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阿布沙哑着声音说:“那个女孩是一位警察,长得非常漂亮,人们都说她是警花。而我不过是一个蹲过监狱,浪迹于酒吧的人。在别人的眼里,我根本配不上她。就连我自己,也是那样想的。”
“这就是人们的偏见,或多或少,人们都会有各自的偏见。所以很多的时候,根本不用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吗?”肖潇说,这样的偏见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很多时候自己也有这样的偏见。不过为了真爱,再多的偏见也都可以不去在乎。
“她就是这样说的,她说不会在乎我的过去。可是一切又哪有那么简单,别人的偏见可以不管,可是后来他的父母知道了我和她的事情。他的家人都有着偏见,认为我是一个有着黑点的人,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你知道的,来自于家庭的压力,真的是很难去抗衡。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总是难以调和。”阿布很无奈的说着,作为亲历者,他知道这其中的痛苦。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那个女孩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同样的体会,肖潇其实也曾有过,只不过肖潇更幸运一些,还不至于如此。当初肖潇和黄立,他们还是小孩,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只是因为肖潇是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所以黄立的家人不希望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如果换做是现在,或许也会遭到强烈的反对吧!不过那样的情形是不可能出现了,肖潇和黄立之间没有可能。
“那你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呢?或者说,她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肖潇问,或许他们最终敌不过家庭的压力,选择了分开,或许选择了爱情,与家庭决裂。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悲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布如今才会如此吧!
“陷入了爱情深渊中的我们,没有办法分开。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宁可没有遇见过她。可是来自于家庭的压力,我们没有办法不管不顾。所以我们只能偶尔偷偷的见面,尽量避免麻烦。可即便如此,最后还是发生了悲剧。”眼泪已经在阿布的眼眶里打转,对于他来说,那个悲剧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肖潇不敢想象,是发生了怎样令人悲哀的事情。他能够想到的结局,已经是一种悲剧了。不过看阿布的样子,似乎比肖潇所想到的还更可怕。
泪水不断的在阿布的脸颊滑落,他沙哑的声音仍在诉说着那悲伤的故事:“一开始我们是几天能见一次面,后来是一周,再后来更久。因为她的家人看得越来越紧,她几乎没有办法离开家。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跟我说我们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再见面了。那时候我很伤心,我以为她是承受不住压力要和我分手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不会怪她,我知道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她说没有办法再和你见面,不是因为分手,那是因为什么呢?”肖潇说,或许这就是阿布觉得最伤心的事情。他们最终的结局并不是分手,而是比分手更加可怕的。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再见过面。我非常想她,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有自己的难处。我以为她会向家人妥协,她会忘了我。虽然那时候我觉得她如果那样做太绝情,但是我知道那样做对她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她是一位警花,她可以过得很好。但是后来我才知道,知道……”阿布忽然攥紧了拳头,手里的易拉罐被捏得变形,破掉的铁片划破了阿布的手心,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掌滑落下来。
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阿布才接着道:“原来那段时间她被家人关在了家里,不让她出门。就像是被囚禁了一样,被自己的亲人囚禁起来。可是即便如此,她始终没有屈服,她说她不会放弃。没想到她的父母竟然如此的狠心,她不愿意离开我,她的父母就不让她出家门。最后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肖潇的脑子一下炸了,他没有想要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了爱情,真的可以付出一切。这是一个感人的故事,是一个人间悲剧。谁也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这样的悲剧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肖潇的好兄弟阿布的身上,肖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阿布。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布当年会没有活下去勇气,为什么这些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会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
“为人父母,这样做真的太狠心了。哪怕是多么的讨厌,多么的不愿意看到你们在一起,也不能这样做啊!以为阻止你们在一起就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幸福,可是却酿成了这样的悲剧。”肖潇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女孩的父母会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以爱的名义,竟然去囚禁自己的女儿。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她的生活过得非常煎熬。她留给我的一个笔记本里,写满了她的心声。要是我早些知道,我肯定会告诉她的父母,主动离开她,这样就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了。可恨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从那以后,我离开了那座城市,流离各地,最后到了江南,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遇上了老狗。”阿布说,他没有去责怪那个女孩的父母,也没有一味的把错误归结在自己的身上。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肖潇轻轻拍着阿布的肩膀,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阿布,此刻无论是什么语言,或许都没有办法安慰。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再也无法挽回了。或许肖潇曾经觉得自己的生活是一个悲剧,不过现在肖潇终于明白,其实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很多事情肖潇可以遗忘,过去可以斩断。可是对于阿布来说,他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忘怀掉那段往事了。
“她在日记里写着,说她喜欢雪天,说她想和我一起,漫步在雪花浪漫的日子里。可是我们,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从那以后我只能,在每个冬天雪花纷飞的时候,在她的墓碑前一个人祭奠。”阿布说完,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感人至深。)
肖潇如今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布每年冬天都会离开酒吧,为什么他总是闷闷不乐。为什么他调出的酒里,总能喝出一丝的凄凉。
谁也无法想象,那段沉重的往事一直压在心里,阿布是怎样度过每一个深夜的。所谓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或许大抵如此吧!
鲜血与泪水交织,此刻的阿布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十多年来,这些压抑在他心底里的往事,令他每天晚上都无法安然入睡。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她的模样。每一次喝醉,曾经的往事就历历在目。那种内心被针扎一般的刺痛,谁也无法承受。
……
这一夜肖潇也醉得不省人事,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放声大哭。或许是为阿布的过去而悲伤,也或许是自己压抑的太久。总是作为一个男人从不轻易哭泣,他再也顾不得。
阳台上一片狼藉,易拉罐摆满了地面,清晨阳光洒进来,肖潇和阿布就互相依偎着蜷缩在一条薄薄的毯子里。凛冽的风吹拂着,拍打着他们的脸颊。
或许这一夜过去,他们算是真的抛开了过去,迎来了新的生活。对于肖潇来说,人生终于没有了执念;对于阿布来说,那沉重的爱情终于渐渐远去。生活迎来了新的曙光,无论快乐亦或悲伤,生活还要继续下去。爱情不是生命唯一的意义,生命之中还会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
一个月以后,江南市迎来了真正的冬天。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度一下,只是江南的初雪还未到来。肖潇和阿布的酒吧已经开始动工,跟他们计划里的一样。正对着大门的那间厂房改造成酒吧,后排的一间仓库改造成住所。
改造工程不是一件小事儿,没有几个月的功夫下不来,肖潇和阿布亲力亲为,几乎忘掉了其他的任何事情。如今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这间酒吧。
酒吧的名字还是没有定下来,肖潇总是说在酒吧还没有成型的时候,自己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或许只有等到酒吧开业的那一天,肖潇看着他们的成果,才会有感而发想出一个最好的名字。
诗雨接手了公司之后一直非常的忙碌,几乎没有跟肖潇见面,只是偶尔会电话联系互相关心。
而希蕊的公司,终于迎来了一笔投资,暂时缓解的公司的危机。希蕊的压力,终于少了一些。不过她并不快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梦瑶的生活越来越好,她主演的电视剧大火,她也成为了一位大明星。接了越来越多的代言,还为希蕊的公司做了免费代言。
小乔的音乐会越办越好,而且不再只是在曾经的大明湖酒吧里。老狗还是一直没有消息,肖潇的邻居李小萌也升了职。一切似乎都是欣欣向荣,生活开始出现了美好的模样。
一直没变的是,肖潇这段时间还是从未跟自己的父母联系过,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