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得不错,善儿走到远处,坐在一家的门楼底下放声大哭。
她这样不停地找,一口气撑着没有倒下去,就是因为心里还存着希望,能找到他。听了棒儿的话,她知道自己的希望破灭了,让撑下去的力量无法阻挡心里的煎熬和绝望,她彻底崩溃了。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刹那间尽情释放,她哭得惊天动地。
这里没有老七,没有张雩城,没有七少爷,再也没有了。
他们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克夫的灾星,在遇到我之前,他的人生一帆风顺。他是春风得意的年少军官,是堂堂的张府七少爷,是梁城人人称羡的青年才俊。自从跟我在一起,他不是受伤就是被抓,现在部队零落生死未卜,难道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带来的霉运吗?可是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他,渴望和他在一起。我错了吗?
不会再有人坏笑着揶揄自己,不会有人把她凶狠地搂在怀里,不会有人背着也穿行在无人的椿树林中,不会有人再握着她的手说:“一切都有我呢!”
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的承诺,她的期待清清楚楚却又转眼成空。
越想越是控制不住的悲从中来,她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滚滚而落,滴滴嗒嗒地落在冻得又干又硬的黄土里滚成一个个黄土包裹的圆球。
她哭得声嘶力竭之后,呆呆地对着脚下的黄土和被眼泪洇湿的土地发愣,这看不出颜色的无情尘土似乎预示着她以后的人生。没了他,我还要活着吗?
“快跟我回去。”棒儿匆匆赶过来,神色凝重地叫她。
她仰起被泪水湿得一塌糊涂的脸看着他,失神地问:“我?”
“狗儿的情况不大好。”棒儿忧心忡忡,就算是刚刚讲起那些噩梦一样的事情,他也没有这么样的表达过自己的郑重。
没等他再说第二句,善儿已经快步走回去。
狗儿的情况岂止是“不大好”?他烫得厉害,整个人烧得神智不表,呼吸起来非常费力,而且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要是不把弹片取出来,我怕他撑不过今天。可是附近也找不到医生,只好由你来动手了。”
“我?”她愕然问,“我不是医生,不会动手术。”
“你不是在东浦的时候给老七取出过子弹吗?你有经验,我来做助手。”棒儿不容置疑地说。
她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他们没有出去找医生或者把狗儿送回梁城的机会。如果现在动手,他可能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动手,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使在她不被张府里许多人所容的情况下,他的兄弟还是选择信任自己。她心里一暖,明白自己还是有用处的。即使他不在了,她也可以不做个废物。棒儿的目光给了她力量,当他递上一把雪亮的匕首时,她不发一言深深地点头。没有退路,只要他们信任,她就不能辜负。在刀上烤过的刀锋发出炙人的热量,横过她眼前时,脸上的毛发都似乎畏惧地卷曲起来。擦去手心的汗水,她下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