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啊。”鲜于峰鄙夷地道,“亏你也是混社会的,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么。放心吧,没人敢动你赵哥的。”
话虽如此,那天来踩摊子的两个小杂皮的脸却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于是他话锋一转,道:“你要放心不下,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也行。”
唐林一拍脑门:“我咋忘了打电话呢!”说罢,急急忙忙去掏电话。
电话还没掏出来,一个豪迈的大嗓门就先响起来了:“谁要打电话啊?”人未到,声先来,正是赵百万。
在场诸人莫不松了口气。
郝白嗔怪唐林:“你个家伙,害得大家白担心一场。”
赵百万把熬好的粥双手端给郝父,满脸歉意地道:“郝叔,今早上我给睡过头了,没给您弄小菜,您将就着点儿,回头我中午给你弄好吃的。”
郝父忙道:“百万我住院你也花了不少钱,还忙前忙后的伺候我……你这么说,我真是……”
赵百万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那咱们就什么都不说,都是一家人。你赶紧吃,别饿坏了。”
言毕,他随手拍拍鲜于峰的肩膀,问他:“兄弟,怎样啊?”这话问的是鲜于峰,眼睛瞟向的却是郝白。
鲜于峰如何不懂他的意思是问他和郝白有无进展,便含糊回道:“还成。”
“还成就好,哈哈。”
说完他又和郝白闲话了几句,这才看到唐林的存在。
“你小子怎么不去你伯父的摩托配件厂上班,跑来这里干啥?才赶走你几天,你就造反了哦!”他之前认为唐林年纪尚小,理应有更好的前途,而不是成天跟着社会上的人混,因而把他从手下赶走了,不料在此地又相逢。
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双目一瞪,十分威严。
唐林眼珠子转了几转,赶忙满脸堆笑地道:“赵哥,我哪敢不去上班……我是……我是出来帮我大爸招人的。”
“招人?招什么人。”
唐林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脱口便道:“会计!”刚好昨天晚餐的时候,唐文志夫妇在桌上说过这事,否则要他扯谎还有点难度。
“会计?”赵百万与郝父同时面露喜色,齐刷刷地看着郝白,不约而同道,“小白就是学会计的啊。”
唐林不料还有此收获,一来可以赢得鲜于峰好感,二来也为伯父母解忧,两全其美叫他如何不喜笑颜开。“那再好不过,郝姐收拾下马上就可以去上班。外人是三千块,你是自己人三千五。”
当然这个行情对于市价来说还是低了些,不过小厂子给不起高价钱,再者也比郝白之前在村里那点工资高多了。
鲜于峰不禁为郝白高兴:这下好了,她终于不用考虑下一顿在哪里,也不用担心还不起别的钱了。
哪知郝白脸色一点喜色都没,她闷闷地道:“爸爸,你身体都还没好,先别说这些。等你完全好了,我在哪里不能上班。”
郝父放下碗,长叹一声:“小白,爸爸的身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好,要是一辈子都不好呢,你都要一辈子这么守着么……你个傻孩子。”
郝白紧咬着嘴唇没吭声。
鲜于峰听郝父说起过,说是郝白小时候母亲嫌家里穷跟人跑了,她身体不好,是郝父又当爹又当妈地背着她到处求医才好的。
想来郝白自然不会为了钱丢下父亲一个人不管,这恐怕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在杨家村乡下住的原因了。
“郝姐姐,你想太多啦。”他温言劝解道,“你想想,郝叔这身体确实需要在龙湾找个靠谱的医生好生看看,一有情况也方便及时找医生。杨家村虽然空气好,但交通医疗都诸多不便。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郝白还在犹豫不决:“可是……可是……”
鲜于峰果断对唐林道:“就这么定了。你回去给你大爸说找到人了,明天就去上班。”
唐林当机立断和他谈条件:“鲜于老大你得允许我跟着你,以后教我风水本事。”
赵百万拍拍他的脑袋,道:“王八蛋,啥时候学会跟人讨价还价了?”
唐林厚着脸皮央求:“行不行嘛,鲜于老大,求你了。”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鲜于峰身上,为了郝白,他只得道:“好好,回去找你大爸把这件事给办妥了,就允许你跟我。”
唐林大喜过望,欢呼:“好嘞,交给我吧,保证没问题,等我好消息。”说完一溜烟跑了。
郝白还在犹疑不定:“可是上班了我就没法专心照顾爸爸……”
鲜于峰脑子一热,拍着胸口道:“这有何难,叫他们准许你不用每天都去厂里,有需要了再去。”
“对对。”赵百万随声附和,“你在那边挨着厂子找个房子,把郝叔和鲜于老弟安顿下来,既能兼顾上班,又能照顾他俩,那多爽。”
郝白大奇:“为什么他要跟着我们搬过去?他不是跟你混得好好的么?”
郝父问:“是啊,你不是一向是城东区混得好好的么,怎么赶着小峰走?”
赵百万脸色微变,勉强笑道:“不,不是赶他。我是觉得你们这样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挺好。”
一想到从此以后能和郝白同住一个屋檐下,鲜于峰心里就乐开了花,差点就山呼万岁了,哪里注意得到他脸色不太对劲。
唐林这小子,办事利索得很,没过多久就打电话来说唐文志已经同意郝白随时去上班,然后他又贱兮兮地讨好鲜于峰:“老大,我还诓我大爸腾出两间房子来给郝姐和叔叔住呢。你看怎样?”
这还怎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鲜于峰当机立断叫他把屋子收拾干净,等过两天郝父出院就直接搬过去。
唐文志在小厂子在城东区边上的净龙村,那边有加工许多摩托车配件的小厂子,人员来来往往,龙蛇混杂。
要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她好歹也算个关系户,没人敢怎样。最最令郝白“讨厌”的是,这种农民的自建小平房里不配浴室,她要洗澡得去厂子的公共浴室才行。
那种浴室兼做公共厕所,不过就是一间窄窄的水泥小屋,风一吹,小破门就哐当哐当直响。才搬去的那天,她去上厕所,刚一蹲下,门缝底下就透出一个黑影子进来,那影子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前良久,吓得她连厕所都不敢上,等那影子走了,才敢穿上裤子仓皇拉开门跑回去。
所以,鲜于峰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在她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充当护花使者在门外守着。
等他们一切安排妥当,赵百万又特意和张纯洁一起做东,找了车子接他们回抚琴路吃晚饭。
席上众人推杯换盏自不必说,饭后张纯洁又坚持请大家去她的洗脚城按摩。纯情洗脚城的特殊服务很出名,它的正规按摩也同样远近闻名。
当冷艳的老板娘张纯洁亲自领着他们几个土里土气的人,上二楼包间的时候,一楼大厅的休息区里顿时响起了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休息区里统共三个男人,围在一桌斗地主。
为首的乃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半寸男,他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满胳膊的青龙纹身。
“哟呵!两个骚娘们儿。”他啧啧嘴。
赵百万大怒,猛地一转身就想下楼揍这人,而鲜于峰已然先他一步往大厅休息区去了。
不料张纯洁连忙喊住他,又扯扯赵百万的袖子,柔声道:“嘴上占便宜而已,理他作甚!”
郝白从未被人这样调戏过,气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郝父皱皱眉头,叫女儿和张纯洁先上楼。
“还有个老不死的!那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骨受得了两个女人么?”半寸男话音一落,他两个同伴跟着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就是就是,看得我也想把她弄来了。”
扶着郝父的正是郝白,鲜于峰哪容得了别人这样侮辱郝姐姐,当下旋风般冲上去对准板寸男肚子就是一拳。
板寸男本是打架好手,岂容他得逞,轻巧往旁边一避,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他头上砸去。
眼看他就要头破血流,赵百万一声断喝,猛冲过去一拳隔开板寸男。
板寸男两个同伙哪会袖手旁观,怪叫两声也来参战。
五人立即打成了一团。
郝白生怕伤及父亲,连忙硬拖他上楼躲避。
张纯洁见惯风浪,心知今天这几人是故意来挑事,为日后长久生意作想,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被打的是别人,她必定好言相劝,两边都不得罪。但今日被打的是赵百万,她彪悍地脱下高跟鞋,赤脚抓起旁边的小凳子也去帮忙。
不过几秒时间,休息区内一片狼藉,吓得茶水小妹们花容失色,尖叫着冲出门外。
鲜于峰鼻子被打,鼻血流得满脸都是。混乱中,他看见郝白面色惨白,手足无措地站在楼梯边。
这一架惊动了正在按摩和“办事”的人们,大家纷纷从包间里走出来一看究竟。
有人见郝白还傻站着不知道干嘛,赶忙提醒她:“还不赶快报警。”
郝白这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拨了110。
“呜儿,呜儿”警察出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警车便拉着警笛过来了。
混战中的众人听到警笛声,不约而同住了手。
板寸男头鼻青脸肿,他伸手一抹脸,恶狠狠地道:“赵百万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天天来,看你姘头这洗脚城开不开得下去!”
赵百万出了名的打架不怕死,闻言飞起一脚直踢他弱点,那人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痛得直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