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宋锦秋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如同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素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仪器上显示的呼吸和心率都不是很强。
时间如同沙漏里的细沙,缓缓的流逝。
楚牧尘抬头看了看头顶,发现药瓶里的药输的差不多了,于是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
拔去输液管的宋锦秋依旧熟睡着,医生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她什么时候醒来就不一定了。
等待,无论是等待新生,还是等待死亡,都是一个极度煎熬的过程。
夜深如水。
楚牧尘站在窗前,背影如雪,寂冷萧疏。
司小音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薄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没容她开口说什么,他便说,“你走吧,这儿有我就够了。”
无论她什么时候醒来,他都希望,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
他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人置喙的霸道。
黑色的夜空沉沉的压在头顶,月亮躲在乌云深处,黯淡无光,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搅的人心神不宁。
司小音无奈点头,“好吧,有什么事你随时打我电话。”
她走后,病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夹带着雨点的冷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缓缓地关上窗子,又坐回病床边,目光有些迷离。
他在等,等一个奇迹会出现。
手机突然响了,是助理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国外那边一切都按照他之前的吩咐进行的很顺利。
大半夜的,苏羽听到砸门的声音。
他连忙起身,却从猫眼里看到了萧璐。
不是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的吗?
他开门,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接着萧璐软踏踏的倒在他的怀里。
“萧璐,萧璐……”
他把萧璐拖进去,扔在沙发上。
“唔。”
萧璐偏头一呕,污秽的东西就从她的嘴里流出来。
苏羽一阵头大,赶忙去洗手间里那湿毛巾帮她擦嘴。
“有酒吗?”她虚软的嗫嚅着。
苏羽按捺着胸臆间的烦躁,一面小心翼翼的帮她擦嘴,一面说,“没有。”
“我要喝酒,给我酒……”她嚷嚷着要喝酒。
一贯从容温和的苏羽却端来一盆带着冰渣的冷水。
“哗。”
一盆水毫不客气的倾泻而下。
她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冰冷的水湿了她的头发和大半件衣服,苏羽将一个干洁的浴巾扔在她头上。
她扯下浴巾,裹在身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一阵失神。蓦地,咧开嘴,放声大哭。
不是因为怪他或是气他,而是,萧家破产了。
今天早上,她接到了一个跨洋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说是萧家也不知是遭了什么人的嫉恨,三天之内所有账上的资产都蒸发殆尽,她爸爸也因为这个突发心脏病,死了。
唇亡齿寒,萧家倒了,她萧璐现在成了一贫如洗的****。
无处可去,只能大半夜的投奔到苏羽这儿来。
等她稍稍镇定了些情绪,苏羽给她端来一杯蜂蜜水,并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璐顶着一张哭花的脸,垂着眸子,“肯定是他干的。”
“他?”苏羽一头雾水。
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错。”
其实,整件事本就是由她而起,如果当初不是她喜欢上了楚牧尘,并且雇人加害宋锦秋,就不会有如今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只是她不甘心,事情最终是以这样的结果结束。
所以她现在想的是,总有一天,她会把楚牧尘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奉还给他。
而楚牧尘早已想好,如果,宋锦秋这次能够醒过来,那么他姑且兴许还会放他们萧家人一条生路,如果,万一……
那么,整个萧家人就得跟着一起陪葬。
宋锦秋在昏迷这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貌似是某个泡沫剧的女主角,好多男人轮番来看她。
她先是看到了楚牧尘,眉目如画的男子,不停的亲吻她的手。
他说,“只要你能醒过来,没有这双手又怎样,从此,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要星星我就上天给你摘星星,你要月亮我就下水给你捞月,有我在,你本就什么都不用做……锦秋,我爱你!”
她想说,我也爱你!可是张大了嘴巴,却怎么喊都喊不出声。急的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她还看到了苏羽,他温润如玉的小脸皱成乐一团,眼神特别痛苦的看着她,他说,“锦秋,你会醒过来的。”他还说,“萧家破产了,但是我和她的婚约并没有作废。”声音里隐忍着不知是难过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
她想安慰他点什么,可还是觉得嗓子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接着又看到了楚浩然,她那个永远看不起她是个“二手货”的小叔子。
他深深的,久久的看着她,有些感慨,又有些难以置信,说,这段时间你都遭遇了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
唉,果真是梦,不然她怎么会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怜惜。
这个直男癌晚期患者,恐怕早就希望向她这样的“二手货”全部都不得好死吧。
她居然还看到了林宁,那个死不要脸的臭男人,咧着大嘴,坠着泪线喊她的名字,“锦秋,我的锦秋……”
她想说,你是猪吗,我们早就离婚了,我早就不再是你的谁谁谁……
后来,楚牧尘又出现了,面无表情的拎着林宁的衣领把他从椅子里拽起来,毫不客气的扔出病房。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合上门,转身一脸云淡风轻的对她说,“他们这些人都太吵了……”
司小音最近总是在医院里“偶遇”顾东麟那家伙,从最初的两人跟仇人似的见面就急红眼,到后来他用各种甜言蜜语刻意讨好她,两人逐渐化敌为友。
餐厅里,司小音和顾东麟相对而坐。
他眼眸生花,看着司小音。突然对侍应生打了个响指并使了个眼色,然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便提着小提琴过来了。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食物,耳边萦绕着悠缓曼妙的音乐。这顿饭,简直不能太享受。
司小音吃着吃着东西,突然觉得牙齿一咯,皱眉吐出来,居然是个钻戒。
她顿时眼前一亮,比钻石还亮。
女人并不看重物质,但是她们都很喜欢物质,这两者并不矛盾。
在众多物质中,最能得女人欢心的也就莫过于闪耀璀璨的钻石。
广告里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但是每个女人都觉得一颗哪里够?她们希望能有人至少一年送她一颗这样货真价实又BulingBuling的东西。
“喜欢吗?”顾东麟勾着唇角,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里能挤出水来。
司小音毫不掩饰自己的物欲,“喜欢,哪有女人会不喜欢钻石的。”
顾东麟趁热打铁,说,“我在南非开了矿,专产钻石。”
哇哦,钻石大亨诶,如假包换耶。
司小音再看他的时候感觉他就跟镶满钻石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她竖着小爪子掩在嘴边,吸溜着哈喇子不可思议的道,“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他使劲儿眨巴着那双桃花眼,说起话来也不再掩饰,直抒胸臆,“司司,做我女朋友吧,我养你!”
噗!
司小音轻笑一声,犹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做你女朋友?”
“嗯哼。”
“你养我?”
“嗯哼。”
“咳。”
她又把戒指还给他。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住,“怎么了,不喜欢?”然后又急急的说,“你不喜欢这枚戒指没关系,我找最好的珠宝设计师给你专门定做一枚独属于你的,怎么样?”
她笑着摇头,“不是。我不是不喜欢这枚戒指。”
“那是……”
她眯着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状,笑着说,“我是不喜欢你!我们,呵,不合适。”
她说完起身就走,留他一脸的懵逼。
突然,背后传来他的喊声,“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不瘸不傻不秃不瞎,有什么不合适的?”
司小音身形微僵,她想对他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爱情这东西,其实并不复杂,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顾东麟感觉周围看他的人都像是在嘲笑他一般,他仰头灌下一整杯红酒,然后眼眸猩红的扫过周围的看客,“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过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失恋啊?”
说完,他气鼓鼓的撞开身后的椅子,甩下一沓钞票,扬长而去。
外面骄阳似火,顾东麟帅气的往鼻梁上架了个墨镜,挡住阳光,也挡住眼底浓浓的伤。
有个卖花的中年妇女从他身旁经过。
几乎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小伙子,买只玫瑰花吧!”
他瞥了一眼那妇人,眉宇之间露出一丝不耐,打开钱包时才发想起里面的钞票都让他扔在了餐桌上,此时,钱包里除了几张银行卡之外,就只有一颗钻戒。
他想了想,将钻戒拿出来扔进了她的篮子里,然后随手抽出一枝花。
妇人看着篮子底下那颗闪闪发光的东西,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勾了勾唇角,笑容里泛着些许冷意。
如果她不接受,那么那东西就是个废品,扔在哪儿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