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墨疑道:“大王真的不和臣等回军营?”
“本王另有要事。军情紧急,你们快点上路吧。”尚星海不再多言,一挥马鞭,胯下枣红马嘶叫着人立起来,撒蹄狂奔。
烟尘再度飞扬,转眼迷了星星的眼,夜空中漆黑一片。
尚星海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回王宫,三百侍卫个个盔甲积尘,累得不成人形。
卢仲闻讯赶来,愕然道:“大王怎么赶得这般急?臣怕大王牵挂太后的伤势,已经派传令官赶往军中,难道大王没收到消息?”
“收到了。”尚星海脚不停步,边走边匆匆地问:“太后怎么样了?”
“好多了,前日已经不用再进汤药,正跟朱堇使臣商议联姻的事……”卢仲碎步紧跟上他,“太后觉得婚事有利可图,臣等苦劝她不听。”
“婚事确实有利可图,本王说不定还会亲赴朱堇王宫……”尚星海一心念着千落的魂魄,万一不在寝殿和彤宫,就只能冒险前往朱堇,找她第一次移魂的地方。
彤宫内景致依旧,千落特意命昆仑做的大秋千,高高从古槐上垂落,踏板上落英缤纷。
负责打扫的低阶侍女,见大王忽然出现,惊惶的上前行礼,鱼贯而出无声无息。
尚星海轻轻举手,正殿大门“吱”一声徐徐打开,看着熟悉的宫闱,似乎处处都有千落的影子,尚星海忍住心中激动,低低轻唤:“御姬?本王来接你了。”
四周寂静,没有半点回应。
他耐心唤了十几声,身后传来怯怯的提醒:“大王,召唤魂魄的事,需得祭司从旁指点。”
转身一看,竟然是魏供奉。
千落这趟前往采桑,身边侍奉的人俱是尚星海亲信,只有昆仑奴和魏供奉,是她从朱堇王宫带来。
从馆陶暴毙开始,尚星海已经对此人起疑,借故带回王宫。一路虽然坐在马车上,她也吃尽了颠簸之苦,面容憔悴许多。
尚星海拧眉看着她,缓缓点头,“说得不错。”扬声唤来心腹卜风,“有请简佑安大祭司,他要的法器和祭品,本王已经吩咐人备好。”
侍卫领命去了。
魏供奉端着茶盏,站在尚星海身边,鼓足勇气道:“大王,老奴虽不算是御姬的亲人,也从小看着她长大……召唤魂魄的事,可不可以让老奴试一试?”
尚星海一怔,沉吟着刚要开口,方才派出去的侍卫气喘吁吁跑回来,跪倒禀道:“大王,采桑大祭司死了!”
“咣当”一声,魏供奉手中茶碗滑落,摔得粉碎。
尚星海勃然色变,踉跄着猛退两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切齿追问:“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卜风一头冷汗,“属下刚刚刚亲自查看了尸身,采桑大祭司虽然死了,但死的却不是采桑大祭司。”
尚星海已经镇定下来,轻轻瞅了一眼浑身剧震的魏供奉,坐了下来,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大王,那人身形与简佑安大祭司酷似,死状跟馆陶大祭司酷似,没有中毒,更没有伤口,属下无意间摸了摸他的脸,察觉有异,揭开了看原来是张面皮。”
卜风双手递上一张肉色薄膜,颤颤地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这是从那人脸上剥下来的,请大王过目。”
尚星海接过去只瞧了一眼,狠狠撕成了碎片,犀利地视线转向脚下侍卫:“马车里的人是不是简佑安,你们难道没有仔细看吗?是上路前就换了人,还是中途被他逃了?”
卜风一路跟随尚星海,风尘仆仆赶回王宫,偏偏出了简佑安的事,又惊又怕,连忙低头道:“大王曾有严令,简佑安大祭司回到王宫后要耗费心神,做一件大事,需静养打坐,任何人不得打搅。这一路上,连送饭送水都只能放到马车边上,请大祭司自行取用,下属又哪敢摸此人的脸皮,看看是不是假的?”
尚星海哑然。
简佑安把戏做得入情入理,又是主动要求回朱雀王宫,连尚星海自己都没想过,他会中途逃脱。还以为他就算有诡计,也要回到宫中再进行。
一着不慎,吃了闷亏。
尚星海闭上眼,仔细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
简佑安花了这么多心思,仅仅就是为了逃跑?假如不仅仅为了逃跑,他还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为了千落?”尚星海鹰眸眯起,闪过一丝猛兽被突袭时发出的光,又瞬间收敛,按捺着不让自己动怒,以免不能冷静处事。
殿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无法顺畅吸入,人人噤声。
“就算简佑安逃了,也没有大碍。”尚星海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地自说自话:“千寻和司徒墨已经知道军中有内奸,严加戒备。御姬外有二十万精卫军守护,内有含桃四个忠心耿耿的侍女……”
他突然止声,看向地上的茶盏碎片,眸光炯炯得令人窒息。
“魏供奉,简佑安和你……有什么关系?”
被问的人瞬间面色苍白,低低垂下头去。方才听见简佑安死讯,她惊得摔了茶盏,象被雷劈中一般。
此刻突然被尚星海发问,浑身一震,眼角直颤个不停,抬眼看了看尚星海威严得让人心悸的脸,摇头道:“没……没有……”
“没有?”尚星海危险地轻笑一声:“卜风。”
“属下在。”
“立即派出传令官,大军中有个叫昆仑的影子,把他的头带回来见我。”
“大王不要!”魏供奉大惊失色,扑上来跪倒,抱住尚星海的腿哀声苦求:“此事……跟昆仑无关,大王千万不要滥杀无辜!”
尚星海低吼:“说!简佑安怎么朝御姬下的毒手?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魏供奉努力平复喘息,苦笑着摇摇头,“馆陶为何暴毙,御姬为何不醒,老奴也被蒙在鼓里,”她犹豫了一会,身子俯得更低,轻声道:“简佑安告诉老奴,说他可以召回被移魂吞噬的魂魄,所以……”
“荒谬!”尚星海重重斥了一声,眉心褶皱越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