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老七稍有动作,她便立刻警惕起来。茶冷烛残,眼看着都到了后半夜,她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还是硬撑着。他心里苦笑,这样防贼似的防着新郎官,这样的新娘子可也不多见吧?
又撑了会儿,床底下吱嘎的有细微动静。两人正无聊,立刻盯过去。老七喝道:“谁?”
棒儿和狗儿咕噜着从床下爬出来。狗儿率先嚷道:“喂,你们怎么回事?现在还不洞房,要让我们等到多会儿去?”
棒儿圆滚滚地出来抖着新衣服笑眯眯地说:“你急什么?人家熬年呢!咱们跟着熬呗,看谁熬得过谁!我就不信老七看着新媳妇能熬得住!”
“我就是腰酸头闷嘛!谁家小两口能干瞪眼坐这么久?我真是服了。”
“要爬进来听的是你,熬不住的还是你,话都让你说了。”棒儿埋怨着他,目光去哀怨地瞅着他们两人。
善儿的脸早红得不成样子,就连浓浓的睡意也早被吓醒了,只是躲在床角不看他们。
老七一挥拳头:“敢听我的床,再说一句试试!”
两人作势抱头,哈哈笑着跑出门去。
“休息吧,真不早了。明天还得敬茶祭祖呢!”老七随口说。
善儿拿眼瞅着床底下不说话,他忽有所悟,提起瓶里的热水说:“狗儿身上哪天不爬几个跳蚤,我看他躲过的地方得拿热水浇浇。来,你起开!”说着“呯”一声拔出水瓶的木头塞子,把瓶口对准床底下作势要泼。
“有人呢!”床底下闷闷地传来从从容容的一个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果然,石杠身手利索地翻身出来,大大方方地拍拍身上的军装,瞟了两人一眼,说:“这回泼吧!”说完,在善儿目瞪口呆之中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你喝多了吧?”她没话找话地问。
“嗯,都有点儿站不稳了。”老七果真醉眼惺松起来,说话也有些大舌头,说着就往她身上靠。
她赶紧推开:“说你胖还真喘上了。”
“古人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呢!”老七笑着把她一抱而起。
“嗨!”她失声惊呼,头上的珠钗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微响。她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子贴近他的怀抱。
柔软的锦被里抖落了满满的核桃、枣、花生、栗子,雨一样撒了一地,他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善儿,把自己交给我,你决断了吗?”
“我……”她羞怯想逃避,却被他眼睛里的神采光华所吸引,移不开目光。我真的拥有这个人了吗?她心里有些忐忑地问自己,柔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棱角分明的眉骨,落在他的脖子上。一根红绳系着什么,却被卡在衣领里。
“是什么?”她问。
“你猜。”
“猜不着。”
“那就解开看看!”他仍是春风样的微笑。
解开的领扣迸向两旁,红绳在她指间被牵引出来,坠子是一枚光亮的铁铃铛。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说是找我爹的信物。”她轻轻抚着铁铃铛,眸子里满满的回忆。
老七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他温柔地吻着她的手指,说:“以后有我,我们有家。”