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地歇了一阵咬牙爬起来,再看狗儿,经过这一番搬挪折腾,他已经晕过去了。
她抱了柴来生火烧水,替狗儿解开衣服和绷带擦洗伤口,却见他几处伤口已经发炎,身上也烫得厉害,要不赶紧取出身上的弹片,只怕情况更不好。只是刚刚经过战火,人都难寻一个,何况是找敢治红伤的医生和平日都难寻的药品?她先敷了些消炎的药又把伤口包好,又给他灌了半碗温水。
狗儿已经醒过来,见她为自己做这做那,急得满头冒汗,身子挣动险些把伤口又裂开。善儿命令道:“好好待着别动,我忙活了半天,可别再把伤口弄开。”农户家里没吃的,她把干粮在水里泡开一点点喂狗儿吃下去,拿湿布给他敷额头擦身体降温。狗儿恢复了些体力,讲起战场上的情况,忍不住落泪。这次是胜利回师,得知梁城已经安排了欢迎仪式,他心急回去,又因是远离了虎跃峡战场,没有任何敌人可能出现的迹象,他一时放松了心情,没等老七他们赶上来,自己就抢先过河。谁知就在他的部队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树林里钻出许多鬼子,把他们阻在河里。老七闻讯带着人来救,也被敌人截成几段分割包围。他身上被炮弹炸出了几处伤,困在河里,幸亏棒儿把他从河里捞出来,他就昏死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老七到河边之后组织了几次偷袭和反冲锋想围魏救赵,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大势已去。尽管保安团拼死力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一批又一批地倒下……
他自责地说:“都怨我,不等他,非要逞强先过河。要不是我不听劝,部队也不会……惨啊,梁河里的水都是红的,到处是兄弟们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我就这么看着——你打我吧,骂我吧,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他握紧了拳头一直朝着自己的头上捶,善儿却没有想要阻拦他的意思。她心里堵了什么似的,憋得喘不上气来。
“善儿,你别这样。你不是没找到老七吗?就说明他还活着,你别这样。”狗儿哭了半晌,却没听到她有任何反应。心里更加不安,他不停地乞求着,生怕善儿伤心过度做出什么傻事来。
善儿突然苦笑了一下:“没事,我还活着就行。不管他是死是活,总得找着才算。”
听到她这凄凉而倔强的话,狗儿的心里更是针刺般的痛。
“你先躺着,我去找找看有什么吃的用的没有。这村子不小,人们逃走得匆忙,肯定能剩下些什么。”她把狗儿按躺下,自己拄着那根树枝出去寻找。村子在没打仗之前人就已经跑光了,一定不会剩下多少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每家每户都像他们进的那家一样,大门敞开、碗碎灯倒,除了老鼠,连个活物都找不见。找着找着,她渐觉不对,人们逃跑怎么会把自己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就算不准备回来也不可能这么糟蹋自己的家吧?一直走到村中间的一处戏台下面,她浑身的血液突然凝固起来,连汗毛也根根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