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皆低头不语,半晌有人狠狠瞪了千落一眼,正是刚才给她牵马的侍卫。
“在马鞍里放石子,暗算自己人,这是飞狐军该有的行为吗?荒谬!”司徒昂狠狠将石子掷到地上,唤来掌刑官:“主犯鞭笞六十,其它人三十,立即执行。”
刑罚当着千落的面执行,看着头顶染着暗黑血迹的军鞭,那些士兵毫不畏怯,主动把军服脱了,露出精练的脊背,静候鞭子落下。
千落最怕这种血腥场面,比等着挨打的亲兵还紧张,凤眸看向司徒昂:“司徒大人,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司徒昂淡淡扫了她一眼,“替受罚的人求情,与受罚者同罪,御姬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千落目瞪口呆,把话咽回肚子里。心里对这位铁面少帅,渐渐有了几丝钦佩和感激,方才那一瞬间,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推开她,一对发狂的马蹄踩下来,后果难料。
“啪啪!”掌刑官落鞭极重,咻咻有声,落在亲兵脊背上,带起一道道血花。
无论主犯还是胁从,都很硬气,咬牙不吭一声。
打了十数下,脊背上血肉模糊,仍是挺直腰跪着,看得千落胆颤心惊。
噗地一鞭,血珠溅到周围白皑皑的积雪上,鲜艳夺目。
咻地又是一鞭,千落脸上微有凉意,伸手一摸,一滴血珠沾在肌肤上。
她浑身发冷,忍不住喝道:“停!”
喝止住挥鞭的军士,千落顾不得求情同罪,凤眸滴溜溜转了几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司徒大人别误会,我不是想要求情,只是想不明白,在马背上放石子害我的,明显只有一个人,惩罚他就可以了,何必连累无辜呢?”
“无辜?御姬真的相信其它人不知情吗?”司徒昂冷笑:“知情不报,同罪。在我们飞狐军中,不论是否出手,只要知情而未向上级报告,就必须承担主犯一半的惩罚。”
“司徒昂,你口口声声说军纪,这到底是谁规定的军纪?动不动就惩罚这个惩罚那个,军规条款究竟有多少条,写清楚了没有?”
真有的话,她一定要拿回去好好研究,免得犯了什么规矩而不自知。
乌雅傲然打量他:“飞狐军规是司徒大人定的,还需要什么条款?只要大人认为需要惩罚,就可以惩罚,谁敢不服?”
千落气得语噎,怒冲冲地盯着眼前未开化种族。
掌刑军士唯恐天下不乱,拱手上前,“司徒大人,是否还要继续行刑?”
千落眨眨凤眸,抬头盯着司徒昂,“大人,他们在马鞍里放石子,要害的人是我,那惩罚他们的人,也应该是我。”
司徒昂略一沉吟,沉下脸问各位亲兵:“你们敢不敢接受御姬的惩罚?”
诺声一片。
千落欣欣然走到众人面前,见他们在寒风中赤裸脊背,虽然个个铁打似的精干,也难免肌肉微颤,先不忙着说自己的惩罚,挥挥手:“你们先把衣服穿起来。”
众人颇觉意外,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司徒昂,犹豫着没动弹。
“你们聋了吗?照本御姬的吩咐做!”千落夺过掌刑官手里的皮鞭,挥舞地嗖嗖响,眸光从兵丁脸上一个一个扫过去,最后指着人群里被打得最惨的倒霉蛋,貌似叫乌力,“石头是你放的没错,但我更想知道出主意的人是谁,现在,把这个人指出来。”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这些亲兵从小一块长大,亲如兄弟,怎会听千落一言就出卖手足,个个挺起胸膛,挑衅地瞪着千落。
“放石头的是我,想出这个主意的也是我。”乌力瓮声瓮气。
千落笑靥如花,“虽说是法不责众,可纵容只能滋生混乱。我不愿惩罚所有人,也不能一个人都不惩罚。所以,我会在你们中选一个人出来,接受严厉的惩罚。”
乌力挺起宽阔的胸膛,“御姬不用选,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乌力你闭嘴!”另一名亲兵走上前,“御姬所说的指使之人,是我。”
“毕图你下去,与你何干?”乌力瞪大铜铃似的双眼,怒道:“你逞什么能,光我一个人挨鞭子还嫌不够?”
“是我。”
“错了,是我!”
几人纷纷向前,打算把事情揽上身。
司徒昂拧眉怒喝:“都给我滚一边去,是非自有御姬评断!请问御姬,你打算选哪个人进行惩处?”说罢,面色不善地看向千落。
千落清清嗓子,满脸坏笑,“陛下刚拨给天地宫三百侍卫,有点疏于操练,久闻飞狐军骁勇,本御姬想罚这些犯了错的亲兵,各自从我那批侍卫中挑选……”
“挑选?御姬想让我们和天地宫那帮废材打斗?”乌力极度不屑,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
“错了。”千落微笑:“是训教。”
“训教?”众人愕然。
司徒昂若有所思地打量千落。
“我给你们十天时间,这十天里,被你们选中的人,就是你们的徒弟。十天后,这些徒弟将代表你们,一对一单挑。比赛采取循环淘汰制,谁赢了,谁的师父就是本御姬要惩罚的对象。”
千落笑得狡黠,“看你们感情这么好,一定不愿意自己的朋友受罚,谁想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就好好训教自己的徒弟吧。”
她施施然跳上马鞍,执缰看向司徒昂:“大人,短短十天,采桑就会多出数名精兵,岂不好过让你的侍卫白白挨鞭子?有些事情,光靠鞭子是没有用的。明天开始我不会过来,我要留在天地宫监督他们训教士兵,顺便制定飞狐军规,报请女王陛下。”
说罢嚣张地一夹马肚,循着原路返回。
司徒昂也不阻挠,使个眼色,墨苏领着几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前后左右将千落围在中间,“我等护送御姬回宫。”
千落知道自己在采桑的自由少得可怜,全不在意,任凭众人簇拥着,浩浩荡荡回到天地宫。
出乎意料看见简佑安,正笑吟吟地坐在寝殿等她,穿一套乌黑镶金丝的缎袍,袖口围两圈上好的貂毛,懒洋洋地斜倚在暖炉边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