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了一座又一座园林和房屋,路越走越偏僻,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少,只有偶尔几个侍卫投来异样的眼神,却没有人上前来阻拦。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无心,我曾经也以为他是侍卫,但后来发生的事证实,他的身份应该并不平凡,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溪边了,也没再见到过他,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再去溪边找过我?
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那几个侍卫在一处小木屋前停了下来,到了?
木屋并不大,周围种满了植物,想必就是泠儿所说的药田,只是因为是寒冬,这些草木显得有些萧条,木屋座落其间,倒更像是一处简陋的别院。
这真的就是溃溪房?看起来一点也不恐怖嘛,除了有点偏僻外,怎么看都适合居家,当然,这或许也只是表像,没准,生活起来会很可怕,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预防针。
“阿奴,君上有旨,从现在起,这片药田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管理好,还有,每天的米和菜会有专人送来,没有圣旨,不得私自离开,也不许任何人探视,你好自为之吧。”押送我来的侍卫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完,便率众人转身离去。
很快,那几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小屋前只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寒风瑟瑟,倒真有几分阴森恐怖的感觉。
不许离开,不许探视,这些倒无所谓,可是,这送米送菜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除了种田,还要自己煮饭菜吗?
也罢,煮就煮吧,我还能活活被饿死不成。打定主意,我伸手推开了木屋的门。
里面只有简单的生活必须品,和一些农具,内间有一张木床,床上竟已铺好棉被,我拉起来嗅了嗅,没有异味,看来,应该是才铺的。
看完卧室,再转到厨房,刚一进门,我就傻眼了。
那口灶要怎么使用?那堆木头能点燃吗?还有那口铁锅......刚才的自信满满瞬间湮灭,的确,我在现代也曾独立生活过,会做简单的饭菜,可是,这里的每一样用具,我都是初次见到,更别提如何使用了。
我几乎是绝望的奔到那土灶前,把那些用具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没有找到一丝感觉。完了,难道我今后要吃生食?
就在我几近昏厥时,门外又有声音传来,我忙奔了出去,却见是一个小太监拉着一筐东西放在了我门前,见到我,很没好气的道:“这是你两天的食物,搬进去吧。”
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忙唤住欲转身离去的他,道:“小公公,等一等,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小太监颇有些不耐烦的刹住脚,道:“什么事?本公公可是很忙的,还得赶回去交差呢。”
我有些窘迫的红着脸,道:“那个,能不能以后送点现成的饭菜?这样,我也好有更多的时间打理药田,你说是不是?”虽然不会生火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我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本以为这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会被拒绝,谁知小太监脸色一变,口气不善的道:“这是君上的旨意,想吃现成的,找君上去说去。”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君上,又是他,该死的北宫殇,他什么意思嘛,把我弄来种药不说,居然还让人家自己生火做饭,太可恶了。
我低头瞥了一眼那筐东西,除了米,还有不少蔬菜,可是,除了萝卜,其它菜怎么看也不能生吃,而筐底居然还有一大块肉和一条鱼,我不禁瘫倒在地,几乎可以想像北宫殇扬着一脸得意的邪笑对我道:“孤王没有亏待你吧,有鱼又有肉,别的宫女可是想求还求不来呢。”
就算他不知道我苏娆娆不会生火,他也一定知道,身为公主的赫连绮梦又怎么会做这些粗活,他送这些东西来,分明就是讽刺,羞辱,折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将那筐东西搬进了屋里,虽然自己什么都不会,但我也很明白,如果自己不想办法,别人是不可能上门来救助我的。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生火的,人类最初还不会用火呢,我就不信,自己还能把自己给活活饿死。横下心来,我从灶上找到一个火折子,架上几根柴,准备将它点燃。
无奈那木柴太粗,任凭自己腮帮子都吹肿了,却怎么也点不着。看来,还是得找些易燃的柴火才行。举目四望,屋里几乎没什么能烧的,我只好出门去找。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在一处田梗旁,长着一大丛野草,看起来已经枯萎了,我找来锄头,将它们尽数锄掉,搬到厨房,终于将火给点燃了。
接下来是一阵忙乱,洗菜,淘米,切肉,杀鱼......好不容易一大锅菜肉粥终于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我心里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看来,人在绝境时所迸发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只是,这柴也太薰人了,自己都被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要好好享受享受这顿美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好像有很多人朝着这边来了。不会是自己的粥做得太好,把人都引来了吧。
我警惕的端着锅从屋里走了出来,才一开门,便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住了。一群侍卫太监个个拎着水桶跑到了屋前,正准备朝屋子里泼水,见了我,一个个全都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其中一个太监手一抖,木桶滚落在地,桶里的水全流了出来。
怎么啦?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顺着众人的眼神望过去,木屋后面正浓烟滚滚,黑黑的烟雾顺着风飘出去好远好远,再看这些人手中的木桶,难不成,他们以为着火了?
烟是大了点,所以我才开了后窗散烟的,可也不至于造成这样的误会吧?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火扑灭了没有?”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回了魂,立刻手忙脚乱的拎着水桶来到后屋,二话不说便将桶里的水泼了进去。
声音的主人大步流星的朝着小屋走了过来,我一眼便认出了他,竟是北宫殇。
他怎么来了?顾不得想这个问题,我的注意力全被那些泼水的侍卫给吸引了,端着粥跑了过去,堵在前面,“不许泼,那是我生的......”
话还没说完,一桶水已当头泼下,淹没了我,也淹没了我手中的粥。
“到底怎么回事?”北宫殇话里盈满了怒意,说话间,人已到了跟前,“你这女人,你想烧了皇宫吗?你......”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嘎然而止,绿眸定焦在我脸上,起初是惊讶,继而皱紧了眉头,好一会,突然唇角抽搐了几下,脸色变得很不自然起来。
我没有心情去顾及这些,只是傻傻的低头望着手上的那锅粥,那是我费尽心力,亲手做的第一锅粥,甚至没来得及尝一口,现在,不仅被泼进了冷水,还不断的有水珠流到锅里,黑黑的色彩汇进粥里,立刻散成了各种形状,如一朵朵邪恶的花。
突然,“噗嗤”一声,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那些侍卫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笑开了。
他们毁了我生的火,也毁了我的粥,居然还有脸笑?这些混蛋,难道他们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吗?
“闭嘴!”北宫殇沉声喝着,立刻,周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蹩着气,想笑又不敢笑,脸都蹩青了。
“是谁说的走水了?”北宫殇扫了一眼众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最后,他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孤王记得是派你来种药的,才一天不到,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满腹的委屈正无处渲泄,面对他的质问,没好气的回道:“要想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吧,我煮顿饭而已,谁家煮饭不冒烟了?犯得着这么小题大作吗?也不问清楚就乱泼。”
被我一顿抢白,北宫殇眉心皱得更紧了,继而将视线转向我手中的锅,“这是你煮的?”
他的神情分明写满了厌恶,这让我心里的火更盛了,将锅护在怀里,昂首道:“至少我是自食其力,总比有些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光荣得多。”
北宫殇微微挑眉,唇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看来,那一桶水都没能泼灭你的心火啊。”
他竟还有心情调侃?面对一群等着看好戏的侍卫,和好整以暇的北宫殇,我暗自咬牙,看来自己若要硬碰硬,恐怕又要遭殃了,算了,不与这种人计较。我护着锅,背过身去,决定不再理他。
“君上,不好了。”突然又有一个太监窜了出来,一脸慌张,打断了场内的怪异气氛。
厌倦了这些人的一惊一乍,北宫殇有些不耐烦的扫了那太监一眼,喝道:“说。”
太监见北宫殇脸色不对,吓得簌簌发抖,小声道:“禀君上,去年您种下的那些龙胆草好像不见了。”
北宫殇神色微沉,转身朝着木屋前走去,看他严肃的背影,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忐忑不安的抱着锅跟了过去。
果然,北宫殇的脚步在木屋前僵住,看向前方的眼神也瞬间转为莫测的幽深,那种无形间迸发的危险气息让我本能的倒退了一步,考虑着要不要先躲到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