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珊和史蒂文跳了会儿舞不知到哪儿角落里喁喁私语去了,有好几个男人过来搭讪。她不想跳舞,居然被几个贵妇嘲笑。同船数日,那几个人都知道她是仁珊的仆人,每句话都极尽嘲讽之能事,把她贬得一钱不值。这时候一位留着髭须的中年绅士走上来几句话就把那几个贵妇噎得哑口无言。他请跳舞,为了答谢,她答应了。两人在夕阳下的甲板上翩然起舞,赢得了乘客的热烈掌声。那天的云彩真亮啊,晃得眼都睁不开。那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绅士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厚脸皮又嘴贱的家伙?
她不说话,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也不说话,两眼望着浓重的夜色,似乎要看穿那夜幕后的天空。
秋天的天气真是多变,刚刚还是乌云密布,大雨如注,转眼间又是月色澄明,湿凉的空气中只余几片浮云还在回味片刻前诡异来去的那场雨。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地上,渐渐看得清周围的环境。大殿的正前方佛像已经倒塌,破旧的供桌上应该是乞丐睡过,桌上地下留下几大堆稻草,地上到处都是砖块石头,还有屋顶掉下来的碎木泥疙瘩。
“善儿,能不能给我接点水喝?”他一开口,声音就嘶哑无力。
“你等着。”她用力试了下,供桌断了一条腿不能躺,于是拖过倒下的半扇门板用砖头垫起,拣了干稻草在上面厚厚铺了一层,扶着他躺下了,说:“把湿衣服脱了吧,省得再着凉,病得更厉害。”
“穿着吧,不冷。”
“什么不冷?假正经。快点,你死了我怎么把你弄下山去。”仁珊背着脸帮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说:“你这样泼辣,不知道苏若朴还能忍几天——真希望他一天也忍不了,赶紧把你休回家。”
“你管得着吗?”仁珊拎着他的衣服出去接水。
“兜里有东西,别弄丢了。”
“知道。”善儿摸了两下,摸出一个小瓶,像是上次给他送消炎药的瓶子。她摇了摇里面居然还有药,十分高兴,问:“有药怎么不吃?”
“那药可不能吃。”他声音紧张起来。
“怎么就不能吃了?”
“那药——那是救命用的。”他含含糊糊地说。
现在还不是救命的时候?一个大家少爷居然眼皮子这么浅!“舍命不舍财。”仁珊讽刺的说。
“真不能吃。”
仁珊懒得理他,拿他的衣服到门外找个水坑涮了涮,拧干了,重新接了些树叶上的清水,伏身道:“张开嘴。”
清水顺着衣服流到她手心里,她用膝盖支起他的头,一手拧一手把水灌下去,一连几次才算完。
他咂了咂嘴,疑惑的问:“怎么好像水里有东西?”
“哦,房檐底下的水,难免带着点儿土,你将就点吧,大少爷。”她把他的衣服晒在供桌上,自己的衣服也湿了个透,却不敢脱,只有湿穿着。
“还冷吗?”他沙着嗓子问。
“嗯。”
他思索了一阵,说:“你的枪在吧?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