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宛如轻纱一般在地板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华美的欧式餐桌上摆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瓶,瓶中插着一束新开的粉色山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娇嫩欲滴,朴素而典雅,沁人的花香萦绕在整间餐厅里,给人一种极度温馨的感觉。
宋锦秋下了楼来,她穿着宽松的衬衫,清凉的九分裤,显得她亭亭玉立,端然且优雅。
她到厨房里帮张妈一起把早餐端到餐厅。
突然,“啪!”
一声碎响惊的张妈一怔,回头看到宋锦秋正低头惶然的看着脚边的碎片,以及洒了一地的粥。
“太太,您没事吧?”张妈急忙走过去,“是不是被烫着了,赶紧拿凉水冲一下!”
张妈牵着宋锦秋的手就往水龙头处走,却被宋锦秋猛地夺了过去。
张妈呆怔的看着宋锦秋,眼眸微闪,有些惶恐的道,“太太……不好意思……我只是担心您的手。”
宋锦秋一脸惨白的摇摇头,“不,不是你的关系。”
她说完,就迅速出了餐厅。
“太太……
留下张妈一脸的茫然。
宋锦秋刚出餐厅门,便一头撞在了楚牧尘身上,整个人险些跌倒。
楚牧尘将她稳稳的扶住,“怎么慌慌张张的?”
深邃的俊眸凝着她,眼底是担忧的神色。
宋锦秋抬头对上他一双询问的眸,她有些焦灼,有些苦痛,嗫嚅着嘴唇,说,“我感觉不到了。”
“什么……感觉不到了?”楚牧尘一脸怔然,他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表达些什么。
宋锦秋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双手,言语之间是难以置信的口气,“我是说,我这双手没有感觉了。”
楚牧尘眼底一闪,“怎么会?”
医院里,宋锦秋坐在长椅上,脸色发白,眼眸微垂,一直盯着那双年轻的细手。
楚牧尘在她身边无声的坐下,并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他眸中含着些许鼓励的神色,悠悠开口,“别担心,不论结果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如果你没有双手,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宋锦秋抿着唇,使劲儿的点头。
爱,其实并不需要豪言壮语。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检查结果出来了,宋锦秋的双手之所以突然失去知觉,是因为她颅内留下的血块有增大的迹象。血块压迫住了神经,从而导致她的双手暂时失去知觉。
所谓的失去知觉,就是机体的行动功能还在,但是却没有触感,比如拿起杯子感觉不到重量,别人拉你的手却感觉不到冷热。
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开颅将血块取出来。
人生如同月亮,圆满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天,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圆满的。
宋锦秋在得知自己的病症所在,以及开颅手术的风险性之后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有一眯眯的难过。
她和他结婚才刚不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就……
医院这边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宋锦秋和楚牧尘回家一起收拾所需的东西。
书房里,宋锦秋和楚牧尘相对而坐,宽大的书桌上摆着一摞文件。她把这些文件摊开,推向楚牧尘。
“这些是我全部的身家。”她说。
楚牧尘瞄了一眼桌上的房产证,“你这是什么意思?”
交代后事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而是起码要再过个七八十年吧?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手术风险很大,你和我都很清楚。”她语气平淡,嘴角含着一抹浅笑。
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
楚牧尘将身子靠向椅背,面色沉沉的道,“拿回去,自己收好。这次的手术,你一点都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的。”
她心中蓦地一暖,能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不过,她有她的固执和坚持。
“我知道你会想尽一切办法护我周全,但是,我说的是万一……”
他眉头紧皱,黝黑的眸子深深地凝着她,眼底浮着一层戾气,“我不许你胡说。”犀利的眼神在桌上一扫,“别废话,把这些东西赶紧收起来。”
“老公!”宋锦秋长吸一口气,接着,自顾自的说,
“这套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和我姐的唯一,从前日子过的很苦,可是我们谁都舍不得卖,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如今,这栋房子按照现在的市场价算,大概也值个五百万,如果我在手术中出了意外,你把它卖了,帮我给姐姐还债。
还有我的公司,之前办的时候贷了些歀,如今款项都已经还上了,并且逐渐在盈利,如果我不在了,它就归你了,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童童。”
楚牧尘暗自咬着牙齿,扭头看向别处,眉宇之间是不耐的神色,眼角闪着一丝光影。
“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他语气冰冷,她却心里泛起一股暖意,不禁勾了勾唇角,腮边的酒窝唯美的陷下去。
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不会愿意听到你交代遗嘱,才不会期待能在你那得到多少钱。
楚牧尘帮她联系了美国在外科方面最好的专家,手术就安排在三天后。
三天后。
楚牧尘静静的守在手术室外面,时间一点一点的过,他的心一寸一寸的凉。
原本预计的手术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如今却已经用去了四个小时不止,可手术室的门还没有打开。
当司小音和顾东麟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神色冷峻的男人,头抵着走廊的墙壁,两眼发直,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脸色泛白。
司小音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楚牧尘那苍白的脸色,嗫嚅了两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安静的立在角落里,默默的在心中祈祷。
顾东麟走到楚牧尘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前特意帮你算了一卦,你小子好福气将来能子孙满堂,所以你不必担心嫂子这次挺不过去。”
楚牧尘却一言不发,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顾东麟注视着他坚毅的侧颜,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到司小音身边。
“砰!”
手术室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神色急惶的护士。
外面苦苦等候的三个人就跟忍饥挨饿了三个月的饿狼似的朝护士围去。
“护士我老婆怎么样了?”
“护士我朋友怎么样子?”
三人几乎一口同声。
然而护士却说,“你们都让开,现在病人很危险,不能耽搁一点时间。”
护士说完就匆匆的跑走了。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惨白。
司小音忍不住发了一句问,“那护士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顾东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什么意思,不会自个揣摩去啊?
“她不会有事的。”楚牧尘突然说道,声音沉沉的,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冷峻了,幽邃的眸子散射着坚毅的目光。
他已经请了最好的专家团队,这里又有最好的医疗设备,所以,她不会有事的。他始终这么坚信。
只是等待结果的过程度秒如年,太煎熬了,也太痛苦了。
跑出去的护士又匆匆跑回来,推着小车,小车上都是血袋。
她进去之后不久,却又出来,一脸急惶的喊,“你们中间谁是AB型血,病人失血过多,但是血库的AB型血全都用上了,还是不够,从别的医院吊恐怕又来不及……”
“我是,我是AB型的血。”关键时刻,楚牧尘突然喊道。
抽血的时候,楚牧尘一脸的大无畏,深沉的俊脸绷的很紧。
“医生,麻烦你多抽一点,没关系的。”他说。
顾东麟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小脸泛白,“牧尘,不用怕,抽血嘛,针一扎一抽很快就完事了。”
司小音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嗤了一声,暗道,出息!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藕臂,“医生,如果他的不够,还可以抽我的,我是O型血。”
顾东麟看着旁边俩人一个个都是一脸英勇就义式的表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呃……我是B型的,可以吗?”
司小音冷刺刺的瞥了他一眼,暗道,我看你丫是2B型的。
顾东麟说这话的时候,医生正把针头往楚牧尘的血管里推,他不经意间用余光,仅仅是用余光瞥了那么一眼。
结果……
“咚!”
司小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男人,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她在心里严重鄙视顾东麟,堂堂一七尺男儿,妈的居然晕血!
傍晚时分,顾东麟才从睡梦中醒来。
他记得梦里有个小仙女,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始终觉得那人长得贼漂亮,贼带劲。
待他眼睛有了焦距,发现床边正坐着个女的。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甩了甩头,开口就问,“几点了。”
司小音听到声音后,斜眼睨着他,冷笑一声,“醒了?老娘还以为你被吓死了呢?”
他听着这讪讪的口气,心中顿时不悦,拧着眉毛将她上下打量一通,“你谁呀?”凭什么跟老子用这种口气讲话?
司小音端起手臂,冷笑一声,呵,晕了一次,醒了之后就跟她装失忆是吧?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妈呀!”
呵?
顾东麟咬着后槽牙抻着脖子瞪着司小音,“行啊,小丫头片子,敢跟你顾小爷叫板。”
“怎么着?”司小音一脸的不屑,上下瞅了瞅顾东麟,“就你这小身板儿,不会还想跟我动手吧?”
她说着便高傲的抬起下巴,一脸的凶神恶煞加挑衅,最关键的是她那双手,明明那么秀气,却能掰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顾东麟清咳一声,目光闪烁,说,“好男……不跟恶女斗!那个,你姐妹,我大嫂,没事了吧?”
他问起这个,司小音的脸色便缓和了些。
他倒之后,她和楚牧尘分别被抽了两大包血,俩人脸都给抽白了,不过所幸这血没白抽。
宋锦秋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里,楚牧尘一直在她的床边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