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车队弃马登车，红袖在车门边的小炉子旁边把身子捂暖才凑近帐子，回禀说前方没有异常。
素茵接的话，说了句：“有劳红袖姑娘了”。
红袖看见另一辆车里的佛莲被请进了这辆车，就摆在软帘跟前。
帘子掀起了半边，露出里面苏锦颜的侧影。
红袖看着佛莲觉得纳罕：“这朵莲花……”
素茵笑着探出半边身子，将佛莲又挪得更靠近软榻一些，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方才小憩，朦胧之中被噩梦惊醒，于是请了佛莲进来安神，现在果然感觉好多了。”
红袖赔笑：“明一大师加持过的佛宝，自然是管用的。”
只听帘内苏锦颜突然开口：“车里有些闷，将窗子开了透透气。”
素茵先端了热水奉上：“娘娘先喝水润润，嗓子都有点哑了。”
然后才将软榻边的挂毯摘下一块，将合紧的车窗略略打开一些。
从红袖跪坐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窗外向后倒退的草木，偶尔有几只寒鸦从灰蓝色的天际掠过，消失在失了青翠只剩土黄的旷野中。
有风卷起尘土倒灌进车厢里，红袖想提醒苏锦颜别着凉了，张了张嘴，看见帘内主仆二人一动不动的影子，又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马车不快不慢地向前走着，瑶姬也回来了，同样禀过前方无事之后，就轻手轻脚跪坐在红袖对面。
红袖满怀心事，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不知又走了多远，她觉得车内气氛太过压抑，想再次出去借着探路透透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车厢内已经有些凉意了，总开着窗子透冷风，便是车内有火炉也不抵用。
“关嫂子，关了窗吧？小心娘娘受凉。”她终于没忍住，小声和素茵提议。
素茵并没有马上搭腔，红袖无意间往窗外一看，恰好发现沿途景色眼熟得很。
她突然想起正是槐树林子旁边的景象，连忙又劝：“马上要过一片不妥当的林子，小心娘娘受惊，还是把窗户关上为好。”
“什么不妥当？”
一瞬间竟然有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红袖愣了一下，才发现是苏锦颜、素茵、瑶姬同时与她说话，而且问的都是同一句。
隔着半边帘子她看不见苏锦颜的脸，但能清晰看见瑶姬和探身出来的素茵脸上的严肃。
素茵紧紧盯着她，瑶姬也是。
红袖晃神的工夫，车窗外已经是那片鬼槐林子的景色了，狰狞的树干什么时候看都是骇人。
红袖只好叹口气解释：“别误会……没什么，就是那片槐树模样不好，乍一看怪吓人的，我怕娘娘猝不及防受惊。”
但这时候说想必已经晚了，车窗一直开着，苏锦颜想必已经看见了。
红袖明显感觉到素茵和瑶姬都松了一口气。
素茵走到窗边朝外仔细看一眼，也是轻轻嘶了一声，显然那片林子也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伸手准备关窗，道：“是挺吓人的，先关了吧，等下闷了再……”
一句话还没说完，尖锐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素茵猛地向后仰倒。
红袖一跃而起，直朝车门外冲。
那声音她辨认得出，分明是箭矢飞射时的锐鸣。
“瑶姬保护主子！”她抽出靴子里藏的武器，跃出了车厢。
临下车时她回头一瞥，看见胳膊上中了一箭的素茵正瑟缩在软榻边，哆嗦着把佛莲往怀里抱。
大概是吓傻了？
神佛之事虚无缥缈，求个心安可以，遇到刀剑血光，抵什么用？
红袖反手关紧车门，看见驭马的车夫已经抽出了腰刀，一边继续控马一边拨档袭来的箭矢。
而刚刚经过的槐树林子里，已经有一排排的箭雨连接而来。
随车护卫正迎难而上，一部分人手持盾牌开路，另一些人是拼着受伤飞速朝林地靠近的，要在短时间内干掉林子里突如其来的刺客。
红袖放了几道响箭通知附近暗卫。除了随行在车队前后的三百余名护卫和骑兵，王府还有一部分暗卫在不远处游走巡查，遇到突发情况能极快赶来。
“这是什么地方？”红袖和车夫一起拨档流矢，急切发问。
箭矢的力度很强，不是普通弓箭发出的，应该是比较精良的强弓。而且槐树林距离车队不远，敌人藏身在树后不断射箭，危险性更大。
随车的护卫一边挡箭一边突击，速度不及平日快，一时间还没突到树林。
车夫回答说：“再往前七八里是元安寺的山路，附近没有村子。”
也就是说，这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了。
这时候退回寒山寺或者回京城都太远了，唯有就近去元安寺。
上山时会发生什么也很难说，敌人数量不明，前方有没有同党也不清楚，红袖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人够不够用。
虽然王府的人都可以一当十，陈刚给的骑兵也很精良，但只看对方射箭这个架势……似乎也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
“留一半人解决刺客，其他人护着车驾上元安寺，留下的也不要恋战，尽快追上去汇合！”红袖当即做了决定，将底下护卫和骑兵各分出一半。
有人扔了一面盾牌过来，红袖抓着挡箭，车夫腾出手来专心催马，疾驰往元安寺山上而去。
“瑶姬，车里怎么样？把窗子关上，给素茵治伤！”马蹄声中，红袖朝车内高喊。
“放心，无事！”传来瑶姬的回应。
这辆马车是特殊制作的，车厢板壁不但厚，里头还加了牢固的铁板，利箭穿不透，倒是不用担心车内安危。
红袖捏着汗左挡右拨对付一会，马车渐渐离槐树林子远了，流矢射过来再不是威胁，而且十几条迅疾的人影跟上了马车左右，是王府的暗卫来援。
红袖略松口气，回头看看远处槐树林的战况。
自家护卫已经突进了林子，正和一群衣衫不齐整的人来回厮杀。
陈刚给的骑兵在外围掠阵，虽然己方有死伤，但显然很快就会控制住局面。
只是一场比较低级的刺杀罢了。
以前跟着长平王遇见过多次，红袖渐渐定下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