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倾城的要求是逃出王城,千落心中一松:“你真的想要逃走?”
“是!倾城卑贱如尘,不容琅琊王室,这次和亲朱雀,心中不愿,又迫于王命,不得不来。”
千落蹙眉狐疑:“你不是尚星海的红粉知已嘛,怎么……”
“流言不可尽信,倾城跟大王清清白白!”她粉脸涨红,“只要御姬送我出了朱雀城,曼沱江上……自有去处。”
“去处?哪里?”千落打破砂锅问到底,第一美人铁了心不当暴君王后,对她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个……”倾城吞吞吐吐,犹豫着不肯说。
“你不说,本御姬怎么可以放心帮你?”
倾城紧咬贝齿,羞答答地开口,“御姬不肯当倾城的王嫂,倾城……却想当御姬的王嫂。”
“我的王嫂?”千落恍然大悟,“莫非你的意中人……是朱堇王?”
倾城美艳不可方物的粉脸上,隐隐透出坚毅,“蟹船上了曼沱江,我会设法摆脱侍从,逃入朱堇王城!”
“好!我答应你!”千落不疑有诈,立即倒戈对方阵营。
“御姬……”倾城露出美人羞态,又正色央求:“此事如果泄露,会让琅琊、朱堇和朱雀三国交恶,所以……”
“所以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我的心腹,已经在江心抛下酷似我的女尸,请朱雀王昭告天下,说倾城江上遇匪,溺水身亡。”
“可你还要当朱堇王后……怎么瞒得住?”除非隐姓埋名,不再以琅琊御姬的身份露面。
倾城笑得凄婉,“御姬说笑了,像倾城这样以色事人的女子,岂有福分母仪天下?能被一国之君纳为妾侍,都是奢望。”
千落蹙眉,无数念头在心中急转,“酷似你的女尸,从何而来?”不会是她急于脱身,枉杀无辜女子冒充的吧?
倾城没料她有此一问,微微一怔,“是……城外饿殍,王兄会把她的尸骨迎回琅琊,以御姬之礼安葬。”
事到临头,千落忽然觉得紧张。
倾城轻笑:“御姬只要引开追兵,有大王在,他们不敢无礼。”说罢从宫裙上摘下香囊:“大恩不言谢,此物倾城自幼佩戴,将来御姬有用到倾城的去处,必定鼎力相助。”
千落接过香囊,目送美人姗姗离去。
隔天,她乔装成宫中侍卫,拿着倾城留下的金雀牌,刚一溜出宫门,立即有女子迎上来,送她一匹骏马,嘱道:“梦犀知道地方,你骑着它就好。”
马儿一声嘶鸣,攒蹄狂奔,很快出了朱雀城,抵达一溜驼队前。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斜刺里冲出来,车帘一掀,露出倾城艳光逼人的脸,盯着千落笑的得意。
“尚星海生怕御姬被人劫持,轻易不让你跨出寝殿,又怎么猜得到,你会傻得自己乔装了出城?”
“你……骗我?!”一生之中,千落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女子。
“惭愧,若无御姬鼎力相助,倾城怎么可以得逞?”她嘘了声口哨,梦犀无声卧倒,摔得千落眼冒金星。
侍卫冲上前,架着她推进车厢,商队缓缓东行,绕道曲罗,前往琅琊。
想起落到流光手中,生不如死的苦日子,千落恨恨瞪着倾城,左手悄悄搭上腰间的玉带,这里,藏着一柄锋利的小剑太阿,她从昆仑奴那里蹭来,防备暴君滥发情。
下一秒,她猛然弹起,锋利的剑刃横在倾城颈间,“不许动!乖乖把我送回王城,不然杀了你!”
倾城不曾想她身藏利刃,微微一怔。
眸光下斜,看清架在颈间的利刃,嘤声吩咐:“停车。”
骏马齐声嘶叫,整个驼队缓缓停下,侍从在马车外恭声:“主人有何吩咐?”
倾城处变不惊,“雪狐,你进来。”
一入马车,情景一目了然:千落反客为主,挟持了倾城。雪狐一愣,随即冷静下来,神色不变,对倾城拱手:“御姬安好?”
倾城笑得慵懒,“不好。”
两人冷静得怪异,根本没有千落预想中人质对持的紧张。她忿忿低吼:“乖乖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就……”
倾城猛然截断她的话,“雪狐,听我号令!”
那人大声唱喏,躬身等待主人发令。
“我遭遇不测,这里一切交你处置,不计代价将木婉送到王兄手中!”倾城冷冷下了铁令,目光斜睨向千落,低低娇笑:“王嫂,你可以动手了呢?”
千落呆住,这个倾城居然不顾性命,硬要劫持自己?她咬牙威胁:“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哦?倾城倒想赌一赌。”
“你……”
“你杀吧!”倾城夷然不惧,纤细瓷白的颈直往剑锋上靠。
千落从来没有试过杀人,剑锋在倾城脖子上一划,溅了几滴血珠,吓得她簌簌发抖。
骤然间手腕一阵酸痛,剑柄哐当一声跌落车厢。
一根玄金色的细针,悄无声息扎上她的手背。雪狐猛虎觅食般扑上来,随手拎着她,用金丝绳缚个结结实实。
一切迅雷不及掩耳。
千落清醒过来时,已被五花大绑摆在马车角落,手背隐隐作痛。
雪狐陪着倾城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商队疾速移动,倾城取出一粒殷红色的药丸,迫千落吞下。
少顷,她浑身酥麻,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想开口骂人卑鄙无耻,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声。
“御姬莫怕,醉红尘只是让你暂时不能说话。”千落拼命眨动凤眸,看着倾城在她脸上精心描画,又拿出菱镜摆在她面前,俨然变成一个风韵少妇。
千落怒视片刻,目光转为震惊。
倾城不但解开了她身上的金丝绳,还脱光了她身上的衣物,换成庶民布裳,命雪狐把换下来的衣物拿出马车,点火烧掉。
千落暗暗叫苦,这样下去,一定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琅琊。
驼队逶迤前行,逢关隘要卡,就有士兵挑开车帘查看,可惜千落现在的容貌,已经和尚星海颁布的画像悬殊太大,没有人认出她来。
有惊无险挨了三日,再有三日就要抵达曲罗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