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此话怎讲?”
“哎”阿屠一声长叹,“你有所不知。龙湾市风水界全看一个女人的眼色行事。那女人想要谁过得不好,就没人敢给他半口饭吃。
我怀疑我儿便是遭了她的道儿,所以根本不敢再请人帮忙。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风水师,除了吴小清还有谁!
鲜于峰在心里冷笑:“也不怕报应!”
阿屠自然不知他心里想法,又问道:“只是有件事我还没弄明白,为何一到下班时间,我儿精神马上就好了?”
他说话七弯八拐,最后这句才是目的。
鲜于峰反问他:“一直用大火烤着你,忽然大火灭了,你精神会不会好?”
“哦。”阿屠恍然大悟,看着那两盏灯,恨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家伙弄出来打死才甘心。”
“好啦,别只顾着放狠话,先尽快找医生帮你儿子把身体调理回来。所谓神药两下,风水算是神,请了神,再吃点药,这才能好得快些。”
阿屠以为风水师全都是装神弄鬼之流,不料他还会说出这般话来,心里的疑惑全被敬佩取代。
“好好好,我马上就送他去。”
语毕,一个红包规规矩矩地呈到他面前来,“鲜于师傅辛苦了,小小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少。”
做这行有这行的规矩,但凡出手,主家必定要封红才行。原因在于风水与相命算是泄露天机,为免遭天谴伤己自身,需用红包把所有的血光之灾和煞气封起来。
是故钱多钱少不重要,小小的红包才是最要紧的。
杨三属于老派风水师,一再教导他不可与主家讨价还价,一切随喜。所以他不会也不敢嫌少,当下客气了两句,收下红包。
临走,阿屠又要下他的电话号码,说以后要多多介绍客源给他。
鲜于峰如何不懂他的意思,那是老江湖的客气话,言外之意是若有问题,回头也方便找你麻烦。
他早已见识过其心思的缜密,倒也无所谓的给了。
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想想一两个小时不到,居然收获了一百二十块钱的红包,比起摆摊来不知高了多少倍。鲜于峰心情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有喜事当然要和兄弟一起分享,为此他还特意切了两斤卤牛肉回去找赵百万喝酒。
这些天赵百万晚上都没再出去,他萎靡不振的窝在家里的破烂沙发上,连去洗脚城和张纯洁温存的心思都没有。
看到鲜于峰回来,他懒懒地打了个招呼,挪挪屁股,让出半边位置,便不再言语。
“赵哥,来喝酒。卤牛肉,王记铺子的。我记得你最爱吃。”
浩哥也最爱吃王记的卤牛肉,赵百万闻言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浩哥不罩着我,以后我就是人人喊打赵百万了。”
鲜于峰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尽发愁,来来来,这么冷的天正适合喝两盅。”
盛情难却,赵百万只得尖起筷子吃了两片肉,呷了两口酒。
酒入愁肠,烧得心里微微暖和了些,没了浩哥,还有鲜于峰这个兄弟。
酒过三巡,他忽然啊呀一声惊叫,道:“郝叔腿摔断了!说要来住院!”
鲜于峰一杯酒端在嘴边,停住了,问他:“好好的怎么就摔断腿了?”
赵百万懊恼:“哎呀,我一天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竟然差点把这件大事都忘了。我们吃完赶紧把地方收拾下,他们明天要来这边看病。”
郝父年老体弱,傍晚时分不小心从台阶上跌倒在地坝里,造成小腿粉碎性骨折,需来龙湾市西华医院骨科就医。
西华医院离抚琴大道还有些距离,若要照顾方便,最好是在那边给郝白父女租个房子才行。
租房子要钱,看医生也要钱。
倒是郝白看得开,她见到二人,便道:“我一边照顾爸爸,一边在就近找个钟点工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这样也能赚到钱。再者我还从村支书家里借了五千块,想来差不多够用了。”
鲜于峰问她:“那你回去拿什么还那五千块?”
郝白低着头咬着手指,想了想:“他们若是急,我可以去信用社贷款先还着。”
捉襟见肘,莫过如此。
郝父的病情比想象中复杂,原本只需要住一周的院,结果被拖到十天还不见起色。期间鲜于峰忙上忙下照顾他吃喝拉撒,引得同院病人纷纷羡慕他有这么个好女婿。
郝父一笑了之,他可没忘记杨三与其两个老婆的故事。俗话说有其师必有其徒,他不想自己女儿的将来有任何不痛快。
鲜于峰没敢把这个玩笑跟郝白讲,他怕郝姐姐脸皮子薄,日后不敢与他相处。
但仅仅是因为这个么?好像又不是,他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是哪里的原因。
日子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郝父的腿渐渐有起色。
这天早晨,鲜于峰正扶着他在西华医院楼下做康复运动,忽然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年轻气喘吁吁地冲过来,拿着一封红包往他手里一塞,张口便道:“大哥!”
事出突然,鲜于峰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他很是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找错人了吧。”他边说边把红包塞回那人手里。
年轻人激动得满口唾沫:“大哥我是唐林呀。上次你帮我伯父家调整了风水,他们的身体现在全都好啦。大哥我太佩服你了,我以后就跟你混,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小弟。”
说罢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马上献殷勤,给郝父捶腿。
“这……”郝父望着鲜于峰,不知当受不当受。
鲜于峰也满腹疑团,在他看来不就是改了个风水么,举手之劳而已,用得着这样?
唐林满脸谄媚:“嘿嘿,嘿嘿……老大。”
郝父闻言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问鲜于峰:“才来多久,你就混黑社会去了?”住院这么久,有人悉心照顾,还有赵百万不时炖鸡汤骨头汤过来滋补,他老人家的身体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再也不说一句咳三句了。
鲜于峰知道他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当做了儿子看待,便笑着跟他解释:“我成天都在医院,哪里有时间去混社会。这个小屁孩是赵哥的小兄弟,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郝父面色稍缓。
唐林嬉皮笑脸地道:“我倒想跟赵哥,可是他嫌我不够壮,看起来不吓人,不允许我打着他的名号出去做事……不过现在不一样,鲜于老大,你是个斯文人,你肯定不会嫌我的,对吧?”他边说边努力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无奈衣服太厚,鼓了半天劲儿,也没看出小胳膊有何变化。
郝父被他逗乐了,笑道:“小伙子好好的不学,跟人学打架有什么好。百万这孩子,回头我要好好说说他。”
“我可不是来学打架的。我要跟鲜于老大学风水。叔叔,你不知道,鲜于老大可牛气了……”当即他把唐文志一家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着重叙述了调整风水后一家人的大变化。
听他那么一说,鲜于峰都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郝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脱口道:“这下我放心了。”
鲜于峰忙追问:“放心什么?”
他高深莫测地笑笑,不再回答。
三人正聊着,郝白提着稀饭包子等早餐回来了,一见唐林,愣住了,问鲜于峰:“这是谁,干嘛给我爸爸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
鲜于峰无奈地笑笑,还没来得及解释,唐林已然抢先道:“我叫唐林,是鲜于老大的小弟。这位姐姐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我。”
这小子十三四岁便出来混,最会察言观色,已然觉察出他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故而抢着先讨好郝白再说。
郝白极有家教,虽然对他的自来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笑着给他打招呼,完了这才把早餐交给鲜于峰,说是买了他最爱吃的鲜肉包。
鲜于峰立刻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
她又把自己那份让给唐林,唐林毫不客气的接过去一顿风卷残云,不到两分钟,一碗稀饭两个包子,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他用手抹抹嘴唇,似乎还没吃饱。
鲜于峰生怕他还问郝白要,连忙把自己的包子让给他。
无论将来怎样,鲜于峰都不喜欢郝白对他的好,会在其他人身上重现,哪怕是给人吃东西这样的细节都不行!
当然,稀饭和包子只是两个年轻人的,郝父另有赵百万专门为他做的鸡丝粥配小菜过来。以往他每天早上八点半准时送到,从无例外。但是今天都快九点了,他还没出现。
郝父左等右等不见人,忍不住道:“这孩子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话音未落,唐林火烧屁股般的跳将起来,顺手抄起郝父的拐杖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不得了,我要赶紧去救赵哥。”
鲜于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急什么呢!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比急惊风还急。”
“不是不是!”唐林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不是,昨天……昨天……”越急他说说不清,越说不清越急。
郝白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且把我爸爸的拐杖放下慢慢说话。”
“哎!”唐林把拐杖往地下一扔,拖着鲜于峰往大门外跑。
鲜于峰一个马步站稳桩子,反手抓住他,微愠道:“停下来好好说话。”
“我……我我我……”他一着急就结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我昨天听……听说……说有人要收拾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