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父亲的坟前站了许久,回想着父亲生前的样子。
父亲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头,中等身材显得很结实。他是国字脸,红红的皮肤,一副憨厚的样子。
一九五八年全民炼钢,父亲被招到马鞍山钢铁公司第一炼铁厂当工人。那年的年底父亲拿回来一张奖状,他递给我看,大红的奖状放射着金色的光芒,上面写着父亲被评为“大办钢铁积极分子”,虽然我才十一岁,可我认识字,父亲并不小看我。于是我赞扬他:“爸爸,你真棒!”
父亲炼铁三年,一九六一年响应上面“工人大下放”的号召,又回到了农村。
在生产队里干活父亲总是时时事事起着带头作用,栽插时队长分配他耕田,收割时队长分配他筛大筛,这些活都是技术活,父亲一直默默无闻地干着,从不讲任何条件,不计较工分多少。
贫下中农选父亲当贫下中农协会小组长,他不知道这个小组长也是小官。他到大队里开会,一天的会议他只待了半天就回来了。别人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眼下的活我不干谁干。
有一年夏天的一个深夜,天上下着瓢泼似的大雨,父亲起床穿衣要出门,我问他到哪里去,他说去检查水路。没多一会,我听到风雨声中父亲的喊声:“南塘涵子倒了,快起来堵涵洞啊!”
这撕心裂肺的叫喊从村南头喊到村北头,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父亲带着满身的泥水回来了。我问他堵上了没有,父亲说喊了十几个男劳动力给堵上了。
一九七四年十一月的一天下午两点另两分父亲走了,那一年他五十二岁,也是英年早逝。他虽然走得匆忙却很安详,没有太多的遗言,没有放不下的事情。
我退伍回到家休整了一个星期,便打扫除整理内务,清理书报什么的。不经意间我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封信,这是一封未启封的信,邮戳的时间是一九七一年九月,来信地址是合肥大蜀山中学。
我犯了疑惑,我在合肥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谁会寄信给我呢,可收信人就是我呀。我问妈妈这信是怎么回事,妈妈告诉我说:“在你参军后的第三年,有人从大队里带回来一封信交给了我,这个人说是寄给你的,我收下了夹在你的书里。”
妈妈的脸上有着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她又笑着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还管什么信不信的,甩掉算了。”
我都被气恼火了,“妈妈,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呢。你去部队探亲,三弟也去过一次,我都回家两趟,你怎么就不拿出来呢。”我如是说,虽然很火但语气缓和。
妈妈不发火,可说的话却触动了我的神经:“这不就忘了嘛,能有多大的事,这写信的人是你什么人?特别要好的朋友?亲人?比妈妈还亲吗?”
我张口结舌,缓过神来又赶紧哄妈妈:“妈妈,瞧你说的,再亲的人也亲不过妈妈呀,妈妈是我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