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妃只是不着痕迹地笑,领沈梦先去沐浴了,除却身上带着的晦气,又问沈梦的姓名。——可怜见,这“沈梦”二字原本就是编造出来的,当时沈风也说不是真名,这主子今遭终于吐了实话,原来她本名一个“灵”字,沈灵,倒也切合她的本来气质。冷妃端是一个伶俐的人儿,当下改口称新妹妹“灵儿”。
沈灵便住在寒月宫里了。第一天,她觉得眼皮老是上下跳,感觉皇上随时随地都要驾临一样,到了晚上,冷妃差人去探,回报说皇上依旧临幸兰馨宫贾娘娘,沈灵这才暂时安下心来;第二日,她还是和前一天一样心神不宁,结果皇上照旧没来。等到第三天,寒月宫外有人来报:“禀娘娘,新任御林军指挥使沈将军要求见沈灵沈姑娘。”
冷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灵微微红着脸道:“娘娘不要多心,那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让他进来吧?”冷妃这才点头,道:“宣!”
执事的太监下去宣召,不一会儿,一身武装打扮的沈郁剑跨了进来。沈郁剑如今虽为官,可是散漫的性子一点也没改,别人家似他这等爵位,便算不顶盔贯甲装出威风,总要官服穿戴以示正经,而他,腰间挂个令牌就算表明身份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不敢去撺掇他的不是。
沈灵看弟弟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奔跑上前拉住弟弟的手,道:“郁剑,你是来接我出宫的?”沈郁剑笑着道:“出什么宫呀,我看姐姐你安心在这里得了。”回身向冷妃娘娘施礼。沈灵嘟着嘴道:“我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你不给我想办法,还要说风凉话……”眼眶儿一红,人马上要哭一样。
沈郁剑好笑,自思自家姐姐本来乃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现在竟也有了小女儿的模样,于是安慰几句。沈灵知道出宫是不可能了,哭了几声,坐在一边生闷气。
恰此时,门外有人高呼:“皇后娘娘驾到!”冷妃慌忙领人跪接,接进皇后,沈灵偷偷抬眼看去,心里吃了一惊。原来楚宏的正宫生就一副严肃的面孔,颜色虽然绝丽,可眼神转换间,倒有几分楚宏素日的威严,因此沈灵看了心惊,意念里不自觉就生发些抵触。刚巧冷妃与皇后讲了话,拉她到近前,悄声指点她跪拜。沈灵心想:“刚刚已经拜过了,怎生又要磕头?”任冷妃怎么暗示都没有动窝。
皇后很不高兴,坐在上面冷冷发话道:“怎么,这位就是马上要封作才人的沈姑娘?想必皇上喜欢的紧,见到哀家才如此无理。”
冷妃赔笑道:“皇后,沈姑娘在宫里几天,臣妾还没有教她规矩,她是不懂,并非存心对皇后您不礼貌。”又开口让沈灵给皇后请安,沈灵开口道:“我不做才人,更加不要遵守什么宫里的规矩,你们跟皇上说,我情愿住回天牢去,也不要待在皇宫这个鬼地方!”
她这话说得极为放肆,皇后和冷妃都张大嘴巴,好长时间也没有缓过神来。沈郁剑脑瓜儿端是灵敏,拉住姐姐的手道:“姐姐,其实我是奉皇上旨意宣你到御花园去赏花,你且跟我走吧?”沈灵也不跟着他给的台阶下来,倔强的把手一甩,人立在一边。
皇后颤抖着手站起身来,指着沈灵道:“反了反了,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哀家好意来看你,想不到看到的竟是这样一个没规没矩的野丫头。”吩咐太监来抓。沈灵早窝了火在心里,三下两下把奔上来的人打倒,人踏上一步,飞身从屋子里面掠到对面的檐头。她在寒月宫里,穿戴和冷妃无甚差别,那宫里娘娘穿的衣服佩挂、装饰很多,累赘,可飞舞之时尤其好看。此刻上到屋檐,风姿卓越,人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一般,叫下面的宫娥太监一时恍惚,心中忍不住惊叹:“好美的人儿,怎生得人世间来?”
可皇后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生气了。她命人把宫中侍卫调过来,把没名没分的沈灵包围在其中,思忖:“就是打杀了,也怪这丫头自己不懂事。”冷妃虽奉皇上旨意,暂时照看沈灵,可碰到这样的事只有束手,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说沈郁剑,他名义上是御林军的指挥使,可在皇后面前,这权力跟聋子的耳朵一样,看看可以,施展起来全不见效,干脆把姐姐撇下了,一溜烟往乾阳宫奔去。楚宏这几日给他许多特权,到了乾阳宫,也不要执事太监通传,一头扎了进来,嚷道:“皇上,您快去救人哪!”
皇后命人调禁军侍卫来拿人。沈灵刚刚窝了一肚子火在心里,这时候哪里还按得住?皇宫里侍卫等闲也不是她的对手,过手之间便被放倒一片。御林军副指挥使曹应钦得知消息亲自来到,他和沈郁剑不一样,深谙调兵遣将的奥妙,当下命人封了所有出路,自己拿起一张弓来,一支箭射出,沈灵肩头正中。曹应钦知道此女乃上司沈郁剑的亲姐姐,皇上对沈将军又宠爱得紧,因此,手劲留着,箭镞只下去半寸,饶是如此,那也够沈灵受的了。
曹应钦将人拿下,带到皇后面前,皇后夸奖了他,又对沈灵道:“你可认错?”沈灵不答。皇后气极了,叫道:“给我拖下去,杖毙!”侍卫答应一声,上来便要拿人。曹应钦拦住道:“娘娘,以卑职之见,可否要请示一下皇上?”
皇后看了他一眼,顺他目光暗示再看,只见皇上脸色铁青,站在一颗龙爪槐下也不知多长时间了,御林军指挥使沈郁剑跟在旁边,一声接一声不停叹气。
曹应钦和众禁军侍卫一起跪下给皇上请安,冷妃也跪在一旁,心惊胆颤,不知道皇上会给她怎样的责罚。皇后看着楚宏走过来,也不行礼,冷冷道:“皇上,你莫非特地来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