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常常端坐在圣经山上月牙石前背诵《太上老子道德经》,这已成为她每日的必修课,自初进昆嵛山至今,从不懈怠,登攀天梯是为了锻炼意志,背诵《太上老子道德经》是为了提高心智。虽然已将《太上老子道德经》背诵如流,得道成仙,仍精益求精。然而,一般人在月牙石前只能欣赏巨石的丰姿,却见不到经文。
金朝大定年间,栖霞县十九岁的邱处机拜别双亲,来到昆嵛山,要拜人们崇敬的麻姑为师修道,向一位在山里砍柴的长者打听到麻姑观的去向,长者遥指昆嵛山西北方向。邱处机按照长者的指引登攀在昆嵛山,他吃力地在山坡上爬一爬看一看,觉得还在山根前,再爬一爬看一看,也没有到山腰,好在山里泉水潺潺,野果累累,有吃有喝,不觉得饥饿。
邱处机一直在山坡上爬了三天三夜,定神一看,怎么还在原来的地方,他没有气馁,接着又爬了三天三夜,可是,照样还在老地方,他却高兴地笑了,相信昆嵛山确有仙气,觉得自己没有白来,所以这样,一定是仙人在暗中考验自己,他鼓足勇气又爬了第三个三天三夜,终于爬到了山顶,站在峰巅上远眺,邱处机发现峰峦起伏,云海翻腾,百里昆嵛山就像一只巨龟从东海爬上岸,自己所在的昆嵛山峰巅是巨龟耸起的脊背,而巨龟一只脚踏在昆嵛山,另外三只脚仍然在海里,那就是与昆嵛山息息相连的海上仙山——蓬莱、方丈、瀛洲。
邱处机站在峰巅四顾,面对重重云岭,他在猜想麻姑所在的道观,麻姑所饮的泉水,这是他来昆嵛山寻仙访道的期盼,他想只要心诚,就一定能访到麻姑,寻到道缘。他一个一个云岭走着,看着,攀着,寻着,他相信自己的道缘。
他终于见到从石窟汩汩流出的一潭泉水,饮之,甘甜清爽,潭边向北有一溜脚印伸延,他想:一定是有人前来取水,在这深山幽谷又能有谁来取水呢?邱处机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循着脚印寻过去,只见脚印消失处,正生长着几棵硕大的灵芝,他想:既然有脚印,就一定有人来,兴许能见到麻姑,或者向来人打听到麻姑的居所,于是,坐在灵芝旁等候,等候到太阳偏西了,也没有等候到来人,肚子饿得咕咕响,看着娇嫩的灵芝,他有意采一棵充饥,可是,又一想,有脚印到此,说明有人先发现了灵芝,自己却采,算咋回事?他把伸向灵芝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时传来女声:“小伙子,这灵芝是神仙所种,只种不收,你如果饿了,就随我来吧。”邱处机循声望见一位青衣素裹的女子已经抬步走向前方,于是,跟了过去,来到一茅屋前,女子不见了,屋内一桌素食,邱处机正吃着,飘来一张黄纸,接在手里一看,上面写着:“邱门小子非我徒,重阳道长宜师父。来年九月去范园,七莲并开展宏图。”
邱处机马上意识到是仙人为自己指点迷津,跪地对着黄纸便拜:“请恕凡眼不识仙姑,多谢仙姑指点迷津。”
从此,邱处机便在茅屋独自勤修苦练,参经悟道,他要以一片诚心答谢仙姑点化之恩,以刻苦磨砺迎接来年九月的范园拜师。
第二年九月,邱处机下山来到宁海城的范园,在“怡老亭”见到刚从陕西来到这里的王重阳,拜其为师,随师父来到昆嵛山。可是刚来到昆嵛山就遇到大旱,河溪枯竭,山泉断流,邱处机扛着铁锨漫山遍野寻找水源,累得筋疲力尽也没有找到水源,他见师父王重阳一脸焦虑,便安慰师父:“师父不必忧虑,待小徒俺到山外远处去挑水。”
邱处机翻山越岭,从山外挑来两桶水,快要回到东华宫时,遇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汉,渴得嘴唇破裂,拦在路中间,有气无力地哀求:“渴死我了,小师父能不能给点水喝?”
“行啊,施主请喝。”邱处机可怜老汉,赶紧放下担子,让渴得难受的老汉喝水,老汉抱起水桶“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一桶水喝干,才将空桶放下,砸吧着嘴唇说:“好水,好水!”也不道谢,摇摇晃晃地走了,邱处机只好挑着两个半桶水往回走,心想:这个老汉真少见,一次能喝一桶水。
第二天,邱处机挑水回来时又被老汉拦住了,给喝干了一桶水,一连数日如此。邱处机纳闷老汉是何许人?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天天来喝一桶水,不禁问道:“请问施主家住哪里?”
老汉喝完水,咂吧着嘴说:“咱们是邻居啊,我就住在圣经山上。”
“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到你呀?”邱处机瞪着疑惑的眼睛问。
“这有何奇怪?缘分嘛,缘分不到,你怎么能见到我?我就住在附近,与日月为伴。”老汉嬉笑着走了。
这天,老汉喝完一桶水后,说:“你这个小道士心善,给我水喝,解了渴,那边有一棵贝草快干死了,怪可怜的,你能不能把剩下的这桶水给它浇上去?救它一命。”
邱处机看着老汉眼巴巴的样子,不忍心拒绝,跟随前往,路上,老汉望着疲惫的邱处机问道:“你天天长途跋涉挑水,到头来,事倍功半,累不?怨不?”
邱处机揩汗一甩,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说不累是假,但能使施主解渴,累也心欢,自然就无怨了。”
老汉捋着胡子说:“你的回答让我太感动了,劳其身,励其志,是上天对你的磨砺。”
“如果要对我磨砺,只对我一个人就是了,怎能让天旱成这样,人们都跟着受苦。”邱处机皱着眉头说。
老汉瞠目,无言对答。指向路边石缝。
邱处机将一桶水浇给了石缝里长出的一棵贝草,蔫蔫的贝草叶竖起来了,瞬间,变得葱翠欲滴,老汉走上前去,将贝草连根拔起,石缝里马上汩汩地涌出一股清泉,邱处机高兴地喊着:“有水了!有水了!”回头望老汉,老汉已经不知去向。
邱处机挑着满满两桶水回到师父王重阳跟前,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父,王重阳说:“我还以为你因路远才挑半桶水呢。”他觉得有些蹊跷,跟随邱处机前去察看。刚来到泉水旁,从云端徐徐飘下一条黄娟,上面写着:“我乃太上老君,奉王母娘娘懿旨,在东华宫附近掘得甘泉,一来解决东华宫饮水,二来为周围山民医治百疾。”王重阳连忙率邱处机跪拜黄娟:“多谢老君为圣经山掘泉。”
吕洞宾和铁拐李路过圣经山时,饮过这泉水,连声叫好,吕洞宾高兴之下,挥剑在泉旁岩石上刻下“圣水”两个大字,铁拐李端量后,说:“水字不雅,不如泉字更好。”说着举起铁拐在水字上方添了个“白”字,成了“圣泉”。
邱处机熟读王重阳所著《重阳全真集》十三卷、《重阳教化集》三卷、《立教十五论》等书,见麻姑端坐在圣经山月牙石前逐行逐句地朗诵《太上老子道德经》,很是羡慕,可是自己却看不到月牙石上的一个字,自愧修炼浅陋,没有达到麻姑的境界。
夜晚,邱处机翻转在炕上,为修炼真经而焦虑难眠,恍惚中他梦见太上老君在他面前降落云头,说:“念你刻苦修炼,求真挚诚,今传你《太上老子道德经》一部,着尔阴刻于圣经山月牙石上,让有志得道求真的人能读到《太上老子道德经》,以悟真性,以度有缘。”邱处机一阵激动,当即醒来,揉揉矇眬的眼睛,看见一黄绫在侧,上面有“太上老子道德经”等文字共五千余言,知道是太上老君托梦,诚惶诚恐地对着黄绫仰天跪拜。
邱处机手托黄绫,如获至宝,他想:得到《太上老子道德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别人何尚不是如此?太上老君命我将《太上老子道德经》镌刻于月牙石,让想得道的人均可来学习,一部《太上老子道德经》,区区五千余字,指明了人生万事。而镌刻于圣经山月牙石,拜读需登攀“天梯”,这是考验求道者意志和挚诚的试金石,太上老君真是大智慧。邱处机佩服得五体投地。
遵太上老君法旨,邱处机请来能工巧匠要在圣经山月牙石上镌刻经文,他在月牙石前摆上香案,悬挂黄绫,焚香跪拜,不料一阵阴风吹来,刮倒香炉,一道幽光袭来,悬挂的黄绫不见了,惊楞中的邱处机“嗖”地拔出宝剑,冲向幽光,猛地一刺,只听到“哎哟”一声,幽光化作了一个俏丽少女,就在邱处机一愣神的工夫里,俏丽少女捂着受伤的胳膊挟黄绫夺路而逃。
“大胆妖孽哪里走!还我黄绫来!”邱处机持剑疾速追了过去,两道剑光如银蛇出洞,打得翻转弧闪,铿锵声震:七星跨虎交刀,腾挪闪展冲刺,玉女八步进逼,猛虎下山扑食,打得难舍难分,战到二十余回合,受伤的妖女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尖叫一声,幻成一条蓝光逃遁。
“可恶妖孽!快快还我黄绫经文!”邱处机岂容妖女挟黄绫逃走。挥剑急追不舍,忽地从草丛中跳出五个妖女,也不答话,一齐舞剑拦截围杀上来,防备不及的邱处机急忙跃上一块巨石,剑指群妖喝道:“妖女!为何不问青红皂白拦截我追赶盗贼?我乃邱处机是也,与尔等素无干系,快快让路!”
一个妖女说:“拦截的就是你邱处机!你枉读经书,不懂先来后到之理,我们世世代代居住此山,岂容你扰乱我们的安宁?快快滚回去!”
邱处机一愣,问道:“你们是哪路妖孽,我在此多日,为何不曾见过?”
又一个妖女说:“我们是你鼠姑姑,我们是你鼠奶奶。你这个妖道在月牙石上镌刻《太上老子道德经》,来读经的,人来人往,岂容得我鼠辈?我们过街你们都群起而打之,以打尽杀绝为快……”
“不必跟他费唇舌,他不懂先来为大,只有把他赶走!”又一个妖女边嚷着,边挥刀杀将上来,众妖女忽地围杀过来。
义愤填胸的邱处机挥剑砍杀,他的剑术曾得到高人指点,挥剑如寒光闪烁的蛟龙翻滚,几个小妖岂是他的对手?只三五个回合,就将两个妖女刺倒在地,余下的三个妖女并没有逃走,而是一齐发出“唧唧”的怪异叫声,忽地又涌来七八个青面獠牙尖嘴的妖怪,全都端着狼牙棍,气势汹汹地向邱处机扑来,邱处机一个“跳步旋风刀,”将朝他打来的狼牙棍砍断两根,落在地上竟是狼尾巴草棍。从背后袭来的妖怪被邱处机“回身勒刺”,一剑刺中胸膛,“唧呀!”一声,一只硕鼠瘫倒在地,其余妖怪一看不好,呼啦一声便想逃命。邱处机那里肯罢休,一纵身跃到前方,截住了妖怪的逃路,妖怪一看逃路被截,只好列阵冲击,企图夺路而逃。邱处机剑指群妖,喝道:“无礼妖孽,谁盗去了我的《太上老子道德经》,快快交来!”
一个妖女头一梗,尖嘴一咧,“哼!”的一声:“你那经文被我大姐拿去了,想要?做梦去吧!”
邱处机怒目圆瞪,喝道:“你等鼠辈掠盗经文,欺人太甚,自取死路,看剑!”
“慢!明明是你侵占我们的地盘,却斩杀我辈弱者,是何道理?”一个妖女横刀逼问。
“岂有此理!昆嵛山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赐给我们的修炼道场,经文是太上老君梦中命我将其镌刻于月牙石,尔等鼠辈如此阻挠,也不怕上帝问罪!”邱处机喝道:“我先替天行道,灭了你们这些妖孽!”
“你快回去继续做梦吧,休想要经书!”一个妖女喊道:“快走!打不过他,走为上策。”倏地几道幽光闪过,众小妖逃遁了。
邱处机提着宝剑四处寻找妖女的藏身之处,遇到一个砍柴的老农,便上前询问妖女的来历,老农惊恐地四下张望着说:“邱道长有所不知,圣经山上住着一群耗子精,他们仗着种群庞大,经常窜到村庄滋事,抢粮盗油,为非作歹,以骚扰村民取乐,害得我们有苦难言,无可奈何。邱道长,你可要为我们除了此害呀!”
“可恶的鼠妖,竟敢阻挠我行道,如不除之,圣经山安有宁日?”邱处机听了老农所言,义愤填膺,但是,一时难寻妖孽巢穴,正在犯愁,麻姑提刀赶来,说:“邱道长,将《太上老子道德经》镌刻在月牙石上是我多年的夙愿,这样可以让更多人读到《太上老子道德经》,对弘扬道教,功不可没。岂容几个小妖阻挠!”正说着,吕洞宾与铁拐李、何仙姑降落云头,来到他们跟前,吕洞宾说:“镌刻《太上老子道德经》于月牙石,乃是弘扬我道重大举措,几个区区鼠辈岂能阻拦?那是自取灭亡。”
麻姑和邱处机随吕洞宾、铁拐李、何仙姑来到圣经山上一个茶杯口大小的窟窿前,吕洞宾剑锋一指,喝道:“耗子精,快快将经书交出来,免你一死!”话音刚落,几道幽光“嗖”“嗖”从窟窿里窜出,一群妖女列阵就要开打,一个妖女尖叫一声,喊道:“不好!快逃!邱处机找来了麻姑等一帮子道徒。”扭身钻进洞穴,“哗啦”一声,妖女全逃进窟窿。
吕洞宾挥剑在地上一划,一条青蛇甩着尾巴钻进窟窿,只听得窟窿内传出“叽叽叽”的惨叫声,一群妖女从另一个窟窿窜出,铁拐李手一甩,一只狸猫从宽大的袖口里窜出,饿虎扑食般地张牙舞爪扑向妖女,妖女吓得原形毕露,一堆耗子哆嗦成一团。
邱处机喝道:“妖孽,还不快快将黄绫交出来!”
一只前腿包扎着的耗子钻回窟窿,将黄绫叼出,邱处机接过黄绫,挥剑欲将耗子斩首,吕洞宾上前阻止,说:“算了吧,留下它们每天晚上来打扫月牙石周围的垃圾。”手中宝剑一挥,一块圆形巨石立于窟窿旁,吕洞宾说:“这群小妖如果敢再造孽,麻姑,你只要手一指,这块镇山石就会压在窟窿上,它们就永远出不来了。”转身对邱处机说:“你要全力将《太上老子道德经》镌刻好,这可是传世之宝。”说完,与铁拐李、何仙姑驾起祥云离去。
从此,镇山石永远耸立在圣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