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凉王府的正堂上,宇文凉肃然立于正中,沉静的目光一一扫过坐在左右两侧的重臣。
这些重臣大多为文官,武将只有宋辉一人,苗海则侍立于一旁。
众人皆知宇文凉此时急召必是有大事发生,因此都一脸的凝重。
“本王今日收到急报,前方战事有变,这才急召各位大人,如有不便,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闻言忙拱手回之,“凉王千岁言重了!”
陆严因闻言不由心生不安,急切的跳起,满脸忧虑的问道:“凉王千岁,那边怎样了?不会是姐姐出事了吧?”
在得知如今的东凤王千岁便是他叫了多年的姐姐后,陆严因激动的似是一飞冲天般,甭提有多开心了,只要一想到那个闻名天下的传奇女子是他的姐姐,这走起路来几乎都是放横的。多年来宇文千桑更是待他如亲弟,两人情同手足。此刻听闻前方战事有变,陆严因自是心急如焚。
陆严因这么一问,顿时引得众人面色刷白,似是涂了面粉一般。
如今时局紧迫,各大王族剑拔弩张,若无东凤王支撑,那么东济的灭亡之日估计也就不远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身为重臣的他们岂会不知?
众人虽然皆忧心忡忡,却仍旧十分镇定的等待着宇文凉开口。
“陆小王爷,莫要乱猜,我王文成武德,睿智无双,岂是那些人能奈何的?”宋辉不禁皱起剑眉,将陆严因扯回座位上。
陆严因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微微垂下头,嘟了嘟嘴,板着一张娃娃脸,像是受了委屈的孩童一样,见无人说话,不耐又问,“凉王千岁,你倒是快说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宇文凉一眼冷瞥过来,撞上那样寒冷的目光,陆严因顿时一颤,立即将嘴闭上。
“两日前,通井主帅昆野率领七万大军进犯我东济边境,如今已过边境的两城!”
“啊?”
众臣闻得这话皆难以置信的惊声质疑,然后又看向身侧之人,见他们也与自己一样惊愕,最终才将目光移向冷如冰山的宇文凉。
“凉王千岁,王是否知道此事?”只见第二个座位处的高秋山拱手一礼,从容不迫的问道。
“王此刻正在与金晨军交战,即便是得知了,估计也分身乏术!”宇文凉沉静的道。
“冥巷的势力遍布天下,按理说姐姐应该早已知晓了,可如今那边为何会没有一丝动静呢?”确定了宇文千桑无事的陆严因终于放下心来,疑惑的问出。
这一问不禁又将所有人都问住了,看来这个小王爷也并非只会吃喝玩乐,关键时刻还是很有想法的。
宇文凉眼中似是写着“孺子可教”四字一般,略显赞赏的看向陆严因。
苗海亦赞同的看一眼陆严因,然后朝着宇文凉道:“王爷,陆小王爷言之有理,王定然早已得知此事,可是那边为何却没有半点动静?”
“凉王千岁,末将猜测,王之所以没有动作,应是早已部署好了!”宋辉冷静的分析道。
坐在高秋山身侧,已是中年的刘庆捋着山羊胡微微点头,“有这个可能!”
“通井早已与江湖势力勾结,王是否知情尚且难说,血影堂早就觊觎月谷,一直图谋却无从下手,如今有这样的时机自然不会放过,而月谷一旦失守,那么帝都便险矣,因此这一战绝不能输!”宇文凉面色无波的看着众人,“为保万无一失,本王决定亲自走一趟,若是王部署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若王不知情,本王也可以抵御通井大军和喋血杀手!”
高秋山认同的点头,道:“凉王千岁所言甚是,为保万无一失,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凉王千岁,您若是带兵前往月谷,那这帝都怎么办?”坐在陆严因旁边的贾贵问道。
“本王早已做好打算!”宇文凉侧首吩咐道,“苗海,你速去将十万禁卫军全部调出,两个时辰后,随本王出发!”
“是!”苗海领命退下。
随后只见宇文凉突然看向陆严因,那清冷而幽邃的目光不由令陆严因又是一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忙眨了眨眼睛,将头埋下。
“王离开之时将朝中之事都交给了我,而今时局所迫,本王不得不出战,故只能将帝都暂且转托给陆小王爷了!”
宇文凉此言一出,众臣面色骤变,陆小王爷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凉王莫不是糊涂了,竟然要让他代政?!
陆严因更是顿觉晴天霹雳般,瞪着双眼愣愣的看着宇文凉,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这……”众人这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宇文凉却无视众人质疑的目光,又看向宋辉,“帝都的安危便交给宋统领了”
“末将定不负凉王千岁所托!”宋辉拱手一礼道。
宇文凉微微点头,又冷声道:“望诸位大人好好辅佐陆小王爷,本分行事,如有不服管教或故意滋事之人,宋统领皆可将其收押,待王归来后再行处置!”
一说到要交给宇文千桑处置,众人不禁捏了把冷汗,王的手段他们怎会不知,立即拱手应道:“是!”
至于没应声的,也就只有陆严因一人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馅饼会突然砸在自己的头上,依旧半仰着那张娃娃脸怔愣的看着宇文凉。
不得不说,这位凉王千岁确实高明,心知除他之外,帝都中再无人有能力代政,竟然将帝都之事交给了陆严因与宋辉两人,如此一来,既有陆小王爷的身份压住百官,又有宋辉的御林军震慑朝野,帝都定可以安然无恙。
再者,经过多次观察,陆小王爷虽然顽皮,却也是个可造之材,并非真如传言那般一无是处,待日后好好雕琢一番,或许会功成名就也说不准。
盛德二十三年三月二十日下午,通井主帅昆野率七万大军抵达月谷境外。
太阳渐渐没入西边的山头,夜幕如约而至。
月谷中早已没了往日的喧闹,街巷上一片幽静,暗沉得没有一丝生气。
忽然,一个极快的身影自街上闪过,不待看清,便已闪进了黑暗。
暗夜之中,那“日月棋居”四个大字格外的显眼,不过大门虽开,却无人往来。
此时日月棋居的后院中,两个身形俊毅的男子正相对而立,其中一个是血影堂之主慕容聪,而另一个……那人竟是绮罗庄的松廷!!!
“师兄,我这边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迎通井大军入城,到时且看冥巷那些虾兵蟹将如何挣扎了!”松廷冷漠的勾唇。
原来藏得最深的居然是这位!若林杰知道自己培养了多年的义子竟是血影堂派来打入冥巷的奸细,定会被气活过来的。
“好!”慕容聪眼中闪过一抹冷魅而狡黠的波光,勾唇邪邪的一笑,“宇文千桑千算万算,定也算不到有一****会栽在我血影堂的手中!”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松廷眸色忽然一变,那个白衣少年打扮的女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至今仍旧难以相信,她竟然就是如今的东凤王,那个有着一双绯色妖瞳的皇族之储!
松廷虽知她是自己的敌人,却又不解为何感觉不到自己对她有半分的敌意,想到她时反而更加欣然,还很想笑,发自内心的笑!心中又突然浮起一丝莫名的哀伤,只是他却不知自己是因何而哀伤……
慕容聪见松廷的目光极为矛盾与挣扎,也心生疑惑,狐疑的盯着他,调侃道:“你小子还在顾虑什么呢?莫不是看上了冥巷的女人?”
“咳,师兄怎么又拿我开涮了!”松廷立即收敛了思绪,轻咳一声。
“看在你多年来忍辱负重潜伏在冥巷,如今又立下头功的份儿上,今日便不打趣你了!”慕容聪笑了笑,他虽然恨极了慕容天寻,但好在良知还未全部泯灭,至少也有真心待人的时候。
松廷轻声一笑,回道:“如此还要多谢师兄开恩了!”
三月二十一日这天似乎异常的晴朗,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暖的。
月谷的城头之上,韩云天静静的遥望着前方凸起的一片营帐,神色极为凝重。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半老徐娘依然不失风韵的女人,此人可不就是韩云天的妻子花蝶影了。
“如今通井大军已兵临城下,血影堂也虎视眈眈,若是东凤王再不支援,这月谷恐怕是很难守住了!”韩云天抬手轻捋着胡须沉声一叹。
“东凤王如今身在蒲城与北晨王交战,如何来支援我们这边?”花蝶影淡淡的道,语气十分的平和,脸上也并未因为兵临城下而有半分的紧张之色。
“谍影,若是这月谷真的守不住了,到时便由我来掩护,你一定要安然无恙的离开,再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顿下来,如果……我还有命在,定会去寻你的!”韩云天温声叮嘱妻子。
花蝶影闻言激动的一把抓住韩云天的手,“天哥,你不走,我怎能独自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