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想起前世听说过的茶花女、杜十娘,扼腕叹息,“如此妙人,如此风姿,若我是男子,也会倾心。”
昆仑轻笑:“御姬想不想知道,那少年郎是谁?”
“尚星海?!”
“不错!大王当时的年纪,比小奴现在还小,初出朱雀城,便先声夺人,占了第一美人芳心,名动天下。”
千落心头泛酸,硬忍着没发飙,泡美女也能泡出好名声?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昆仑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思,“大王不发一言,折服美人,放眼天下,几人能做到?”
“无声胜有声嘛,他那个时候开口,效果肯定没有沉默好。换了是我,我也会一言不发。”
单凭眼神便能征服天下第一美人,千落不用亲睹,也想象得出彼时暴君丰神俊朗,飘逸卓然。
一个倾城还罢了,天知道还有多少美人芳心暗许?心中酸涩,她抓起帷幔撕扯。?
昆仑奴抢回丝绦,“御姬若不高兴,咬小奴就好。”促狭地把手伸到她小嘴前。
千落待要去咬,衣领被人拎起来,“当日本王应允给倾城归宿,却没应允纳她为妃,御姬不必忧心。”尚星海谑笑,挥手让宫人退出。
千落从懊恼转为八卦,“红颜多薄命……她除了你,还有没有别的意中人?”
“御姬这么关怀倾城?”尚星海存心揶揄她:“本王方才还看见,有人恼得撕床幔。”
“有人足足盯了两个时辰,独占花魁,将来还要给归宿……君无戏言,当然要好好安置。”
尚星海摇头轻笑,凑到她耳边,“天下虽大,只得一个千落。”
他的嗓音醇厚低沉,轻轻一字一字吐出,吹进千落耳中,暖洋洋淌过心尖,又从晶亮的凤眸里漫溢出来,陷进柔情的流沙里。
“在我家乡,这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尚星海深以为然,缓缓在殿内踱步,“尚让在曼沱江上失踪,至今没有消息。本王担心他劫人不成,反被人劫……”
“你怀疑他遭了琅琊王暗算?”
“流光登基不满六年,已吞没了龟兹、交趾两小国,跟朱雀隔江相望。这次他假扮使者潜入,除了派大将叱虎在曼沱江边接应,还密令潜伏在王城里的细作,往各处水井下毒,一夜间死伤数百,人心惶惶!”
尚星海愤懑难掩,从怀中掏出帛卷:“流光虽然逃走,那些细作尽皆暴露,白费了他这些年的心血。”
“那些死掉的人,都因为误喝了井水?”
“不是误喝,是试喝。左相命人督查城中水井,每隔半个时辰试饮一次,以防不测。”
千落哭笑不得,“井水何必要人试喝?在井里养几条鱼不就可以了?鱼活着就可以放心喝,干嘛拿人命冒险?”
尚星海一愣,想不到居然有这么简便易行的方法!
晨曦微露,千落从暴君臂弯中醒来,刚想坐起身,暴君惺忪的嗓音传来,“起这么早?想陪本王去城郊迎美人?”
他惬意地睁开鹰眸,冷不防被人在被窝里踹一脚,跌落塌下。
偷袭得逞的人裹在暖暖的被子里,嘻嘻坏笑。
尚星海睡意全消,梳洗后换了戎装,刚要领着侍从骑马出城,儆宁宫侍女焚香匆匆来请。
进得门来,颜后雍容娴静地坐在榻前抚琴,看见他进来,起身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
母子素来生疏,骤然被她这么当顽童似的牵着,尚星海赧颜,不着意地轻轻摆脱,淡然坐下,“母后唤王儿,所为何事?”
颜后察觉他的疏远,面有瘟色,“大王威名远扬,又得重臣拥戴,哀家早已不操心,只盼着早日抱孙了。”她稍顿,轻声细语缓缓劝说:“木婉已被她父王许婚琅琊,大王何必为女子招惹强敌?”
“母后……”
“倾城贵为琅琊御姬,姿容绝世又对王儿倾慕多年,可迎入宫中……为后。”
“为后?”尚星海拧眉,不敢置信地看着颜后,“倾城曾被逐出王族,沦落风尘,她的王兄流光又野心勃勃,孩儿怎么可以娶这样的女子为后?”
“女子一旦嫁人,心思都会慢慢向着夫君。”颜后瞥一眼身后雀屏,继续劝说,“倾城蕙质兰心,王儿若不愿立她为后,纳妃亦可。”
尚星海想也不想,长身而起,“孩儿主意已定,母后不必再劝,倾城已到朱雀城外,本王就去迎接。”
话语强硬,拂袖而去,噎得颜后粉面涨紫,半晌缓缓平复,朝身后雀屏冷嘲:“王儿的心意,你现在懂了?”
少顷,屏后传来女子嘤嘤啜泣,闻声揪心。
朱雀城外,倾城御姬的鸾仪旖旎而来,尚星海目不斜视,领着南怀璧隔帘问候,迎入漪澜别苑安置。
“启禀大王,倾城此次前来,一为和亲,二为接王嫂回琅琊。”龙吟殿内,倾城身着烟青色宫装,仪态万千。
“王嫂?”尚星海懵了,细细想来,倾城确有资格喊千落嫂嫂。
侍从呈上紫玉锦盒,打开,静静放着一枚同心结,一柄乌金剑。要么联姻,要么干戈,流光耐心耗尽,亮出底牌。
乍暖还寒,龙吟寝殿外耸着三株古槐,枝繁叶茂,花瓣星星点点,千落忆起槐饼清香,指挥昆仑攀上树冠。
正辣手摧花,宫人报琅琊御姬求见。
掩闭殿门,屏退宫人,倾城转身看着满脸戒备的千落,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脚下。
“倾城斗胆,求御姬一事。”
“你……快起来!”千落惊讶地退后一步,语无伦次:“你想求我什么?要我离开尚星海?要我乖乖跟你回琅琊?做梦!”
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她绝不会含糊其辞,充滥好人!
倾城的回答出乎她意料:“求御姬帮我逃出朱雀城!”
“什么?你要逃?”千落呆住:“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不就是想鸠占鹊巢,挤走了我好当朱雀王后嘛?”
“大王心系御姬,不愿娶倾城,可他贵为国君,为了朱雀臣民,说不定真的会答应和亲。”倾城花容哀婉,转眼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