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琏怎会独自在此?”宇文千桑淡淡的问出,同时也将女子脸上的诸多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看着依旧如从前那样冷艳清美的诸葛月琏,猜想着她必是在惊于这个陌生的自己。
很想如以往那样待她,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变了味道,就如同此时的自己亦不可能放下这一切再返江湖一样。
她不是济千桑!不是!济千桑会笑哈哈的唤她宝贝儿!若还是她,她应该一见面便将自己拥入怀中亲热一番的!而济千桑也不会有这样一双绯红的妖瞳,不会有这样令人压抑而不敢侵犯的气势,她应是肆意率性,亲和与人的!眼前的种种是如此的矛盾……难道如今的她真的已不再是她所识的那个济千桑了吗?至少现在她看到的是东凤王!是皇族储君!是那个与公子比肩的人!
复杂的眸色一直再变,最终垂下眼帘,镇定心神,浅浅一礼,“月琏见过东凤王!”
宇文千桑走上前,拉过诸葛月琏的手,将她扶起,心中却也生出了一丝异味,终究是疏远了,依旧淡笑着道:“久别重逢,好在月琏还是原来的模样,不必拘谨!”
诸葛月琏起身,抬眸看着眼前之人,凝视了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月未见,对于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更是有诸多的疑问,还有诸葛家那些连自己都不知晓的事,她的身世,她在背后为她所做的一切……
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感激与心疼,感激自然不必再言了,至于令她心疼的……想想原来那个潇洒如风、肆意率性、百无禁忌、快乐似仙的女子,再看今时这样的她……
诸葛月琏很想知道那其中的酸楚和从不与旁人道起的心事究竟有多殇?想知道她究竟承受了多少,才会一人双面!想知道那光华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
忽然间似乎全部都明白了,如莫正阳所言,她与慕容天寻是同一种人,所以生来就注定会这样纠缠不清!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终是不一样了,虽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那种陌生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过诸葛月琏更加相信,无论经历过什么,承受了多少,即算是有些东西与之前不一样了,她的心却永远都不会变,一如她总是笑着的,不管是沧海桑田还是天崩地裂都是笑着的!只要她在身边,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宇文千桑看着还在审视自己的美人,微笑着道:“近来一直未曾闲下,也不曾细看过这蒲城,今日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又遇见了月琏,不如陪着本王走走可好?”
说着已走在前头,诸葛月琏自是不会拒绝,也沉默着跟上。
两人穿过长廊,沿着青石路随意的向前走着,也不顾这条路是通往何处的。
“月琏近来可好?”宇文千桑侧首看向身旁的佳人,看着那双清冷中透着一抹豁然之色的眸子。
“一切都好!”诸葛月琏淡淡的回道,也看向宇文千桑,“东凤王是否安好?”
宇文千桑听她反问,撇了撇嘴道:“相比于从前,虽不至于噩梦连连,自也好不到哪去!”
诸葛月琏不由一顿,她如今虽未继位,却已等同于天下之主,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样样握于手中,可她却说自己过得比噩梦连连好不到哪里去?当真是个既奇又怪的人。
“不过……若梦中有月琏这样的美人为伴,即算是不好,本王也认了!”宇文千桑眉梢微动,略显俏皮的嘟了嘟小嘴,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立即将诸葛月琏带回了从前的场景。
“呵!”诸葛月琏见此不禁失笑出声,又猛然一顿,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以袖遮面。
想来能令这冰雪美人一笑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不过宇文千桑也很少见诸葛月琏这般笑,一时间竟然看痴了,抬手极其温柔的拉开她的手,色迷迷盯着她,“原来月琏笑起来这么美啊!本王想见你笑。”
“好,那以后我只笑给你看!”诸葛月琏笑着应道。
“只笑给我看?”宇文千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眨着狐疑的赤眸,“那他呢?还有,你何时又与他聚在了一起?”
听宇文千桑说到“他”,诸葛月琏脸上的笑微微一僵,又慢慢褪去,顿了顿,学着她的语气玩笑道:“若是不与公子聚在一起,今日如何能见到东凤王?”
宇文千桑瞧着现学现卖的诸葛月琏,嫣然一笑,仍旧不依不饶的道:“哦?是为了见本王吗?可是本王怎么觉得……”
话只说了一半,缓缓在诸葛月琏身前绕过,绕到另一侧,又意味深长的道,“正阳之前曾说,身随心往,心中所念,纵使是在天涯海角,也会千方百计的来到那人身边!”
诸葛月琏岂会听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勾了勾唇,“阳公子说的对,而公子的心在这里,所以他来了这里!”说话间目光紧紧盯住宇文千桑,似是期盼着能够在那张淡然至美的脸上找出些什么。
宇文千桑突然停住脚步,脸上却并没有生出一丝异常,微微仰首看了看天空,冷冷的一笑,似嘲似讽,“他志在天下,这一战早已盼了很久,心自然在这里!”
“公子若是去了封州城,必也可以与阳公子联手先攻破南羽王的白羽军,可是他为何不去封州呢?真的只是因为不想遂了北晨王与南羽王的意?”诸葛月琏不轻不重的点道。
宇文千桑闻得这一番话,侧首再看向她,这个豁然的女子是她们诸葛凤家的人!月琏虽对慕容天寻用情至深,可是却从不曾越雷池一步,更不曾因此而生出一丝妒意,也没有怨言,没有恨意,冷傲如冰霜,又如遗世之白莲……细细想来,这样的女子世间恐怕再难找出个第二!
沉默了片刻,就在诸葛月琏以为她已动容之时,却听宇文千桑突然讥笑出声,略显无奈看她,“呵呵……月琏的聪慧足以比得过南宫雪凝,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得你这般真心待他,连本王都嫉妒得牙痒痒!”
诸葛月琏不解她为何会突然这样说,“我……”
宇文千桑又猛然打断她的话,“只是月琏……你竟将他想的如此简单!莫要忘了,他可是这天底下最腹黑最薄情的玄天公子,本王与他相识多年,又怎会不了解他?单是这一次……他竟对正阳也怀着那样的心思……”
“公子对阳公子?”诸葛月琏不由越听越疑惑,冷静的脸上浮起一抹激动之色,紧紧抓住宇文千桑的手,“什么心思?”
宇文千桑见她如此失常,摇了摇头,目光移向脚下的青石,定定的看了半晌,忽然冷声大笑,“哈!我的宝贝儿,你……哈……”
那样愤懑而刺耳的声音,那透着怒意与悲凉的眸子,那无比讥诮嘲讽的冷笑……诸葛月琏心中猛然一颤,手无力的松开,不知所措的怔住,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傻事一般,引得她如此大笑,但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定有很多她看不破的事,可是能让宇文千桑这样的,到底是什么呢?
那笑声终于止了,“月琏,你很好!很好!便如同那冰玉白莲一样好!诸葛家的女子是命定的凤凰,你无需为了他赔上所有……”又似是有心无力的一笑,“罢了……你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可是你们都没有看透他!”
从未听她如此夸赞过任何人,诸葛月琏本该十分欣喜的,可是此刻却更加迷惘了,呆愣在原地,待想向她问清楚时,她已离开,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那个女子却仿佛已离她很远很远……想要抬脚追上,竟似是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
原本还打算问她当年所发生的事,而现在也终究没有问出,此事是她从慕容天寻那里得知的,若自己再询问,说不定宇文千桑又会以为是公子另有所图,如此岂非又添心结!
从始至终,她最在乎的都是他,而这世间也只有宇文千桑能够与他相配,且他们之间早已到了超乎所有人的地步。一个是亲人,一个是爱人,虽然他们自己不肯认,但她还是希望他们好,希望可以促成他们,看来那些疑问也只能搁在以后了。
三月十七日上午,春暖花开,莺啼燕舞,伴随着温柔的细风,马蹄声“嗒嗒”而过,边境的八百里加急终于传到了帝都。
凉王府中,只听“啪”的一声,宇文凉将信笺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那木制的桌子哪里经得住如此猛力的一掌,不由被震出了裂痕。
“通井小国竟然也敢来犯我东济,真是虎落平阳!”
“王爷,如今正逢内乱,王又不在帝都,所以通井人才趁虚而入,要不要属下前去通知”苗海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宇文凉挥手打断了,只见宇文凉目光冷历的盯着桌案上的信笺,沉声吩咐,“速传诸位大人来王府议事!”
苗海虽然不知道凉王要做什么,但主子的命令他自然不会不从,“是!”应声后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