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烈鸟迅猛异常,那女子话音刚落,已经冲到众人近前,左手丈余长的软剑舞起满天银电,右手抛出一道钩锁,缠住方曜身子,轻轻一带,就将他拉到自己的坐骑上。
地上四人虽然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可惜互相拼杀太久,无不精疲力竭,竟然给这女子捡了个现成便宜。
这女子一身白色软甲,腰肢极其纤细,云鬓如男子般高高束起,衣衫领口却又微微敞开,看起来既有三分男子的爽利潇洒,又有七分妖娆魅惑的女子风情,说不出的惹人遐思,可她的凌厉眼神,又让人只想远观,不敢亵渎。
从她飞天而来出言提醒,到她出手掳走方曜,只发生在一两秒之间,简直都来不及眨一下眼,她就已经远远飞走。
度难鬼母以最快速度拈弓搭箭,正待将逃出几百米外的她射下来,却听她淡淡道:“你们怎么不向南方高坡上看一眼,死神的父亲可会善罢甘休?”
他们四人都不由自主回头看去,因为他们几个虽然都是超一流高手,但是比起名扬天下,震慑江湖二十年的武帝,还是有所不及。
就在他们四人回头的刹那,只见眼前一花,青衫闪动,武帝方震已经纵马到了跟前,飞身而起,宛如一道青色电光,掠向高空。在半空中力量将竭无从借力时,他袍袖一展,借着衣袖鼓起的那缕风力,竟然再次飞升百米,堪堪从那火烈鸟身边擦过,一剑挥出,正对着那女子的肋骨,她若不抵挡或者躲避,定会被穿透肋骨,继而刺穿心脏。
实在想不到武帝的功力竟然到了如此境界,竟然在瞬息之间从千米外纵马而至,并且弹指间掠向千米高空,追上最神骏的火烈鸟之王。万般无奈,那女子立即身子向后一扬,倒伏在火烈鸟背上,手中软剑毒蛇吐信般狠狠劈向方震。
方震刺向她肋骨的一剑,半虚半实,她一做躲闪和反击,他的一剑顿时就变成全虚,再一撩,借着长剑与她的软件交缠这微妙的力道,身子又向上一掠,左手一抄,就将昏迷着的儿子掳在怀里,反手一剑,挡开万道银色剑波涟漪,借用对方软件纠缠之力,他身子飘然如仙,从容于千米高空飒然落下。
从他凌空劫击,到抢回儿子飘落,发生在弹指之间,当他离地面还有百米时,他的坐骑正好也狂奔而至,他飘然落于马背上,淡淡道:“多谢融月观音成人之美。”
话音落,一人一骑,早已快捷绝伦的向东南方疾驰而去,在阳光下腾起一溜烟尘。
度难鬼母等人想要追赶,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方震带着儿子扬长离去。度难鬼母喃喃一叹:“想不到二十年未见,方震的功力竟然精进至此,实在是我鹤湖一大劲敌。当年我不是他的敌手,现在依旧不是,唯有我们的佛主,才能轻易战胜他吧。”
德措吉也叹息道:“是呀,当年他单人独剑闯入鹤湖挑战我们佛主时,还是个冲动又狂傲无比的毛头小子,如今却是真正的淬炼成一把神兵利器。不过,比起我们佛主,他肯定要逊色几分。”
“是吗?”度难鬼母想说什么,看了看梵清尘和明月姬,却没有再说下去。梵、明二人虽然也投靠了鹤湖,却毕竟不是最初追随佛主的人,并不值得完全信赖,她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鹤君的软肋。
鹤君二十一年前,在阿依努尔难产身亡时,曾经克制不住锥心刺骨之痛,自毁身体,想要一死相随。不过正好药姬那边传来喜讯,说是他提前准备的儿子也出生了,他这才断然终止自毁举动,调换了两个孩子,带着阿依努尔尸身返回鹤湖,用回天法阵将她的尸身永久保存下来。
这么多年来,鹤君的功力日日递进,早已达到了通神之力,只是他当年毁弃了身体,不管功力再精进,却挡不住这具被他自己亲手无情毁弃身体的衰竭势头,终生不能再离开那座法阵,除非能够用他准备的理想中那具方曜的身体寄魂重生。
这种最隐蔽的秘密,就连根确扎西等等护法神都不知道,她自然不能在这两大邪教主面前透露出来分毫端倪。
而梵清尘和明月姬妾,此刻已经没时间和他俩斗嘴或者拼杀了,方曜已经被救走,还争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冲到两千米之外,圣火宫废墟那里死着的几个圣火宫教徒身边,为这些饿得发狂的玄灵虫和蛊虫寻找血肉饱餐一顿,免得自己受到反噬。
半空中火烈鸟背上的融月观音,则是遥遥回望着方震离开的方向,匆匆在一方小小白娟上写下几行细小的字迹,放入小小的铜管里,封好蜡管,从衣袖里摸出一只浅灰色小鸽,将铜管绑好,扬手放飞。
那鸽子是经过特殊进化,身子极小,扇翅的声音细微,羽毛色彩也很不起眼,飞在空中不容易被人发觉,是圣火宫和******帝国高层用来传闻的信使。
她犹豫了一下,方曜这次伤的很重,这是下手掳走他的最佳时机,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控制他可就很难了,她该不该任性呢?
为了得到方曜,她不惜叛离照霆帝,暗暗与圣火宫的阿斐叶勾结,帮助他们做事,她承诺帮她调配一种奇药,让人吃了之后,忘记前尘过往,只惜取眼前人。
那种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而方曜就要被父亲带回临时重建的新宫了,她该怎么办?去与阿斐叶汇合,听从指挥一起行动,还是抓住这个最佳时机,设法掳走方曜?
她在高空中紧张的思量了一下,终究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痴念,一拍坐骑,驱使它向东南天空飞去。
敦煌城都护府小狼房间里,正在床上躺着的女子,忽然听到熟悉的信鸽扑翅声,立即起身下床,奔到窗边,从鸽子小小的腿上取下小铜管,看了看白绢上的信,眉心蹙起,眼神瞬息万变。
午饭前,她就已经观察到火烈鸟在敦煌城上空掠过的身影,只是有人在暗中射杀那些鸟,他们不敢靠近都护府,都远远的躲避起来。她预感到出事了,暂时却没有办法得知外面的具体情形。至于她床下打通的暗道,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能再动用,怕夏存、皇帝他们察觉到这里的机关。
直到此刻,得到融月观音的信,她才知道,真的发生了可怕的大事,圣火宫被方曜兄妹毁了,小狼被方晞带回新宫救治,而方曜此刻又被父亲救走,也不知道思染生死如何?
当此巨变中,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顾及思染生死,迅速想着如何赶快离开都护府,临走时,肯定也不能白来一趟,总得做点什么,才不负她一番布局。
这么一想,也顾不得白天不宜出现在那几个男子身边,她推开房间的门,左右看了看,向照霆帝卧室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女子有问题。她刚刚走出房间,一直静静伫立在不远处花荫里的夏存,也无声的跟了上去。那些火烈鸟,都是江野和沈颀派出的暗哨盯着,让他们无法靠近都护府,切断阿斐叶与外界的联系,而刚刚那只极小的浅灰色信鸽,从一飞到将军府后宅,他就一直注意着。虽然没法看到信中内容,他还是可以推测到,这女子已经准备逃遁了,在离开前,她还想破釜沉舟,捞回一点筹码。
照霆帝正自小憩,见她推门进来,不由微笑:“怎么,想来给我暖床,这么迫不及待?”
“你做什么梦?”小狼坐在床边,道:“待在府里闷死了,我想出去打猎,大好时光用来睡觉,你不觉得浪费吗?”
“奇怪,你怎么会约我一起出猎?”照霆帝眯起眼睛,道:“如果我的直觉没错,在你心里,夏存方曜排在第一,江野那混蛋第二,就连与你只有短短两天时间相处的沈颀,好像都比我更受你待见,你哪根筋不对劲,对我忽然亲热起来?”
“是你脑子抽筋了吧?本狼忽然开窍了,反正早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再排斥你也没有用,还不如借助你的势力好好享受一番,等你哪天办完政事回京了,我也就与你好聚好散。”她打开他不安分的手:“在西域的这段时间,我答应你对你言听计从,等你离开时,你不可以带我走,而我也保证,不再与夏存或者方曜他们来往。从此之后,我独自浪迹天涯,你不能再打我主意,也不能设法迫害他们几人。这样好吗?”
照霆帝脸色微变:“这么说,你是宁愿一生独身,也不肯做我的皇后?”
“对,我这种不干不净的野丫头,还是个身子报废的人,与你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你放不下我,会误了你的江山,而你,就算舍弃得了江山,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心,与其我们两人都不得好过,何不放我一马?”小狼道:“如此,我永不负你,但也永不屈从与你,两不相欠,各不相犯。”
她这番说辞很矛盾,却也很坚决,有点符合小狼的执拗脾气,而且,照霆帝大概尚且没有如此想过,一时间,他看起来有些怔忪,良久,起身道:“也好,你不肯跟我,但是这辈子也休想与他们几个在一起。我还有一个要求,在西域的这段时间,我想要你做什么,你不可违逆,就算是侍寝。”
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撇撇嘴,也没再多说什么,任由他挽着手臂走出房间。
门外,夏存淡淡看了小狼一眼,躬身道:“陛下,现在局势不稳,奸细混杂,不宜出城游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