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统领”点名,无奈开口:
“皇上,此事兹体事大,若不成功,恐怕朝纲震动,人人自危啊!”
“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可失败,沈统领也许还不知道吧,三位阁老早就不止一次密奏太皇太后说你浮浪不羁,结交江湖匪类,图谋不轨!”
沈风猛然想起“飞天蝙蝠”来,心下惊骇,“皇上明鉴,臣忠心可表日月,断断无此事!”
“皇上自然信得过沈统领,不过其他人嘛,就不好说了,他们对沈统领成见日深,到时候只怕百口莫辩!锦衣卫素日是奴才代管,他们弹劾你,也是打奴才的脸,奴才是皇上信得过的人,他们这摆明了要颠倒黑白,置皇上于何地啊!”
听着王震一番言辞,向来稳妥的沈风也不知所措,只得说道:“臣以为此事还是禀报太皇太后处置稳妥。”
王震仰天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沈风实在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可笑之事,“沈统领觉得,辅政三阁老和一个锦衣卫代统领之间,孰轻孰重?”
“臣芥末微才,哪里敢跟阁老之尊相提并论。”
“看来沈统领也不糊涂啊,秘道之事,只有沈统领一人发现,您觉得太皇太后会比你糊涂,会为了保全你,牺牲三位辅政阁老吗?——她老人家手眼通天,绝对会把隧道之事大事化小,而把沈统领当个替罪羊,问个诽谤大臣之罪,杀人灭口!”
王震做了个刀劈脑袋的架势,步步紧逼道,“辅政三阁老沆瀣一气,欺君弄权,早非一日,皇上切切不可纵容!”王震敛衣正容,双膝跪地,“臣肯请皇上早做决定,万一事败,奴才愿意一力承担,要杀要剐,任凭太皇太后处置,皇上全当不知此事便好。”
沈风听他说得慷慨激昂,一副杀身成仁的模样,反而不好多说,想想自己也身陷其中,果真是天降奇祸,进退两难了。
忽听耳边有人咬牙切齿道:“不做惊世骇俗事,难为惊天动地人,朕这次——豁出去了!”
沈风这才回味过来,自己这是在御书房,不是在做梦,七幻莲花——飞天蝙蝠——风云雷煞——京城秘道——诛杀阁老……总觉得事情过于巧合,过于……
没容他想到更多,皇上已经和他的大伴商量起了细节,如何瞒过太皇太后,如何一击得手,如何昭告天下,如何……
沈风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天子,有些陌生。
……
“皇上放心,臣定会尽心尽职,不辱皇命,”沈风顿了顿,还是开口告求道,“天下镖局的少公子,此次受沈园之托保镖,如今七幻莲花被盗,他为了追回镖物,落入陷阱,意外发现这条隧道,功过相抵,臣斗胆请求皇上——”
话音未落,皇上急问道:“他就是掉进隧道之人?那么他也知道这件事了?”
沈风惊骇,忙跪下奏道:“皇上,此人是臣的结拜兄弟,断断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
王震皱眉道:“是沈统领的结拜兄弟,此人可信得过?”
“此人是武当俗家弟子,跟在下是生死之交,绝对信得过!”沈风忙出言担保。
“既然如此,可让此人参与此事,也多了一个帮手,沈统领可对他陈明厉害,他若不答应,不但咱们饶不了他,辅政阁老和太皇太后那里,先就不能让他活!他保丢了贡品,正好给了别人名正言顺杀他的借口!”
“此事包在臣身上,只求皇上事成之后,恕他无罪!”
“这个自然!”皇上今晚亢奋异常,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终究是少年心境,不知事体轻重,一味听王震调停,沈风忽然觉得太皇太后素日对此人的苛责,不无可取之处,只得退了出来,依计行事。
……
“倚天,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参与要死,参与了,或者还可以活着,我们的成算也只有一半。”沈风无奈的叹口气,“是大哥连累了你!”
“是小弟连累了大哥才是,若不是为了救我,大哥你也不会发现什么秘道,事到如今,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不如大家拚个你死我活,看看鹿死谁手,也不妄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的造化。”霍倚天进来受袁五陵刺激,一心想带着天下镖局扬名立万,因缘际会碰到这样的大事,岂能不热血沸腾?当下满口应允。
海仲这些天总觉得心神不宁,烦心事一遭接着一遭,爱子海晏受困海疆,太皇太后凤体违和,皇上屡次微服出宫,两位国舅势同水火,睿王伺机而动……
正想得出神,人报皇上派人赐御酒果蔬,“老爷,宫里一位公公奉上谕,亲自送来御酒一杯,果蔬一盘。”
“哦?”海阁老颇为惊讶,这个荒疏任性的皇帝,什么时候体恤起老臣来了?
当下却笑道,“还不快请进来,难得皇上费心想着臣这把老骨头。”
人很快就来了,山呼完毕,海仲察觉这是个陌生面孔,“咦,臣怎么觉得公公面生的狠,不知道公公在谁手下当差啊?”
“海阁老费心了,奴才刚刚从御膳房调到王公公身边,是皇上觉得小的菜烧得好,一时高兴,提拔上来,折杀奴才了。”
“嗯,”真是任性!海仲忍不住心里哼了一声,面色却依然如故,对管家道,“来人呐,打赏!”
“海阁老,这御酒是西域进宫来的,天下罕见,阁老何不当面饮下,说说滋味如何,小的也好回去复命啊?”
一丝异样闪过海仲眉间,“公公真是尽心,这是皇上吩咐你这么做的?”
“啊,不是,皇上吩咐小的说,这酒虽好,却不禁烫,方才在宫里已经烫过一次,若凉了,怕就不中喝了,所以——”
“哦,老臣明白了,这就趁热喝下。”说罢,端起酒杯欲饮,小太监眉梢抖动几下。
海仲突然把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口中叹道,“老臣一生为国,鞠躬尽瘁,全仰仗家中老妻扶持,我们本是贫贱夫妻,一路磕磕绊绊,终有今日富贵,这杯酒,应该让她来饮才是啊!”说罢回头唤管家,“去请夫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