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简佑安事事设计周详,也不知他动了什么手脚,让千落先亢奋后昏迷,又借着馆陶暴毙,推波助澜,有千落移魂之事在前,尚星海再怎么英明果断,也身不由己相信了邪魔摄魂的低劣骗术。
既然千落只是昏迷,简佑安为什么要骗他离开军营?
就算他早早在采桑边境埋伏兵马,也绝不可能长驱直入,横跨大漠闯入大营,劫走千落。
魏供奉犹在脚下嘤嘤哭泣,尚星海怒气直冒,冷冷道:“你勾结敌国谋害御姬,罪不容赦!来人,拉出去凌迟!”
魏供奉早就自忖必死,痴痴让侍卫一左一右押出去,冷不防尚星海又添了句:“昆仑奴来路不明,以防万一秘密处死……”
乍然听见后面的话,魏供奉惊叫一声,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竟一把甩开两个侍卫,重新扑到尚星海脚下,“大王,此事全系老奴一人所为,跟昆仑无关!”
侍卫们连忙上来拖她出去,魏供奉死死抱住尚星海的膝盖,眼看要被硬生生扯开,不由一咬牙,哑着嗓子颤颤道:“老奴怎么舍得害御姬……她……她是我的亲生骨肉啊!”
此话一出,众人动作都停了下来。
尚星海缓缓低头,凝视着魏供奉的脸,“木婉是你生的?”
“是。”
“御姬她自己知道吗?”
“她……”魏供奉紧抿着唇,“不知道,老奴也不愿让她知道。”
尚星海恍然大悟,看向魏供奉的鹰眸再度凌厉:“你早就识破她是移魂,在阆苑的时候?”
“不错。”魏供奉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瞒了十几年的秘密被撕开,她反而不再在乎,在尚星海可以杀死人的犀利目光下,笑得疯狂。
尚星海一把扯起她,咬牙切齿:“原来是你装神弄鬼,让简佑安有机可趁!你是打算借助大祭司的力量,让千落魂魄离身,然后重新把木婉的魂魄召回来。怪不得你听说简佑安死了,吓得连茶盏都摔了!哼,简佑安也不过是在利用你,他压根就不曾想过召回御姬的魂魄!”
魏供奉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片绝望的茫然,喃喃道:“他利用我,他说只要按他说的做,木婉就会回来……”
尚星海狠狠把她摔回地上,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假如简佑安早就知道千落移魂的事,那么身携符咒的刺客,极有可能也是采桑派来的,目的是引起他和千落对咒术的不安。
简佑安发出借粮文书时,早就定下今日毒计,借粮是假,用女娲石引诱被软禁得可怜兮兮的千落是真。
这般欲擒故纵,诡诈得匪夷所思。
他来回在殿内踱圈,嚯嚯乱跳的心一刻不曾安稳。一定还有机关,简佑安花了这么多功夫,不会空手而回,他还有什么计谋,可以把千落从二十万精卫军中掠走?
尚星海心急如焚,火速赶往军中。
沿途日夜兼程,不曾稍做休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千落身边。待到入了曲罗大漠,他总是神采奕奕的鹰眸也深陷下去,匆匆在溪边喝水用膳,随即下令启程,这样不要命的狂奔下,当天傍晚就到了离军营不足百里的绿洲。
“大王,前方有火光。”
登上山坡眺望,看见远处沙漠中闪烁着点点火光。尚星海皱着连日来不曾舒展过的眉,沉声道:“迎上去看看。”
数人策马下去,迎上火光,原来是一队持着火把的飞骑。疏朗月光下看不远,忽听前方有人高喝:“来者何人?此处已由精卫军戒严,任何人不得擅入!”
尚星海扬声:“朱雀王在此!”
“大王!”
“大王回来了!”
惊喜交加的熟悉嗓音,两骑从队伍里冲出来,奔到尚星海面前,滚鞍下马。前面的是千寻,后面赫然是含桃!
侍卫长俯首跪地,闷声不吭。
含桃膝盖刚一落地,放声大哭:“大王,御姬她……她不见了!”
尚星海脑子里嗡一声炸开,手一松缰绳,身形竟摇摇欲坠。身后侍从连忙扑上去扶住,吓得含桃也止了眼泪。
千寻疾步上前劝说:“事情还有转机……大王万万不可激动。”
尚星海深呼吸数下,徐徐睁开鹰眸,推开身边侍卫的手,“路途颠簸了些……不碍事,御姬好好呆在军中,怎么就不见了?!”
千寻难堪地低下头:“前天夜里,旋风盗突然来犯。属下领着一队精卫军驱赶,天亮时分回到驻地,眼前乱成一片。司徒大人身负重伤,四大侍女昏迷不醒……御姬也不见了。属下立即拿着大王信物,前往曲罗城求援,封锁了方圆三百里的出口,沿着马蹄痕迹搜索御姬,搜了整整两天两夜,只找到这个。”
他转身,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捧出一堆东西。
尚星海接过来一看,是千落的衣物,布料上乘,颜色鲜妍,还附着许多华美玉饰,只是已经破碎不堪,似被人强行撕扯过似的。看得他目眦尽裂,咬牙道:“司徒墨呢?”
“司徒大人遇刺受伤,正在营帐中修养。”
朱雀大营翻天覆地,尚星海心乱如麻地从驻地奔往王城,再从王城奔回驻地,骑翻了十几匹骏马,在千落看来,不过是一个睡得舒舒服服地好觉而已。
“嗯……”她慵懒地翻个身,舒展似乎有点酸痛的手脚,嘴里还咿呀不清:“大王,今天好累,不要骑马了,野餐……嗯……要野餐……”
迷迷瞪瞪中,耳畔传来某人带笑的嗓音:“木婉殿下,该起床了。”
千落迷惑地睁开凤眼,眼前一张熟悉的俊脸,她哦一声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原来是大祭司啊!含桃,怎么客人来了也不告诉我?”
听不见侍女的回应,更不用说红绫紫绫吵吵嚷嚷的清脆嗓音,周围寂静的令她不解,挣扎着在榻上爬起来。
简佑安微笑着站在榻前。
“这里……不是营帐?”
“不是。”
“我不在朱雀军中?”
简佑安唇边的笑意更浓:“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