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瑶向云少羽介绍道,“这是我慕氏王朝镇国重器之一,万里江山图。”
云少羽也被这份地图所囊括的地域之宽广以及记载之详细所震惊,他一边用手轻轻抚摸,一边赞叹到,“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宝贝,可惜我之前竟然不知道。”
顾千瑶笑得自豪,道:“都说了,这是我慕氏王朝镇国重器,你就算知道有这宝物的存在,就算是垂涎欲滴,也得有本事将他从我慕氏王朝的国库里将它盗走!”
云少羽连忙摆手,只是眼睛却没有一时一刻从这與图上离开,他说:“不敢不敢,我就是有这贼心,也没那贼胆,我也没那本事,敢与一国为敌。”
顾千瑶晃了晃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贼胆也不许有!”
云少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点头说,“是是是,贼胆也不准有,绝对不敢,你放心,你肯让我看一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千瑶拍了拍云少羽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东西是我的,我肯定会让你过了这瘾!”
云少羽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也乐得配合她,连连躬了躬腰,道,“谢陛下谢陛下!”
结果这两个人谁都受不了了,纷纷笑了出声,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样闹下去也不成样子,于是云少羽便问到,“好了好了,可别闹了!来说说吧,你把你们家这祖传宝贝拿给我看是要干什么,总不会是要跟我炫耀你的家底吧?”
顾千瑶把万里江山图展开铺平,又拿镇纸压好,像母亲抚摸孩子那样,轻柔又爱惜地抚过它的身体,她的声音是飘忽的,云少羽听见她说,“当然不是,少羽,你看,这就是天下……”
云少羽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目光从这图上移开,听了顾千瑶的话,他心里也有很大触动,于是激动的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看这地图,从大夏看到北疆,再从北疆看到慕氏王朝,再从慕氏王朝看到蜀国,他也赞同顾千瑶的话,这便是天下……
天下。仅这两个字,就足够他心中激荡起层层涛浪,也能够让他在一瞬间归于平静,他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沉默一会儿后又说,“是的,是天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下,古往今来,前赴后继……”
顾千瑶的手指再一次抚过这與图,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听起来却有如雷霆万钧,好似背后隐藏着无尽风暴,她说,“我没那么大的凌云壮志想要这全天下,我只想守着母亲留给我的国家安安稳稳,当一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谁称王称霸我也没那个心思搭理,但是,唯有一条,楚佑不可以,这世上,谁都可以拥有这全天下,唯独楚佑不可以……”
“我要让他知道那种失去全部的痛苦,这种切肤之痛,我要让他永远都得不到他想的到的东西……”
顾千瑶的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来,云少羽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提醒,声音里满怀担忧与关切,“瑶瑶,你……”
仿佛大梦初醒,顾千瑶紧握的双拳倏然展开,就好像刚刚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云少羽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瑶瑶?要传御医吗?”
顾千瑶啊了一声,连忙摇头,说,“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大事?哪里需要御医?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这與图拿出来给你看吗?来来来,我马上告诉你。”
看她表情恢复了正常,云少羽那颗心才又放回肚子里,也开始认真听顾千瑶的讲解。
顾千瑶指着與图道,“看,这是大夏,大夏在中原腹地,这是北疆,在西北方,蜀国则是在西南方,大夏北疆蜀国这三国分别与其他两个国家接壤,而慕氏王朝的国土不与大夏直接接壤,却与北疆和蜀国接壤,就像这样……”顾千瑶一一指给云少羽看,云少羽一一点头。
这些其实是常识,云少羽也知道,但是他也仅限于知道,他也没有真正去过这些地方见过这些边境,他之前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一份完整的與图,所以,他今天算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地知道这四国各自的位置。
顾千瑶接着说,“一同出兵这件事是我提的,然后也是我央求刘璟承配合我,促成了这次三国结盟。”
这些云少羽也都是了解的,所以并不惊奇,只专心听她讲下去。
顾千瑶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她声音平静,似乎不带任何情绪,“我的理由是,这也是我在给楚佑的书信里写的内容,我说大夏皇族害死我的父亲,又害我被迫流亡,期间几次丧命,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想要找大夏报仇雪恨,但是总不好越过两国对大夏用兵,且我深知慕氏王朝的国力,若是仅凭一己之力,我绝对撼动不了大夏分毫,但是我又想报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知道我要报仇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所以,我愿意推举北疆为盟主,我与蜀国出部分兵力和大部分钱财,助北疆攻打大夏,事成之后,攻下的大夏的领土我慕氏皇朝不沾染半分,而是以北疆与慕氏王朝接壤的那部分土地为交换……”
听到这里,云少羽不禁点了点头,他晓得这段时间顾千瑶的课没有白上,这一套说辞简直滴水不漏,稳住楚佑没有半点问题。
首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是驱使人去做一件事的主要原因,顾千瑶先是抛出了肥肉,保证自己只要后来得到利益的一小部分,这样就不会损害楚佑的利益,楚佑才会受利益驱动来办这件事,而楚佑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顾千瑶不会心甘情愿帮他,所以这要求的一小部分利益,也是为了打消楚佑的疑虑,同时再适当示弱,让顾千瑶的这个请求合情合理。
但是云少羽知道顾千瑶的目的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不是善人,更不会帮楚佑,她不会把好处拱手让给楚佑的,她也知道,如果大夏并入北疆的领土,按照楚佑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唇亡齿寒,北疆肥了,岂不逮着他们咬?
顾千瑶她是绝对不会任由这件事情发生,更不要说亲手推动这件事情的进行了。
云少羽看向顾千瑶,示意顾千瑶说下去。
顾千瑶高深地笑了一笑,她把目光转到云少羽身上,眼睛看着他的眼睛。
她如此说到,“我当然不是为了单纯地打击大夏,我想的是,连北疆一块收拾,让他们两个以后都咬不了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古就是这么个道理。
云少羽突然明白了顾千瑶的打算,他看着顾千瑶,伸出手指指向她,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顾千瑶又笑了笑,伸出手把云少羽伸出那只手给握住,然后给带到桌子底下。
她笑眯眯地点头,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一开始打算对付的,不是大夏,而是北疆。”
顾千瑶又摇摇头,无奈地说,“什么杀父之仇,都算不了什么我一个人的比起慕氏王朝的安宁算得了什么,我可以为了慕氏王朝的百姓忍下来,而且,老皇帝已经死了,夏司乾已经死了,我的仇人已经死光了,我的仇恨跟活着的这帮人关系不大,我害怕的是楚佑……”
“楚佑这个人,野心勃勃,他一心想干大事,可是大夏称霸百年,岂是他刚刚崛起的北疆能对付得了的?前几年还被大夏压的死死的,不敢过边境一分,他心里岂能快活?他奈何不了大夏,还不是要来找我的晦气?我不会给他机会的,那我就帮他打大夏就是了,他瞌睡,我把枕头送他手里,他怎么会拒绝?
我成全他,岂不妙哉?他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想一个一个地收拾我们。我就是要这两匹狼斗起来,然后它们牙齿断了爪子断了才好!从此大家都是温顺的绵羊,温温和和的多好,而我锋利犹在,想亮爪子就亮爪子。”
说到这里,顾千瑶不禁有些懊恼,她猛捶了一下桌子,双手撑着桌子弯下腰去,愤恨地讲,“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大夏竟然如此不顶用!我只想让大夏和北疆相互磨损,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北疆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把大夏打下来!他要是真的打下来了,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我可不能把已经吞了大夏的北疆怎么样!反倒是他楚佑,简直是能把我按心情捏圆搓扁随意摆出,可恶啊!光是想起来,我都觉得气的要死!”又是一拳砸到桌子上。
云少羽安静地从头听到尾,听到最后他竟然露出了近似欣慰的笑容,他对顾千瑶讲,“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瑶瑶,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两样占了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