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潜行修行的还则罢了，心里有俗念的早就开始庆幸，盘算着此番祈福之后寺里又会多多少香客，涨多少香油钱。
寒山寺作为京外几大名寺之一，祈福仪式都是有规格有固定套路的，这次是三皇子妃带着高门女眷前来，为的又是天下太平的大事，当然就用最繁琐的那套。
于是整个祈福仪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又是诵经又是参拜，拜完了还要再拜，一套经文唱完还要唱另一套……
全套做下来，日头都老高了。
直到仪式做完，苏锦颜才和女客们到客房去休息了半日，午间又一起用了斋饭，随后便准备启程回京了。
蔺国公府的老国公夫人年事已高，最近又病了，所以这次来的是长房长媳的世子夫人，而且她还带来了女儿和小姑。
来的人多，表明蔺国公府支持三皇子府的态度坚定。
世子夫人的女儿就是蔺馨儿，曾在熙和府里和苏锦颜有过几面之缘。这次跟了母亲前来一为凑热闹，二来也有她自己不想对人言的心思。
只是自从苏锦颜嫁到三皇子府后，她就没找到和苏锦颜搭话的机会，到了寒山寺又是冗长的仪式，最后都快走了，也依然没能和苏锦颜说话，小姑娘就有些抱怨。
看着被侍女和方丈等人簇拥在前头的披着天青风毛斗篷的背影，蔺馨儿嘟了嘴和姑姑低声抱怨：“什么啊，三殿下要登基了，别人还没怎样，这位先目中无人起来。明明说的是大家一起祈福，在场这些夫人们哪个不比她资格老、见世面多？她却眼高于顶，从头到尾没和大家多说过一句话，还真当自己母仪天下了呢！”
她的姑姑、蔺国公最小的一位嫡小姐蔺雪容连忙让她噤声，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什么场合，你怎可胡乱说话？馨儿若是再这样，回去我要告诉你爹爹了，小心他教训你。”
蔺馨儿不情愿地低了头，却仍说：“我就是看不惯她。小姑姑，你不觉得她一点大家气度都没有吗？三殿下为什么会看重她？等三殿下继位之后，她就要进后宫了，难道以后我们的国母……”
“馨儿，你走得太慢。”前方世子夫人突然转过头来招呼女儿，神色看不出喜怒，顺带瞟了小姑一眼。
较之父亲，蔺馨儿更怕母亲，见状赶紧走快几步追了上去。
七辆马车像来时一样，列开队伍，沿着平整可行大车的山路缓缓而下，在渐渐偏西的日头底下朝京城驶去。
离开寒山寺没多久，距离京城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走在前头的三皇子府马车停了下来。
后面几位夫人的车驾只好一一停下，不一会就有三皇子府随从过来传话，说请各位先行回城，三皇子妃有些事要办，便不同行了。
几位夫人都是诧异，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但苏锦颜此时身份今非昔比，便是世子夫人也只有听命，没有询问打听的份，于是几人只得纷纷答应，驱车先行进城。
随行的护卫和骑兵分成两半，一半护送夫人们回城，一半随行在三皇子府马车旁边。
直到夫人们的马车走远了，红袖还在车里隔着帘子相劝：“……娘娘，您就是当即下令将奴婢赶出三皇子府去，奴婢也要说您这次出行太冒险了！寒山寺祈福还是正事说得过去，可您去那元安寺做什么？您要是有事要办，派奴婢等人去办都可以，您何必以身犯险？此处离元安寺还有很远的路，那里又不似寒山寺路上常有行人，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她在这边苦劝，帘子那头一片安静，只有素茵偶尔翻动手炉炭火的细微声音。
隔了许久，才听见终于有了回应。
“这一路上，能有什么事？况且元安寺还有我们的人照应，若说安全，比寒山寺更甚。我顺路过去，一是看看明一大师和明成大师，更想看看后山那里的情况。咱们城外的秘处顶那里最隐蔽，局势越乱，越可能用得上。”
红袖还要开口，瑶姬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用目阻止：“主子，属下听您的吩咐，只是不能不顾及您的安全。属下和红袖姐姐身上有些功夫，容属下和红袖姐姐出去探探路，也好放心。”
素茵应道：“有劳两位。”
瑶姬拉着红袖下了车，朝随从要了两匹马，双双扬鞭前行。
“姐姐，你劝也没用，娘娘连元安寺后山的密处都当着素茵说，可见信任素茵比我们更多。亲疏有别，我们也唯有保证这趟出行别有岔子，尽力吧。”瑶姬说道。
红袖沉默半晌，狠狠一夹马腹，甩了鞭子催马快走。
车队很慢，两人策马很快跑出了老远。
“红袖姐姐，你那边，我这边，沿途无事就在下个路口汇合，有事放响箭。”在一条岔路口，瑶姬和红袖商量一句，分别拨转马头查看路况。
一路上倒是没什么，只是那槐树实在有些碍眼。
有一种鬼槐，树干形状极其诡异，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盘结交错，不肯笔直向天，非要七扭八扭地长成令人看一眼就要不舒服老半天的样子，且在黑色树皮之上疙疙瘩瘩冒出许多大小瘤体，那模样，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乍然见了，也要让人心悸老半天。
所以民间总是流传着关于槐精的传说，实在是这种树木本身形状太骇人，不用成精也能把人吓个半死。
车队一路过去，有一个山坳里就长满了这种鬼槐。
当先策马经过的红袖猝不及防，仓促间还以为是一堆鬼怪戳在路边，着实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见是一片槐树林才勉强定住神，却也不敢再多看，估摸着自己离后头队伍足够远了，当即快马赶到下个路口。
瑶姬还没有到，红袖在路口等了一会不见人影，放了两枚袖箭破空鸣响，告诉同伴自己先离开，便兜马回返。
其实这趟出来巡查是假，透气是真。左近有暗卫巡防探路，根本不需要她和瑶姬亲自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