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不是军人，而是老百姓，男女老少，整整一村的老百姓，以各种姿势痛苦而扭曲地占据了整个广场。凝固变黑的血液在她脚下的土地上连成一片不间断的血泊，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痕。他们是被人集体杀死的，不是枪，而是刺刀！一种巨大的战栗瞬间让她浑身寒透。她下意识地仓惶四顾，似乎那些残酷凶残的敌人就在身后，端着刺刀向她冲来。
没人，只有寒风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坟墓，静寂带来无处不在的的恐怖让她不敢片刻停留。
她飞快地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跑出老远才躲在一处矮墙的拐角处瑟瑟发抖。
在这次出门以前，她所见过的最残酷的事情也不过是山匪劫掠和苏家的内斗。战争、血腥、残杀，这些事情离她太远太远，是她梦里都不会见到的景象。可是两天之间，她都看到了。战争，第一次以具象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尽管已经见识了战场上的惨烈，可那是军人与军人之间的对决。而现在，她看到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那些人没有一个手里有武器，都穿着家常的衣服，甚至有的人还穿着单薄的汗衫，就这样在毫无意识时被杀死。那些抱在怀里的孩子，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些柔弱的花季少女，他们居然也成了屠刀下的冤魂！这不是她所想象的战争，这是屠杀！
坐了许久，身旁有脚步声。她条件反射似的弹了起来，双握紧握着拄来的树枝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来人。只是目标看清了来人之后，浑身竟是一阵无力的酸软。
“善儿。”一身狼狈的棒儿扶住她。
“是你。”她有些哽咽，努力让自己不哭。
棒儿扶着她回去，叙了别来情由。原来棒儿见敌人一波一波的攻势难以阻挡，突围的努力全部失败，料定今天势必全军覆没，只好把他藏在沟里，盖上厚厚的枯草伪装，自己跟着老七边抵抗边往河边的树事林里退。不想，敌人竟放火烧了林子。
“那么老七呢？他呢？”她眼巴巴地盯着他追问。
棒儿不敢看她的眼睛，惭愧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吗？”她不甘心地问，“你们不是一起突围的？”
“是，不过为了引开追兵，老七带着几个人往西去了。”
引开追兵？
她心底一阵冰凉。
“我沿着他们逃走的路找了一遍，他带的人死了两个，剩下的几个还有他自己都没有找到。应该还有希望。”棒儿这样她，可是他们谁都知道，被那么多敌人追赶，存活下来的可能渺茫。
她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问：“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脱险之后回来寻找，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看到这村子有烟火就找过来了，”
棒儿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平日最爱整洁的人现在狼藉得不成样子，鏊战之后来回奔波寻人，他吃的苦也不少。她说：“你照顾狗儿，我再去找找，刚刚只找了半个村子。”不待两人说话就拄着拐杖出去。
狗儿让棒儿跟出去看看。棒儿看着她的背景无奈地说：“让她去吧，别憋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