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阳光别样的和煦明亮的春日。
乍暖还寒的初春已过去，人们都换了单薄的春衫，城门口的一排杨树被春风拂动，精神一振，吐出青绿的新叶，就连沉睡了一冬的梁城城门也扫尽了风雪痕迹，焕然一新。
看来还没从冬眠中醒来的，只有看门的伪军了。眯着眼睛的两个班长、班副钻在门洞里一个磕瓜子，一个抽烟，似乎昨晚没睡好的样子，谁也懒得说话。
四个伪军正在的挨个盘查排成长队的进出城门的百姓。一个人手掂着站在他跟前的小商贩的褡子，怀疑地问：“你带这个出城干嘛？不知道火药是违禁品吗？”
小贩赔笑道：“您费心，我这不是家里刚刚办了喜事儿手里紧，剩下的大麻炮放了又可惜，听说城外办事儿人们家想要就想卖了去回笼几个小钱。你看这几个小鞭小炮的能算火药吗？”
伪军哼道：“你小子这不是第一回了吧？你家天天办喜事儿？”
“啰嗦什么呢？后面那么多人排队等着，跟他说什么，赶紧打发了走。”班副搁城墙上擦熄了烟头过来不耐烦地挥手让小贩赶紧滚。小贩一边合手哈腰一边快步出去，走出十几步才敢擦擦额上的虚汗。也不知怎么的，往来都不盘查这么严的，今儿去紧起来了。
等在城门外的一胖一瘦两个路人眼看着这一幕，相互照了一眼，俱不说话，随着队伍往前。胖子抓紧了扁担的绳子，两个柳条筐晃了一下随即停下。瘦子把包袱换了左肩，右手伸进口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城门洞里的班长。
轮到胖子过去，伪军左看右看，皱着眉毛搜了又搜，什么也没搜到，却既不让走，又不表态，只疑惑地问：“我怎么看你眼熟？”
“哈，我就是这城里人儿，在外面讨生活多少年了，乡里乡亲，见过也不奇怪的。”胖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既和善又亲切。伪军点点头，倒是有可能，问：“有良民证吗？”
“这不刚回来吗？还没进城也办不上。别的地儿办的成吗？”胖子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静城的良民证给他看。
听到他的声音时，原本没精打采的班长和班副同时打个激灵，一齐朝他望去。看到那张脸时，班长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立刻涨红，大步走过来。班副暗中伸手一拉，向他瞪了一眼，他立刻醒悟，又眯了眼睛靠回去。
伪军收了胖子的好处放他进去，瘦子也顺利过关。两人走过门洞时，班长和班副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粘在他们身上，直送到他们走远。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士戴一顶薄纱遮面的西式礼帽，拎着藤条箱子进门时，伪军的目光立刻被她的风采迷住，盘问了许久。女士很温柔地回答了他们的所有问题，并应要求揭起面纱让他们对比照片，然后礼貌地躬身告辞，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城门。
等她也走远，班长才迫不及问班副：“你看到了吗？”
“他们都回来了。”班副压低了声音回答他。谁也不曾注意，这个看上去浑浑噩噩的市井人物此刻凝视着远处春意盎然的田野，目光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