河洗兵甲，天孫雲錦粲生光。謂僧邸也。
闕文借乘古風醇，世變何堪日日新[5]。我欲匏瓜長守拙，莫將人巧鑿天真。
曝衣樓上繡簾垂，銀漢迢迢玉漏遲[6]。聞道神仙猶有別，怎教人世不相思。
笑拍銀盤弄化生，看他兒女太多情[7]。石麟尚得邀天眷，一瓣心香表至誠。
黃粱一夢笑邯鄲，事事都教稱意難。我向雙星何所祝，不求富貴願平安[8]。
秋光先到隱人居，南阮家風四壁虛。免俗未能聊復爾，教兒且曬腹中書。
珍珠爲米桂爲薪，無計能歸退後身。何似幔亭張樂飲，眼前猶得會鄉人。
秋風一葉下庭梧，青鳥傳來信有無[9]。且喜方平能過我，欲將書劄問麻姑[10]。是日少鶴過我，言及申甫爲之戀戀。
【校注】
[1]壽考：壽數，壽命。
[2]靈匹：神仙匹偶。指牽牛、織女二星。
[3]“歲星”句：相傳漢東方朔仕漢武帝爲大中大夫。武帝暮年好仙術，與朔狎昵，從朔求不老之藥及吉雲、甘露等。朔嘗謂同舍郎曰：“天下知朔者唯大王公耳。”及朔卒，武帝召大王公問之，對以不知。問何能，對以善星曆。乃問諸星皆在否，曰：“諸星具在，獨不見歲星十八年，今復見耳。”帝仰天歎曰：“東方朔生在朕傍十八年，而不知是歲星哉！”事見舊題漢郭憲《東方朔傳》。後遂用爲典實。金莖：用以擎承露盤的銅柱，又稱金掌。漢武帝造金掌以承露是因爲迷信神仙，希圖長生。後用作詠帝王求仙好道的典故，也用來作爲宮殿的標誌。
[4]明河：天河，銀河。析木津：指析木星次的銀河。析木次自尾十度至斗十一度，其間爲漢津(銀河)，故稱。
[5]闕文：原指有疑暫缺的字。後亦指有意存疑而未寫出的文句。
[6]玉漏：古代計時漏壺的美稱。
[7]化生：古代的一種嬰兒偶像。古人有以“化生”求子的風俗。
[8]雙星：指牽牛、織女二星。神話中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傳說每年七月七日喜鵲架橋，讓他們渡過銀河相會。
[9]青鳥：古代傳說中黃帝和西王母的使臣，天之色青，所以青鳥即是天鳥。李商隱《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以青鳥借指傳遞消息的信使。
[10]方平：傳說中漢桓帝時神仙王遠的字。麻姑：神話中仙女名。傳說東漢桓帝時曾應仙人王遠(字方平)召，降于蔡經家，爲一美麗女子，年可十八九歲，手纖長似鳥瓜。蔡經見之，心中念曰：“背大癢時，得此爪以爬背，當佳。”方平知經心中所念，使人鞭之，且曰：“麻姑，神人也，汝何思謂爪可以爬背耶？”麻姑自云“已見東海三爲桑田”，又能擲米成珠，爲種種變化之術。
鷦鷯
天地本至大，鷦鷯實甚微。可笑不自量，亦傍丹山飛。鳳凰羽族長，仁愛無所遺。有時哀孤賤，聊復借一枝。風雨所漂搖，去久還來歸。舊巢痕掃盡，深林迹易迷。阿閣高且遠，何緣得再窺[1]。眾鳥皆有托，月明獨無依。黃鷂細且黠，蒼鷹擊殿威。側目伺汝肉，旦暮觸危機。野田有黃雀，相見復相悲。故山罻羅滿，江湖粱稻稀[2]。搶飛榆枋間，所苦毛羽摧[3]。不欲傍門戶，豈免入樊籬。樊籬且難得，啁啾終夜啼。
【校注】
[1]阿閣：四面都有簷溜的樓閣。
[2]罻羅：捕鳥的網。罻：wèi。
[3]榆枋：榆樹與枋樹。比喻狹小的天地。
王少鶴郎中惠石窩桃石窩在圓明園西，去董四墓不遠，產桃，味亦相埒[1]石窩猶是董林餘，珍味頒來下直初。十載聞名空度索，董四桃聞名久矣。七枚持送比瓊琚[2]。尋師訪道知無益，留種看花計已疏。待向玉池分玉果，小詩仍抵弄獐書[3]。少鶴所居昔玉池地，時有徵蘭之喜[4]。【校注】
[1]相埒：相近，相同。
[2]度索：即度朔。
[3]玉池：池沼美稱。弄獐：用以嘲寫錯別字。典出《舊唐書·李林甫傳》：“太常少卿姜度，林甫舅子，度妻誕子，林甫手書慶之曰：‘聞有弄麞之慶。’客視之掩口。”
[4]徵蘭：謂取驗于蘭。語出《左傳·宣公三年》：“鄭文公有賤妾曰燕姞，夢天使與己蘭，曰：‘余爲伯儵。余，爾祖也，以是爲爾子……’既而文公見之，與之蘭而御之。辭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將不信，敢徵蘭乎？’公曰：‘諾。’生穆公，名之曰蘭。”杜預注：“懼將不見信，故欲計所賜蘭爲懷子月數。”遂用爲典故，以稱人有貴子。
附：少鶴和作
最難三益共三餘[1]，久別還如識面初。微物將貽無玉案，新詩題報有英琚。懷琛西域思明盛，執戟東方笑闊疏[2]。但使年年嘗薦麥，不須愁寫仲文書[3]。
【校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