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没……没事。”女人看清了鲜于峰长相,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一点味道,脸刷地红了,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我……”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鲜于峰一双手也不知道该扶她哪里好,只得尴尬地道:“你在哪里,我扶你进去。”
他正发愁怎么下手,蓦地一只雪白的手伸过来揪住那女人的衣服,一边还对他笑着道:“不用不用,我来就好了!”
他怀里刚才还娇弱得站都站不直的女人,瞬间变得活力十足,一把打掉肩膀那只手,霍地站起身,中气十足地道:“我还走得动!”
“我就知道。”后来的女人冲鲜于峰千娇百媚的一笑,挎着她的胳膊蹭蹭地回房间去。
两人边走边咬耳朵:“他好帅啊,是什么来路?”
“看样子像是冬菇头那老爹请来的人。再帅又怎样,老大能允许我们吃吗!”
“那可未必……”
她们声音不太小,鲜于峰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大城市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啊!
只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帅,甚至对自己的长相都没啥概念。
“我很帅么?”天差不多黑了,走廊上的灯光雪亮,使得窗户上的玻璃隐隐照出人影子来,照得他的脸上多了一层别人没有的光辉。
五点半到,乐荣集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下班。屠辉正对面那副总房间的灯率先熄了,跟着是其它房间……到最后只剩屠辉的灯还亮着。
阿屠在帮儿子收拾公文包,那跟来的瘦小汉子则把外套脱了,看样子是准备背屠辉上车。
可怜阿屠一片苦心,屠辉根本不领情,直嚷嚷着如果敢叫他看医生不让他上班,他就从楼上跳下去。
这会子他精神倒好了很多,声音中气都足了。
鲜于峰见他油盐不进,便劝阿屠:“叫他赶紧辞职吧。两虎相斗正是老板的意思。他再强撑着,斗赢了这个,未必不会有下一个副总出现。”
岂料此言一出,屠辉大怒,指着鲜于峰的鼻子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们老板。集团上下谁不知道老板对我最好。”久病之人脾气大变,这哪里还有半点勤奋老实人的样子。
鲜于峰最讨厌别人这样指着他,当即冷笑道:“你们老板最喜欢,呵呵,你看看你们这两扇门。”
屠辉的办公室与对面那间门对门,没有丝毫错开。由于随时有人找,二人的门平时全都大打开着,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阿屠忙问:“这门怎么了?”
“两门相冲,俗称‘对门煞’或者‘朱雀煞’,乃是风水上的大忌,主……”鲜于峰话才说一半,不料屠辉却接过话茬道,“二家不可面相对,必主一家退;开门不可两相冲,必有一家凶。这是鲁班经上说的,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么。”一脸的鄙夷,显然是没把鲜于峰放在眼里。
走廊的灯都灭了,屠辉像夜间出行的鬼一般,精神立马好了不知多少倍。
鲜于峰甚至有点怀疑他之前是不是装的,可是看他之前那样子,根本无法装出来。这点实在令人费解。
“两门相对必有一家退,你以为会是我退?第一,我们的门大小完全一样,所以不存在门小的那家退的情况;
第二,门内空间小的退,但是你看看,我这房间什么都没摆,空间比他宽了不知多少倍;虽然鲁班经还说门内人少的退,但这点我们旗鼓相当,都是一个人;再有就是门内住的人气场弱的退。这才是真正的关键,为什么我坚持不去医院,我要去了,这屋子人少,气场更弱,那不铁定是我出局么?”
六点不到,屠辉居然有力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然有点气喘,但思维清晰,一点都没错,门相冲要退败的确实是他说的那几种情况。
鲜于峰随即明白过来,对阿屠道:“哦,原来你是请我演戏来的,演给对面那个人看吗?”
阿屠都快哭了,道:“我哪里有心情找你演戏,他就下班后要好点儿,白天一上班完全不行。”
言毕又劝他儿子:“儿啊,咱不差钱。你为什么就非要死要活地留在这个鬼公司呢!你就是不上班,爸爸开武校都养得起你。”
“爸爸,你不懂,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样才有意思。来来,你看……”他面带狡黠,指着桌上的那尊大象摆件,不无得意地道,“富贵荣华象,专门化解对门煞的。我只要再熬一段时间,不怕熬不过他。”
他面上虽有得色,身体情况却不容乐观,说完这些,整个人伏在桌上不住喘粗气。
化解对门煞有几种方式,富贵荣华象摆件是一种,还可在门内挂置九宫八卦镜,也可贴上天官赐福纸,或者直接挂上门帘都可以。
屠辉做得都没错,可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些情况,莫不是其他哪里有问题?或者这根本与风水无关?
鲜于峰忍不住走到对面房间外,把脸贴在窗户朝里看,可惜外明里暗,什么都看不清。
阿屠也凑过来,对他道:“鲜于老师,劳驾你仔细帮我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再这样下去,我的老命都要被那个不孝子折腾死。”
阿屠的司机背着屠辉先下楼去,鲜于峰又被他后脑勺的发型吸引住了,他那奇怪的发型怎么看怎么像冬菇。
难怪那两个女人会把他叫冬菇头。
鲜于峰收回目光,打算再想想其他办法。走廊太暗,要看也无法看清细节。
“啪!”他随手在墙上拍着,居然不小心按到了开关。那副总门框的两边立刻亮起两盏灯来,明晃晃地直罩着屠辉的大门。
那两盏式样很是别致,像是两朵长开的白蘑菇,灯光和墙壁的颜色融为一体,再加上位置安得极为巧妙,凹陷在墙壁里,如果不是在到处都关了灯的情况下,无论白天黑夜根本无人注意到。
“果然亮堂多了,还是年轻人眼力好。我找半天都没找到开关。”阿屠道,“这下可以好生看看了,他们得八点才有人来逐层检查电源是否关闭。不急,你慢慢看。”
沉默,还是沉默。
鲜于峰紧闭着嘴唇,面色很不好看。
阿屠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忙问怎么回事。
鲜于峰终于明白屠辉为何在下班后,精神马上好转,敢情是这两盏灯关了的缘故。
他不禁脱口道了句“好狠毒的手段。”
“怎么怎么?”阿屠慌忙问。
“清炖冬菇,炖到油尽灯枯!”
阿屠一听“油尽灯枯”四个字,顿时觉得浑身血液都凝结了,颤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鲜于峰深吸了口气,道:“害人的玩意儿,能耗尽人的精气,致人死地。就像油灯要燃尽最后一滴油才能熄灭那样,不榨干人精气不罢休。”
阿屠眼前立刻浮现出儿子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的模样,的确大有油尽灯枯之势。
“怎么办?”
“如果只是简单的风水阵法,只要撤去这两盏灯即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怕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阿屠只觉得心脏被冰冻成冰块噼噼啪啪地破碎了一地,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现在直想给自己放血。
鲜于峰没注意他神色不对,兀自道:“呼形喝象!难怪你儿子会被人叫做冬菇头。这两盏灯炖的就是他那个冬菇头。”
所谓呼形喝象,乃是一些风水大师为了弥补某个风水缺陷,或者让风水更具灵气所采用的一种方法。他们根据山势峦头等物的模样,配合风水所需,将之呼喝为“鹅颈”“龙角”等名字,时日愈久,越多人呼喝,你所呼喝的对象便愈朝着鹅、龙等物的模样发展,由此到培养灵气、趋吉避害的目的。
龙湾市“龙”的命名便有这层意思。而呼形喝象最为典型的便是广东惠州。惠州有一山,状若小狗,一风水师将其命名为狗仔山,此后这里治安每况愈下,乃是因为狗仔代表不良不正之气,这便是呼形喝象的反面力量。
若要正面的,最简单的便是四川峨眉山。峨眉山形若女人的眉毛,清丽秀美,主出宫娥妃子,所以四川美女全国闻名。
而屠辉,自然是有人要将他引入“清炖冬菇”的风水局里来。越多员工叫他冬菇头,他就越摆脱不了被炖的局面,难怪怎么看他的发型怎么都像冬菇。
阿屠听他这么分析,方知这其中凶险,心里的冰块立刻化成冷汗涔涔而下,一时竟手足无措了。
鲜于峰看他面如死灰,连忙安慰他:“别担心,虽然他有高人指点,但不代表没法破解。”
阿屠眼巴巴地问道:“是要他离开乐荣集团?”
“这当然最上上之选。不过屠辉坚持不走的话,首先这两盏灯不能要,必须弄掉;另外再安装门帘,阻隔和平缓两边气流;再者,剪短头发,避免别人再叫他冬菇头。如此养上一个来月,他就应该有所好转。”
他说得太过简单,阿屠不免有些不太相信:“就这样?”
鲜于峰笑道:“你还想怎样?拿刀去和别人拼命?”
阿屠将信将疑:“我且回去叫他试试。”
鲜于峰最讨厌他这种态度,毫不客气地道:“你要方法,我便告诉你方法,你要不信,大可不必请我。何必试来试去。”
阿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慌忙道:“是是是,我马上回去照办。”
鲜于峰面色和缓了一点,“嗯”了一声。
阿屠又道:“我在龙湾市找了不下五个风水师来看,他们都说没事没事,只一味劝我儿走人,说他与这栋楼的风水相冲,把我气得差点揍他们。到底还是你新来的靠得住,不会和那些人勾结,不然我都不敢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