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马车拐上弯道，后面的战况已经不在视线之内了。
红袖并没松懈，叮嘱车夫继续快马加鞭：“到了元安寺才能歇。”
上山时速度会减慢，山里林木太多，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车夫身上也有功夫，关键时刻可以当护卫用的，本事不错胆子也大，一边控马一边笑着说，“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安安全全把娘娘送过去。其实刚才那些弓箭手忒笨，只顾着往人身上招呼，怎么不射马呢。”
红袖瞪他，道：“你的鞭子是干什么吃的？”
王府车夫都专门训练过用长鞭挡利器的本事，就算有人开弓射马，只要箭术不是太惊世骇俗，他们基本都能用鞭梢护马，把箭矢荡开，所以车夫不过是开玩笑。
“哈哈，姑娘别生气，小的就是过过嘴瘾。”车夫哈哈大笑。
紧张过后说笑放松一下，红袖也没认真计较，用手里盾牌撞了他一下：“专心赶车，别废……”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车厢内突然一声惊叫，伴着咚的一声闷响，是什么撞到了板壁上。
红袖刚有些放松的心情陡然紧张起来，瞬间冷汗透遍全身。
“娘娘？！”
“刷”的一声拍开门，入目却是让她难以理解的场景。
瑶姬倒在地上，腹部深深插着一枚长钉，寒光闪闪，透着淡淡的幽蓝色。
软帘那边的主仆二人却都好端端坐着，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上，除了素茵胳膊上的箭头还没拔下，疼得呼吸粗重脸色苍白，其余没有异常。
瑶姬口鼻却流出暗黑色的血，情况有些不妙。刚才那一声闷响，想必是她摔在地上发出的。
红袖第一反应是车里被人射入了利器，可是看见已经关上的车窗，瑶姬肚子上的长钉就不知从何而来了。
车厢内只有原来的三个人，一个没有武功的，一个受伤的，瑶姬难道是自己把钉子扎进肚腹的？
怎么可能！
可是这车厢板壁十分厚实，也不可能是有利器扎透车厢，再伤了瑶姬。何况瑶姬倒下的方向正对软榻，那情形，倒像是长钉从软榻方向射来。
“瑶姬你……娘娘？关嫂子？”红袖张口结舌叫遍了三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她下意识蹲下去查看瑶姬：“瑶姬，你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你？”
那枚长钉显然涂有毒物，瑶姬的口鼻不断渗血，姣好的面庞扭曲得不成样子，显然十分痛苦。
红袖进车内没一会，瑶姬便开始浑身颤抖。见状，她便知道那毒该是很快就可以要人命的。
“医官！医官！”红袖连忙往车外喊。
暗卫每次出行都会有专门擅长疗伤的人随着，既是暗卫一员，又可以应付急救。
车夫一边传她的话，一边询问道：“娘娘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娘娘没事，是瑶姬。”红袖说道。
但本该很快上车的医官却迟迟不见人影，有一个暗卫近前禀报：“红袖姑娘，咱们损了几个人，这次随队医官在其中。”
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救瑶姬了！
受伤包扎大家都可应付，解毒却是除了医官，谁也不在行。
红袖焦急地连叫几声“瑶姬”，猛然却意识到车厢之内气氛不对。
她霍然转头，对上素茵充满警惕和戒备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瑶姬受了伤，娘娘连问都不问一声，素茵还用那种眼神看她？
“娘娘……”红袖彻底确定事情定有蹊跷。
有半边软帘挡着，她看不见苏锦颜的脸，只能看见她好端端坐在榻上的半个身影，还有素茵紧靠着软榻跪坐，受伤的胳膊软软垂着，另一只手却紧紧抱着寂明赐予的佛莲。
“放下你的刀。”素茵说道，眼神依旧警惕。
红袖仓促进来，只扔了碍事的盾牌，短刀却是一直握在手里的。
“娘娘？”她依言放下利器，却将之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不由自主戒备起来。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不能怪她多想。
素茵紧张地盯着她手掌和短刀的距离，显然对那距离很不满意。
马车继续飞奔着前行，七八里路很快走完，车子上了元安寺的山路。却是朝后山去的，王府的人在那里，元安寺不过是大家提起此地密处的幌子。
瑶姬呼吸越来越轻，口鼻的淤血渐渐少了，可是人也眼看着不行了。
红袖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枚药丸，飞快给她塞进嘴里。这是暗卫们平时受了重伤吊命用的，吃下去，总能多支撑一会。
“娘娘，瑶姬到底怎么了？是谁伤了她？”红袖的心怦怦直跳，直觉不好。
“她要刺杀我。”
终于，听见了期待已久的微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红袖震惊。
“怎么可能？！”红袖失声大喊。
素茵紧紧抱着佛莲，道：“事实如此，我们也以为不可能。但是她做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倒受了伤。红袖姑娘要觉得难以置信，自去问她缘故，我们也想听！”
先前还不断问车内情形的车夫此时依然住了嘴，只将马车赶得飞快，显然是听见未曾关严的车门内传出几人对话，知道事情严重，一门心思要尽快赶到后山。
马车行得飞快，在山路上的速度和平地也差不了多少，车厢内的人就摇晃得厉害，红袖还能稳住，那边素茵两人却是歪歪斜斜。
红袖下意识去扶，素茵却警惕叫着：“别过来。”
红袖只好去按住瑶姬。因为颠簸，她更痛苦了。
“姐……姐……”她艰难地喘气，大概是因为药丸的缘故，终于能说出一两个字。
“瑶姬！你怎么回事，娘娘说你刺杀她，你有没有？！”
“没……没有……”声音很虚弱，几乎要听不见，但是坚决否定。
红袖转头欲待和帘内说话，一枚长箭却被啪的一下扔到了她脚边。
她看见帘内的身影，遮挡的袖子移开，于是腹部衣衫的一个破洞赫然显露。
素茵忍着箭伤的疼，声音有些抖，但是充满恨意：“看见没有，这是她突然跳起扎在娘娘肚子上的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