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春耀的电话,吴村长下午就赶到须埠人民医院。看****立虚弱的样子,他急切追问王春耀,王春耀还先问他有没有惊动家里的老人,村长已经顾不得想这些,告诉他没有惊动后,又迫不及待地问王春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春耀把单子拿给村长,村长看了后也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进一步问,王春耀擦拭着老泪,说:“老吴,敏立已经知道了,他现在——他现在恐怕连我也不想见。”
村长也觉得匪夷所思:“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春耀带着村长来到安涌灏病房前,对他指了指郎曈曈。村长有些面生,王春耀拿出自己偷偷保留的一张蒋春霖的照片。村长对比看着,一时间目瞪口呆:“老王,这是——”
王春耀带着村长回到****立病房前,伤愁一阵后终于说出了这个藏在王家二十多年的秘密,还有这个如今自己才知道的事情。村长也惊讶了一阵才慢慢反映过来,他走到****立病房前。满脸踌躇着,说:“你们要是早说了,能有今天这么麻烦的事吗?”
王春耀叹道:“我也是为家里的老人考虑,没想到——报应——真是报应!”
村长说:“现在怎么办吧?”
王春耀说:“你和你老婆冬青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这儿——敏立知道了,他不想见我。”
村长心领神会,何况救命要紧,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老王,这事儿你得给大伙一个交代,更要给人家一个交代,纸是包不住火的。”
随后村长长叹一下:“你们家怎么能这么对蒋春霖和她女儿!”
王春耀一脸苦恼。村长答应了他的要求。连忙给自己的老婆冬青打电话,按王春耀的要求当一下临时护工。
王春耀独自一个人在走廊上来回走着,不知不觉又徘徊到安涌灏的病房前,突然他发现万钟鑫站在那儿,带着墨镜,王春耀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两人对视着站了一会儿,王春耀终于走向万钟鑫,就要走到时,万钟鑫突然走向楼梯。
“万总——”
王春耀叫他一声,万钟鑫不答复,止步片刻又缓缓上楼。王春耀跟上去,不一会儿停住了,万钟鑫也停住脚步回头注视着他,而后又继续走自己的路。王春耀大概知道万钟鑫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也在后面跟着。两人不一会儿来到天台,呼呼热风吹着两人的脸旁。万钟鑫在天台前停住脚步,王春耀停留片刻才跟上去。
万钟鑫摘下墨镜,王春耀过来激动说道:“万总,你——你早就知道曈曈是——曈曈是我和蒋春霖的孩子?”
万钟鑫深呼一口气,没有答复他,王春耀说:“万总,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万钟鑫面朝他,冷冷说道:“你配知道吗!”
王春耀欲哭无泪,万钟鑫说:“你大哥生不了孩子,蒋春霖却莫名其妙怀孕了,你们家的人说了她多少难听的,她都一直忍着,为什么,你当年为什么就不会用脑子好好想想!”
王春耀激动得难以开口,万钟鑫说:“即便你背叛了蒋春霖,她还一直对你有所幻想,你爸妈不让她找你,她所有的委屈只能对我——冉亮说,你们家的人竟然说她怀了野种,生下来后还是个女孩,而你呢,又自私地取了另一个媳妇。你二十多年来都对不起蒋春霖,曈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王春耀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愧恨,跪在万钟鑫面前。万钟鑫说:“你儿子看来知道了这件事!”
王春耀抽咽着不说话,万钟鑫说:“幸好病的是你儿子,要是换做曈曈,你们家人恨不得她像她母亲一样‘死有余辜’吧!直到现在,在你们家眼里还是蒋春霖欠了你们,而且因为你,你儿子和你母亲还在对曈曈不停恶语。可你们——你欠了她们母女俩多少,你一点都不敢面对!”
王春耀一边悲泣,一边仰头不停喊着:“蒋春霖——清清——”
“你别喊了,她叫‘曈曈’!”万钟鑫说:“你要是为你儿子考虑,就更不要让他知道是曈曈带她妈妈赎罪,打算给****立第二次生命,她一直受着你们的委屈!”
“为什么——万总——为什么——”王春耀挪近些,说:“万总,你为什么要帮敏立,帮我们?”
万钟鑫说:“我没有一点为你们家的意思,看着蒋春霖和曈曈被你们遗弃,我从前就想帮她,但是我一直找不到。如今做这些都是为了曈曈,为了蒋春霖。曈曈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我不想让她留下什么遗憾。”
王春耀低下头,万钟鑫蹲下后,说:“你以后还是可以告诉你爸妈,曈曈不是你大哥的孩子,不是王家的人。你放心,我和我老婆会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她。过段时间我就送她到国外,过她应有的生活。你没资格去认她!”
万钟鑫转过身,说:“我还要再提醒你一次,要是你敢打扰曈曈,我对你不客气。这点我没开过玩笑!”
王春耀还在抹眼泪,万钟鑫说:“还有一件事,安主任那儿我已经打了招呼,给你儿子出医药费的事你就不要再告诉别人,为了曈曈,算你做一件好事。”
万钟鑫说完快步离去。王春耀发了会儿呆才回到病房前,村长说:“我老婆明天就过来,我只和她说你这儿人手不够,详细的事情——”村长叹了下,接着说:“只是敏立要花不少钱,你准备好没有?”
王春耀只是静静地点点头,村长说:“老王,二十多年,你们骗了全村人。你儿子病着,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这个女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王春耀说:“她和她外婆后来去了杭州,吃了很多苦,她外婆死后她来到了须埠,正好——”王春耀差点说是万钟鑫暗中帮郎曈曈,但想到刚才万钟鑫告诉他不许说自己出钱救****立的事,王春耀担心不小心说多,改口道:“正好遇上不少好心人,大家都能帮她一点是一点,她现在在敏立学校附近找了份工作,那个台湾女老板也照顾她,这两天她在医院是照顾她男朋友,小伙子和敏立还是室友,为了我们家的事,他也受了不少敏立的气,但曈曈总让他忍着。“
村长说:“外人也知道了?”
王春耀说:”他们受了敏立这么多气,上次我受伤,他们除了自己献血,还发动同学。这次敏立遇上大病,又发动学校的同学捐款,我——曈曈还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但她知道是自己的妈妈让敏立从小失去母亲,她恨我们家的人,但她觉得那是她妈妈亏欠敏立的,她说什么都要——”
村长的鼻子也酸了下,王春耀接着说:“敏立的医药费,主任已经告诉我有好心人捐款,不用发愁了。可我们家已经还不起这些债了。”
村长问:“敏立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王春耀说:“医生说看身体情况,已经找到了捐献者,就是曈曈。”
村长惊愣半晌,也蹙眉苦恼:“老王,你、你们家,我们整个郝官,这辈子欠蒋春霖和曈曈的都还不清了。”
王春耀喘喘气,说:“还有那个冉警官,只因为他看到蒋春霖受气帮些忙而已,我们家也责怪了她。”
村长说:“我们也都错怪了他,也说了你女儿是蒋春霖和他偷生的。可是老王,如今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叔大妈可是没有少怨恨蒋春霖,敏立节前还回家闹了一次,你还想让她孤苦伶仃的吗?”
王春耀说:“我没资格面对曈曈,现在连敏立也无法面对了。”
王春耀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昏睡的****立,无奈地摇着头,村长说:“敏立现在知道了他有个杀母仇人生的亲姐姐,即便不告诉她这个姐姐就是将要给他捐献骨髓的人,他还是会对你耿耿于怀,刚才我还以老乡身份问了医生,他说敏立这个状态根本做不了手术,医生的事我不懂,但他这个样子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除了他身体不便的爷爷奶奶,你就是他最亲、最信得过的人。要想养好身体,他不能没有你这个精神支柱,而你让他失望了,等会儿他醒来,心里还是憋着对你的怨气,我和冬青能一直瞒着吗?”
王春耀着急问道:“老吴,我该怎么办?”
村长长叹一下,说:“如今只有让他知道真相了。”
王春耀说:“他估计不相信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村长说:“事情都因你们家而起,尤其是你爸爸妈妈。该来的总是要来。救孩子要紧,别想着面子了。”
王春耀说:“可他们还是对蒋春霖她们母女俩憎恨不断。”
村长说:“再恨能比敏立的生命更重要吗,你爸妈从小疼敏立,蒋春霖的事他们昏了二十多年,对敏立总该清醒吧,哪个更重要!”
王春耀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自己一直不敢告诉****立真相,就是怕伤了自己的父母,然而眼下要救儿子,面对这一切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