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北疆是楚佑这个皇帝御驾亲征,而且他们已经攻下了大夏的大片城池,所以大夏派出的议和的使者到达楚佑那里的时间要比到顾千瑶和刘璟承处要早的多。
在得知夏司煜已经派出使者议和的那一刻,顾千瑶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顾千瑶这个动作落在云少羽眼中,惹得他一阵轻笑。在云少羽看来,这样的顾千瑶实在是太可爱了,尤其是她这几天像一根绷紧的弦,把她自己压迫的太过了,云少羽便十分担心她的身体能否撑得住。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现在有好消息传来,大家也都能好好休息一下。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跟云少羽一样,歆娘看到顾千瑶这样,心里也同样舒了一口气,也由衷的高兴,但是又看到云少羽看着顾千瑶笑得那样温暖,想到云少羽只会对这顾千瑶这样笑,心里又微微有些落寞。这样复杂的情绪包裹着她,让她变得有些沮丧,她顾不上别的,悄然退去。
云少羽将一碟子糕点递到顾千瑶面前,劝她吃东西,“好了,现在你能放下心来了吧,我看你中午又没好好吃东西,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你现在可以把心放回肚子了吧!”
此时此刻顾千瑶的心情十分的好,云少羽这样说她她也一点都不介意,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就啃,道,“的确如此,我是真的很担心,真害怕自己愚蠢的决定会给慕氏王朝带来灾难,那样我肯定就安生不了了,我辜负了我母亲的死亡,我死了以后估计也没脸去见她!”
云少羽接了她的话讲,“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一切不好说的,时机很重要。当然,也不能说你没有做错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没有对这些事情做了充足的了解就做决定,而且是自己一个人做了这样重大的决定,简直就是在赌国运,不过幸好没出什么大事,算是有惊无险。你得记住一件事,臣子就是拿来用的,你做事情之前,可以问一问那些大臣们,集思广益,总是好的,你可得记住,再不能这样了!”
顾千瑶也觉得十分庆幸,她知道自己要虚心接受云少羽的意见,可是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也知道我有一班大臣啊,可是我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心效忠于我,我就怕他们背后使阴招,一个李丞相就已经够我受的了,我在他那里吃的苦头也已经够多了!万一再来一个张大人王大人,我就真的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少羽点了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要严防这样的乱臣贼子,他们就是国家的蛀虫,绝对不能姑息。”
顾千瑶说:“是的,现在朝里这帮人,基本上全就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我根本就不清楚哪些是誓死效忠我的,我轻易也不敢用,所以只能靠自己打单独斗。我也说过了,现在我能信任的人也就你们几个,我想跟你商量,你又在外面回不来,而时机可贵,我又不能拖到等你回来,真的是愁死我了!
云少羽也意识到,顾千瑶现在手中的确是无人可用,准确地说,不是无人可用,而是不敢用。
顾千瑶身份特殊,她继任慕氏王朝的皇位这件事基本算是个意外,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她是这么个身世,而慕雪青驾崩的突然,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和她交代清楚,所以只能靠顾千瑶自己慢慢摸索。
慢慢摸索也可以,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自己摸索的话,一步一个脚印也更踏实些,只是顾千瑶时运不济,正赶上关键节点,遇上这样大的变故,正逢乱世,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适应,只能这样匆匆上任。
如今她以天下为棋,要的是杀伐果决,优柔寡断最不可取,但是她又身处这样一个乱摊子,身边的各种人各种事都能成为她的阻力,甚至会拉她的后腿。这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云少羽为顾千瑶殚精竭虑,自然不会放任这样大的一个问题不管,他势必是要亲力亲为为顾千瑶解决一切能解决的麻烦。
云少羽尚在思索,顾千瑶见他眉头微皱,便晓得他在想事情,所以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等着他。
半晌过后,云少羽终于又开口说了话,只是他的眉头要比刚开始时更为纠结,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对顾千瑶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楚佑,切不可再犯下大错,但是我们后方的事情也是可以着手准备的,你之前提的那套选举人才的法子,我承认它的确是举世无双,但是其实我是不赞同这个时候就拿出来用的,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过于激进的改革一定会遭遇抵抗,会增加改革的难度,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我们必须要有一批效忠我们的人才,能够让我们调用起来能够得心应手而且毫无顾虑!”
顾千瑶慎重地点了点头,她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很久了,李丞相手握大权却处处与我作对,时时刻刻阻扰我的施政,我早已经受够他了,恨不得马上找个人替代他!但是时局所迫,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且就算是把他替下来了,我也没有合适的人推上去,只要一想起这个,我就脑仁疼。我现在真的迫切需要能够信任的人,现在也只有通过那个法子才能找到真的有识之士,不得不说,那些世家公子都是一帮酒囊饭袋,废物一样!个个手握重权而无半点建树。”
云少羽十分赞同顾千瑶,“这帮世家子弟都是靠祖宗荫庇,大多不学无术,日日斗鸡走马,这样的人,的确不能为国家做什么贡献,尸位素餐,万万要不得。”
顾千瑶说:“那好,那我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怎么说,我也是皇帝,我若是一意孤行,他们最多骂我两句,又不能杀了我,弑君的名声,他们谁也担不起!”
云少羽将手搁在她的肩膀上,温声细语地讲话,“到时候我从我家铺子里挑几个人帮你,你辛苦些,他们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且忍耐一下……”
大夏为了合谈,一共派出了三队人马,份量最重的都在往北疆的队伍里,往慕氏王朝和蜀国的来的大都是一些年轻的没有什么资历的官员。当然,这和夏司煜对顾千瑶的松懈有关,但是他绝对想不到,正是顾千瑶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而且几乎是要命的一刀。
因议和之事紧急,大夏的这些使臣是片刻都不敢耽误,到了慕氏王朝的京城之后只稍稍休息了一晚便递了国书要求见慕氏王朝的皇帝。但是被顾千瑶拒绝了。
说来也巧,他们到慕氏王朝的第二天,正是慕氏王朝的大朝会之一。
因为这一天刚好是顾千瑶的寿辰,所以文武百官齐聚广极殿,四下里看起来也是喜气洋洋。
大夏派来慕氏王朝的官员二十来岁,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看气度是个大权贵世家的子弟,能被派来负责这样重要的事情,想来能力也十分出众。只是这位瞧着有些憔悴,面容枯黄,眼底乌青,连头发丝里都透着黯色。
顾千瑶一身朝服穿的庄严,端正坐在龙椅之上,十二道冕旒盖住了她大部分的脸,不辨喜怒,看起来凌然不可侵犯。这时候,她正透过那些珍珠冕旒观察这位大夏来使,觉得他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面熟。
因为是顾千瑶的寿辰,本来就是举国同庆,按照惯例,这些国家也都该派使者前来拜贺,尤其是这一次是顾千瑶自登基以来第一次举办大朝会,所以这次来的人实在不少,大夏使者跟其他国家的使者一同来站立在大殿上,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夏来的这位也的确是个人物,把一切功夫都做了齐全之后,也没有提及半分跟前方战事有关的事情。
他就静静地立在那里,然后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道风景。
其实这一次,大夏根本不用派使者来。
前方正在打仗,北疆和蜀国是慕氏王朝的盟友,而且刘璟承跟顾千瑶的私交很是不错,来为顾千瑶贺寿自然事义不容辞,但是大夏就不一样了。慕氏王朝在大夏的对立面,基本上外交关系已经断掉了,不能说你被人打了脸之后还把脸再凑近一点给人打,而且还是不还手的那种,何必讨这个没趣?
在各国眼里,大夏怎么会讨这个没趣?他们那点心思,已经全都暴露在众人眼前了。北疆跟蜀国知道内情自然不必猜测,而其他那些小国也已经看出来了,大夏在这个时候给这位女皇送了这么多的贺礼,是想要停战求和。
大夏的心思已经算得上众人皆知了,可是来的这个人他就是这么沉的住气,将别人的眼神和议论都视如空气,半分不带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