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圣火宫处于熊熊烈火中,方曜返身回去救人时,离这片戈壁滩一百多里外的低矮丛林里,正在放牧火烈鸟的十几名圣火宫高手,无不大骇,立即将日日夜夜在此觅食待命的火烈鸟们驱逐,向北方飞去,投靠自己国家的军队,而他们十几个人则各自乘坐着火烈鸟分为两队,一队向圣火宫所在的戈壁滩飞去,一队去敦煌城秘密向宫主阿斐叶禀报。
火烈鸟脚程极快,一刻钟后,其中六人已经飞到塌陷的圣火宫废墟上空,看着那急剧下陷的巨型砂石漩涡。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神出鬼没,高手如云的神宫,怎么会一日之间灰飞烟灭。
震惊中,他们发现了昏迷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和四五岁小孩。
那小孩他们见过,是宫主带回来的义子思染,而那个一身血迹,全身衣衫和皮肤都被烟熏火烧得狼狈不堪的男子,他们没有见过,不过看他手指上的七个戒指和大火中也没有被烧毁的七彩神蚕丝,应该正是传说中华夏王朝第一高手死神方曜。
他们心里一喜,立即俯身想要将孩子抱开,将方曜除掉,忽然听得弓弦通天彻地的鸣响,一只金色巨箭携着势不可挡的力道疾射而来,将扬起大刀想要砍杀方曜的男子一箭穿心,箭势太猛,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子一声惨叫,也被金箭透胸而过,双双毙命。
一箭击毙两个高手,这份箭技实在惊世骇俗,余下的四人慌忙抬头向远处看去,只见正午炽烈的阳光下,一个黑袍金弓的女子,身边是一个褐红色衣袍,袒露左臂的藏僧,他们正端坐在马背上,冷冷遥望着这边。
看那女子一身黑袍,手挽金色巨弓,应该是传闻中鹤湖的度难鬼母,箭术冠绝天下,几乎有通神之力。自己四个人虽然算的上一流身手,比起度难鬼母,还是差了一大截,不过如今神宫被毁,想必宫里众多高手,甚至连从不亲自出手的十三圣教徒,恐怕都已经惨遭毒手,他们四个已经孤立无援,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拼却一死,想方设法抢走方曜,以他作为人质脱身或者带走交给宫主另作他用。
想到这里,他们四个互相使个眼色,其中两人一个去抢思染,一个去抱方曜,两人所俯身的方位保持着不与度难鬼母的箭矢一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昏迷的两人抛向北方。
另外两人已经各自飞上火烈鸟的背,拉开距离,分别接过抛过去的方曜和思染,纵鸟狂飞,冲天而去。
在他们四个通力合作时,度难鬼母和德措吉也纵马狂奔而来,奔驰中,度难鬼母又是一箭射出,却不是对着地面上留下断后的两人,而是对着空中逃逸的两人。
带着思染的那只火烈鸟因为载重较轻,很快就没入青天深处,而载着圣火宫弟子和方曜的火烈鸟就惨了。这种鸟虽然凶悍强大,毕竟是鸟类,载重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时载着两个成年人潇洒翱翔长天。
圣火宫的弟子为了便于驾驭火烈鸟,平时都严格控制体重,一个个都精瘦无比,方曜也比较清瘦,但是他俩再怎么不胖,加起来的体重都要远超过一个胖子的体重了。
那可怜的火烈鸟使出浑身解数摇摇晃晃飞起来,却怎么也飞不到几千米的高空,甚至连四五百米都飞不上去。
度难鬼母的金箭正中那人背心,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只穿透那人的心脏,那人身子一歪,从半空跌落,临死之际,他自然不会放过自己挟制着的方曜,将他也拽下火烈鸟。
就在方曜坠落中,德措吉已经纵马奔到他们的下方,凌空飞起百米高,接住方曜,半空中身子几个倒旋,稳稳落回马背上。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直到坐稳,留下断后的两人刀剑才招呼过去。他们虽然个个身手不错,但是和德措吉这种鹤湖超一流高手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德措吉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手一扬,满天菩提子宛如长着眼睛,全部打进他们的身体里,两人顿时死于非命,他们的坐骑火烈鸟见势不妙,早已在菩提子飞出的瞬间,飞向高天。
两只火烈鸟极其聪明,看得出金箭威力太大,并没有成一条线逃遁,而是向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飞逃,度难鬼母一箭过去,射下逃向西北方向的那一只。
策马赶到德措吉身边,度难鬼母问:“方曜还活着吧?”
德措吉点点头:“度难,我们现在是带着方曜回鹤湖,先交给佛主,还是将小狼一并带走?”
“先抓紧时间救人吧,等救活他了,去抢小狼,一并带回鹤湖。”度难鬼母瞧了方曜一眼:“他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如果不及时救治,身体损毁的话,佛主借用他的身体寄魂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想让佛主用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复活吗?”
“我怎么会希望佛主以不完美的形态复活呢?”看着方曜身上大部分肌肤都焦灼发黑,再也没有往日清冷高远完美如神袛的气质,德措吉只能认同度难鬼母的提议,一起向敦煌郊外驰去。
不过他们没能奔出多远,就被两个人拦住去路,那两个人,正是天巫教主和蛊神教主。
度难鬼母冷冷道:“看来为了除掉方曜,梵教主你是打定主意要背叛我们佛主了?”
“梵某并非有意忤逆佛主旨令,只是小女的仇,不能不报。”梵清尘冷厉的看着德措吉马背上的方曜:“瑶瑶对这小子从小就一片痴心,百般讨好,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次正眼相看,可是她依然愿意为了他一句话,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西域,离开我这个父亲,流浪在东南沿海一带,永不与他相见。度难鬼母,你也是女子,若你被人如此无情的对待,最后甚至还惨死在他手中,你能够释然吗?”
度难鬼母一愣,沉默下来。
她对鹤君,又何尝不是一往情深,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深深迷恋?可是鹤君此生心里唯一在意的人,只有在轮回中出现偏差,成为他亲妹妹的阿依努尔,对于世间其他女子,他根本从来不会看一眼。
自己从小就追随于他,为他出生入死,可是充其量,永远只是他的一个信徒,一个下属,从来不敢对他表明心迹,他也从来不允许她离他的距离有半分逾越。
一生痴恋毫无回应,甚至不敢有任何表示,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又如何?除了鹤君,她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对其他任何男子有一丁点好感,她无法奢求回报,只愿能够永远追随于他,不被他嫌恶,不会成为他不需要的废物,那就好了,会奢望什么呢?
她一生都忍耐下来了,有过怨,却终是不悔。
梵瑶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她不但没有继续忍下去,还用最阴狠的手段谋害方曜的父亲,又破坏复活小狼的法阵,将拉姆拉措湖满湖优陀罗全部置于变异的玄灵虫口中。这样可怕的报复执念,有什么好同情的?
想至此处,度难鬼母微微冷笑道:“梵教主只知道女儿其心可哀,用情至苦,可是却不想想,方曜为什么会对她下杀手?如果她不疯狂的破坏拉姆拉措湖复活之阵,方曜看在你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绝不会取她性命。”
“这么说,你是认定瑶瑶该死,你一定要护着方曜了?”梵清尘手中鹤羽扇一扬:“那好,多说无益,我们手底下见真章,我若技不如人,自然罢手,若你护不住他,就别怪我不听佛主旨意。”
梵清尘的玄灵虫轻易不出手,一旦使用,就必须要以人肉盛宴满足虫子们的需要,否则就得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供养这些邪虫。
他扇子一扬,就是万千细小如粉尘的虫子飘落空气里,见风迅速成长,眨眼间就变作黄豆粒大小的虫子从地面和半空中同时向度难鬼母和德措吉袭击。
蛊神教主明月姬很多年前就仰慕他不已,无奈他只深爱自己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子,她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后来有因为一个屈从与鹤湖势力,一个效忠于武帝,他们就更没有见面的时机。直到这次梵清尘对方曜失望,矢志为女儿复仇,投身鹤君,她才算再次有机会接近他,一起同行。
趁着他一心为爱女报仇,她怎能不好好表现一番,也好他日多一点与他结缘的筹码?所以一见他出手,她也立即毫不含糊的发出无数蛊虫,密密麻麻排空而起,冲向德措吉和度难鬼母。
德措吉最擅长的是菩提子和拳法,满天菩提子配合着风雨不透的罡烈拳法,将扑杀过来的玄灵虫和蛊虫暂时挡住。
度难鬼母的金箭绝技在近距离搏杀中,排不上什么用场,只能施展剑法,奋力杀敌。
遥远的高坡之上,武帝方震的身影缓缓出现,他不动声色观望着他们惊险绝伦的打斗,静待最佳出手时机。
为了确保在这当时四大顶尖高手手中抢回儿子,他不惜自堕身份,坐享渔翁之利。因为一辈子追名逐利,争霸江湖,他早已厌倦了这浮名之累之虚,如今儿子的生死,早就压过自己曾经最在乎的天下第一名头和大侠风范。
两匹坐骑很快就被玄灵虫和蛊虫噬咬殆尽,德措吉和度难鬼母只好背靠着背,将方曜护在中间,结出一个威力极大却很耗损精气神的法阵,连绵不绝的金色卐字符从他们身上散逸出去,仅仅护住三米范围之内的一切。
不管梵清尘和明月姬如何催动攻势,那些玄灵虫和蛊虫都迟迟攻不破那防御法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迟迟得不到理想血肉盛宴的虫子们,开始焦躁暴怒,攻势忽停忽狂,不断回头打量自己的主人。
梵清尘和明月姬无不心头焦急,暗自担忧,如果一直拿不下方曜,这些虫子恐怕会在饥饿和暴怒中,反噬主人,将他俩吞噬掉。
而度难鬼母和德措吉也早就苦不堪言,法阵太过消耗功力,他俩已经开始吃不消了,再过一会,恐怕会精力耗竭而死。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一个女子的笑声随风传来:“你们就这样同归于尽,不是便宜了身后的黄雀了吗?”
四人都是大感意外,仰头一瞥,只见晴空下,一头特别神骏凶猛的火烈鸟如一道红电划破长天,迅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